執事殿的門口熱鬧非常。
烏泱泱一大片散修圍聚在廣場之上,附近有穿着宗門制服的弟子正在維持秩序。
姜河左右望了一下,四周都是不相識的人。
唯有那個老道,勉強算得上認識。
「讓一讓。」
姜河禮貌地從後面的人群中,擠上前來,來到老道身邊。
老道愁眉苦臉,側目瞅他:
「道友怎麼這麼晚來?宗內的執事都已經吩咐差不多了。」
「哦反正也不重要,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還能找我麻煩不成。」
「可是難得能在執事面前露面,總得混個眼熟吧。日後才有晉升的機會。以後道友可得像貧道一樣,趁着人少,早早來,這樣執事才能記住我們。」老道壓低嗓音。
姜河來到這裏本來就不是為了當弟子。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不需要擔憂引起月華的注意。
待到徒弟歸來,若沒了月華掣肘,他在這雲溪宗也不需要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高低也算個天龍人。
哪裏還需要在乎宗門執事的想法。
但他還要對雲溪神樹下手,還是有必要掩藏。
姜河客套拱手:「說的極是,我輩散修本該抓住任何一絲向上爬的機會。」
老道見姜河一副受教的語氣,臉上愁苦都散了些許。
擺出身為修仙前輩的作態,搖了搖頭:
「你還是太年輕了,不懂散修艱難。況且來到宗門,可不像以前那般無拘無束,更得注意細枝末節。可別怪貧道說的直,我們這些散修,無外乎牛驢,受人驅使,以此得到庇護。要是不想後半生都這樣過去,那就得多勤奮,多把握機會。」
老道話越說越多,姜河也只得苦笑的連連點頭。
滿足他好為人師的欲望。
待他說完,才問道:
「為何都聚在外面?不該是去堂內領取服飾,接受任務麼?」
「這好似發生了什麼事,執事出來匆匆忙忙說了句話後,又回堂內了,讓我們現在不要進去。」
老道捶胸頓足,懊惱不已,丟失了不少增加眼熟的機會。
「那就等一會.」
姜河有點擔心徒弟那邊,白旻心會不會玩的太過分了.
她本來就好殺好虐,把喬喬送到她手上任憑摺虐,可能會加劇她的欲望。
解解氣後,還是得要回來為好.
和身邊的老道閒聊了一會後,忽然,前面傳來喧譁之聲。
「快,把它抓住,這妖猴竟然把分配給弟子的資源全吃了!」
「哪裏來的妖獸,宗內陣法全開,怎麼能讓它混進來??」
一道金燦燦的毛絨糰子,從執事堂中飛一下的就竄出來。
手中抱滿了丹藥瓶,吃的肚皮滾滾。
它抓耳撓腮,神情憤懣:
「要不是那妖女.本座怎麼可能看得上你們這些丹藥,識相點,就趕緊滾!」
這妖獸竟然是久違的不動猿。
姜河面色一變,悄然從人群中藏起來。
這傢伙別找上自己了,他還是易容狀態。
不想暴露這個身份。
不然在日後奪走樹心之時,可能會牽連元夏。
緊隨而後的,便是臉色鐵青的執事。
他雙目直欲噴火,提着一把法劍,氣勢洶洶的飛來:
「哼,區區練氣期妖猿,野性未泯,不知是哪位弟子擅自在門內豢養?闖下如此彌天大禍。你們所有人,趕緊給我抓住它,重重有賞!」
不動猿瞅着廣場上亂鬨鬨的散修,就算它身法靈活,也架不住人山人海。
它肉疼的將丹藥瓶全部灑落到廣場中:
「這是雲溪宗外門弟子月例,是想不自量力挑戰本座,還是去拿這唾手可得的丹藥?你們這狗屁築基執事,可都抓不到我,至於你們?好自為之!」
眾散修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撲到地上,搶奪丹藥。
搶到了就往嘴裏囫圇一塞,先吞進肚子裏面再說。
雲溪宗總不可能把他們這麼多人殺了.
這些丹藥,一般情況下可輪不到自己。
就連姜河身邊的老道,也偷偷摸摸的撿了幾瓶。
「你這妖猿!」
這些丹藥是執事堂給予弟子的月例,原本是不給散修,而是給整個外門弟子發放。
若是落入這些滾刀肉手中,可就難以再要回來。
而這些過失,最後都是落入他頭上的責任。
執事後悔不已,新入門的散修剛進宗,都聚在堂前看熱鬧。
他不想讓事情鬧大,讓散修非議宗門無能。
本想在堂中將這區區練氣妖猿抓獲,可沒想妖猿身法異常靈活。
他這個築基期的修士,卻仿佛才是那個被戲弄的猴子。
結果現在事情越演越烈,讓宗門在散修面前顏面盡失。
自己也難逃其責。
執事一邊呼喚支援,一邊飛撲而上。
不動猿哈哈大笑,等丟完了懷中的丹藥,繼續丟儲物戒中盛滿的丹藥。
這些丹藥數量極多,大多是低階的養氣丹,但在龐大的數量下,價值頗為可觀。
它竄進人群,心裏有點慌。
看起來遊刃有餘,但它內心明白。
一旦執事向上稟告,動用正在運轉的護山大陣,它立刻就要被抓獲。
除非對他們說自己的主人是那個妖女
它不動猿豈是這般沒骨氣的妖獸!
事情果然如它預料的發展,遠處再次飛來築基修士。
而四周的陣法也牽引氣機,開始鎖定它。
執事身形一定,暢快笑道:
「不說自己的主人是誰?那我可就默認你是混進來的妖族奸細,死在我手中,可不要怪我。」
他心頭略有疑惑。
本宗弟子向來不豢養妖獸,莫非是聖教那兩位豢養的?
這這兩位豢養的妖獸,又怎麼會盯上他們的丹藥。
只可能是在護山大陣開啟前,跟着這些散修進來的.
而妖猿倒也重情重義,不肯說出自己的主人。
多半是散修命令妖猿竊取丹藥。
可惜他不知道,本宗大陣的厲害。
執事目光冷冷掃視廣場上的散修,若是讓他知道,是誰幹的。
必然將其扒骨抽筋!
不動猿開始猶豫,好不容易被姜元夏解除禁制,本以為自此天高憑魚躍,海闊仍鳥飛。
但剛剛不知姜元夏那邊,出了什麼情況。
讓這妖女動用種在自己身體內的蠱,抽空它的靈力。
身體內的靈氣被抽空,可謂是巨疼難忍。
它這幾日又獨自一猿在雲溪宗,窺得外門執事堂丹藥很多,而且大多是溫和補給靈力的補氣丹。
一時之間,就起了些心思。
沒想到恰逢外門執事堂配給資源,它直接被猿贓俱獲。
總不會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承認自己是妖女的寵物吧。
它可是堂堂金丹不動猿!
但面子終究沒有命重要它也還沒玩夠呢。
不動猿五官皺成一團,正欲開口求饒之際。
忽然瞥見一個奇奇怪怪的散修。
別人都瘋狂搶丹藥,而他卻在人群中暗暗藏着。
斂氣功夫很強,比得上姜河了。
可這麼大廣場,再能斂氣,也不能隱形。
況且自己縱使靈氣空虛,金丹期的眼力尚在,一眼就看出看出這個人有點特殊。
敢潛入雲溪宗,在這關頭,莫不是青陽仙宗弟子?
它瞳孔微定,躲過周圍襲來的法術,奮盡餘力,闖入那人腳下:
「快救本座!」
姜河嘴角抽搐,他就知道,不動猿一旦認出自己,必然給自己添亂。
這妖猿最喜歡搗亂,和鳳儀有的一拼。
只是沒想到,自己的易容被它一眼看穿。
終究是被它發現自己了
「哼!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執事拂袖冷哼,這群散修宗門就不該招收!在外面浪跡這麼久,豈是本分的人。
他有意殺雞儆猴,沒急着動手,張口喝道:
「你可是這妖猿主人?本期進門的散修?」
姜河嘆息一聲,上前拱手:
「非也,但我認識它,它乃是.」
「你這老頭,趕緊給本座住嘴!他可不是本座主人。」
不動猿唯恐天下不亂,特意掐斷姜河的話。
讓姜河恨的牙痒痒,他知道不動猿有恃無恐。
一旦呼喚出它背後之人的名號,雲溪宗的人就不敢對它出手。
特意煽風點火,嬉戲取笑。
但是,自己可是掩藏身份進來的
萬一暴露身份,之後想奪取樹心,又得換其他身份了。
「好,眾位弟子看好!」
執事面色陰沉,鼓足靈力,擴音至整個廣場,
「想必爾等昔日都是散修,今日才進入本宗。但卻有人冥頑不靈,劣根依舊。本宗門律森嚴,絕不會心慈手軟。今日,便讓你們看看冒犯門規的下場!」
眾多散修頓時噤若寒蟬,有些人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們適才都有僥倖心理,然而現在看來,雲溪宗莫非還要找他們算賬不成?
而老道更是手一抖,將丹藥藏得更嚴實些。
執事見到眾多散修的表現,心下滿意。
看來不能這麼簡單的殺死這個散修,得用他讓這些散修明白。
雲溪宗可不是昔日的雲溪宗,如今的雲溪宗,乃是神感教的附屬宗門。
豈是曾經那般心慈手軟
「你們幾個,將他圍住。多年未動手,昔日的技藝有點稀疏了」
執事笑容森寒。
令在場的弟子不禁暗暗生怯。
這些散修不知道該執事的為人,但他們這些老弟子,自從老宗主在位就已經在雲溪宗內,親眼目睹過執事所謂的技藝。
這執事昔日便因為殘害凡人和弟子,手段極其殘忍,被關押在風止崖之中,鎮壓百年。
自新宗主上位之後,將這些昔日無惡不作的修士赦免,化為自己手下的獠犬。
大肆清洗宗內殘黨。
其中突出者便是這個執事,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虐殺鎮壓自己的師父。
深得宗主喜愛,給他分配到外門執事這個肥差上。
姜河默默吐槽,反派死於話多好不好
雖然這件事上確實是不動猿的錯,不過現在的雲溪宗,怎麼說,也是稱得上反派。
或者這個世界的勢力,就沒有幾個正派
他任由這些弟子將自己圍住,姜河輕咳一聲,再次提聲道:
「且慢,此猿打不得。我認得它,它乃是善法聖子的妖寵。」
不動猿眼睛一閃,它暗自納悶看向這個散修。
他怎麼知道自己和姜元夏有關係。
自自己被妖女抓獲之後,一直都是做為暗手,從來沒有暴露過。
這人有問題。
「呵,你覺得我會信嗎?早不說晚不說,非得現在說?」
執事話雖說着,手上動作卻是一停。
他固然不肯相信,妖猿若是聖子的妖寵,它為何不直接說出?
反倒是一直在逗弄自己。
直到死到領頭,才知道找主人的庇護。
只是,以防萬一。
他還是揮手示意周圍的弟子停下。
想要聽下一人一猿的辯解。
「我以前在郡城居住時,看見過它和善法聖子一同出行。想必此猿對我有一二印象,於是向我求救。若想要更準確的證據,還得問它。」
姜河沒坦白自己身份。只得期望不動猿能明白他的意思,不會暴露他的身份。
不動猿越看姜河越狐疑,自己從沒和姜元夏一同出現。
回憶起鳳儀的易容術,它恍若大悟。
這人,絕對是姜河!
「別看了,你快把證據拿出來,你陪伴聖子那麼久,就沒點信物嗎?」
姜河催促,它一直用眼睛打量自己,讓對面的執事表情都不對勁起來。
他自是不怕這執事,可到時候若是動手的話,他也未必能抗的過護山陣法。
該死的不動猿,盡給他添麻煩。
「本座.我沒信物啊.」
不動猿收回眼光,撓了撓屁股。
什麼信物.誰會給暗子信物啊。
是為了讓別人知道,暗子是自己的手下麼
而且自己好歹也是金丹妖獸,尤其現在尚未完全被妖女控制。
妖女防賊似的對它,從不給什麼好東西的.
執事面色愈加陰沉,合着這兩人都把自己當傻子耍。
他獰笑道:「好,我雲溪宗竟然淪落至此,讓你等區區散修,都敢戲弄了。」
執事堂口。
十數名弟子將姜河圍住,同時,陣法如山如岳,磅礴威壓讓一人一猿動彈不得。
廣場上的散修,儘管神色有些驚恐,都仰着脖子張望着。
只有一個老道神色擔憂,不住嘆息。
執事拿出若干刑具,步步緊逼。
姜河目光微沉,玄黃珠開始轉動。
忽而,斜刺里飛來一道黑色劍影,將執事從上到下,劈成兩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