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這話,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一下就讓阮家的人怒火上升了不止一個台階。
阮家最小的兒子今年剛十一歲,聽了這話立刻冷笑:「你們顧家可是欠我們阮家三條人命,我義姐的屍體都還躺在這裏,你們還想要我們多目中有你們?」
說完,阮小弟反手就抄起一個花瓶狠狠砸向顧老夫人:「我砸死你個老虔婆,為我姐姐和兩個未出世的小侄子出氣!」
顧老夫人嚇得要死,下意識伸手就要去扯宋惜月來擋,卻沒想到扯了個空。
打眼一看,宋惜月離着自己好幾個身位呢。
「嘩啦」一聲脆響,仿佛是打響了什麼信號一般,外面的家丁潮水般湧入。
他們手裏都拿着棍棒之類的武器,見到什麼砸什麼,砸不動的就幾個人一起多砸幾下,棍棒砸斷了就撿砸開的桌腿去砸別的。
阮玉嬌與謝夫人早已經被阮家幾兄弟護着躲在了角落,連翠嵐的屍首也被她父母帶走了,宋惜月也被青玉護着躲在一旁,整個顧府的下人都圍在她身邊。
顧老夫人孤零零地抱着顧潯淵,嚇得整張臉慘白,尖叫着讓人放手,但卻沒有一個人搭理她。
而凌虛子,他早就在阮家人來的時候走了。
阮家人一擁而上,將顧潯淵、顧定竹和顧老夫人圍在中間拳打腳踢。
謝夫人眼疾手快,將本就往邊上躲好的宋惜月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後護着。
霎時間,只聽見阮家人引經據典罵人的聲音,顧老夫人的咒罵聲,顧定竹的求饒聲不絕於耳。
但奇怪的是,被打得最狠的顧潯淵卻沒有一點動靜。
宋惜月從人縫裏看了看他,發現他依舊是那副滿臉木訥的樣子,只顧抱着腦袋躲閃,根本沒有想要反抗的意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這段時間,凌虛子給他餵了不少加了曼陀羅汁液的藥丸,剛剛用來泡符水的水也加了提煉後的曼陀羅汁液,這會兒他正處於鎮定階段,只有挨打的份兒。
「住手!」
門外一聲中氣十足的呵斥聲傳來,緊接着,顧文岳從門外匆匆而入,身後跟着十幾個護衛,一下就把暴怒的阮家人給安撫了下來。
阮父看着顧文岳:「親家這是什麼意思?」
說着他指着地上的顧家人:「這可是殺我外孫,殺我義女的兇手,你難道要護着他們,與我們阮家撕破臉嗎?!」
顧定竹一聽這話就皺起了眉頭:「親家,我此前也同你解釋過,玉嬌雖然是在這被嚇得動了胎氣,但她落胎與動胎氣真的無關!」
「怎麼無關?!」
阮父拔高聲音:「好好好,你是二品大員,我一個小小的平章事自然不敢反對,但今日他殺我義女人證物證確鑿,你又要怎麼說?!」
說着,阮父讓了讓身位,翠嵐的父母抱着死去多時的翠嵐,哭得肝腸寸斷。
見狀,顧文岳揉了揉眉心,看向那邊看熱鬧的謝夫人:「夫人,到底怎麼回事?翠嵐不就是玉嬌的陪嫁丫鬟嗎?」
謝夫人滿臉哀傷:「大人有所不知,玉嬌與翠嵐懷孕時間相近,玉嬌落胎後,為了討個彩頭,為孩子積福,阮大人與阮夫人就收了翠嵐為義女。」
聞言,顧文岳拉高音調:「既然如此,你為何今日要帶翠嵐一起來此處?」
一旁的阮玉嬌聞言,道:「翠嵐知恩圖報,她是第一個告發顧都尉父親日日咒我的人,得知我今日來為我枉死的孩子要說法,她來是為我作證來的!」
阮玉嬌已經哭得雙眼紅腫。
她看着顧定竹,道:「公爹即便再不喜我阮家,我和翠嵐肚子裏的孩子,也都是你們顧家的種,如今我義妹為了我枉死,公爹難道還要護着顧都尉嗎?」
顧文岳:
他在舌戰群儒這件事上頭一次感覺到了有心無力。
眼前事情,樁樁件件論起來,顧潯淵一家子沒有一個字是站得住道理的。
更別提顧潯淵打死翠嵐是眾目睽睽了
難道他顧家註定要失去這個唯一的武將嗎?
想到這裏,顧文岳忍不住看向還坐在地上,滿臉木訥的顧潯淵,隨後皺起了眉頭:「顧二郎?顧二郎?」
連着喊了好幾聲後,顧潯淵十分緩慢地抬起頭看向他。
緊接着,他臉上的表情仿佛慢放了好幾倍一般,緩緩地發生了變化後,露出了一個驚訝的笑容:「叔父?您怎麼來了?」
聞言見狀,顧文岳眉頭緊皺:「你這是怎麼了?被打壞了腦袋嗎?」
一邊說着,他一邊朝着身邊的親隨喊道:「快,顧都尉被打壞了腦子,快去請大夫!」
「巧了,我們帶了大夫來的!」
阮父氣哼一聲,緊接着便有個大夫提着藥箱匆匆而入。
他當着所有人的面給顧潯淵檢查了一番後,道:「顧都尉身體並無不妥,所有傷都是皮外傷,腦袋也沒有傷口。」
聽了這話,顧文岳正要說話,宋惜月眼尖看到門外又有一伙人走來,當即道:「許是因為我夫君方才中了邪,所以才會那般動粗傷人。」
「中邪?」
不僅顧文岳,就連阮家人也震驚了。
「簡直荒唐!」
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
緊接着,門外走進來好幾個人。
大理寺丞謝賞雲冷着一張臉:「無故傷人後就推說是撞邪失智,那還要律法做什麼?」
太常寺少卿謝賦臨面色嚴肅:「大澤國泰民安,盛京更是在天子腳下,若是邪祟橫行,豈不是在說上天無德?」
工部侍郎謝賀閬點頭:「是極,都尉府風水上佳,本官看着一片清明,何來邪祟?」
三人身後跟着七八個謝氏族人,不同於阮氏帶的家丁和顧文岳帶的護衛,謝氏來的都是正兒八經的各房主子,甫一出現,那通身的氣度簡直壓迫感十足,
顧文岳一看,立刻就回頭狠狠剜了謝夫人一眼,隨後露出笑容迎上前去。
「幾位舅哥怎麼來了?」
「婉容都被小輩給打了,我們這些做哥哥的當然得來。」謝賀閬面上帶着笑,只是那笑意半分不達眼底,看得人脊背生寒。
顧文岳臉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若說惹了阮氏,他們顧家咬咬牙就能挺過去的話,那麼謝氏就是他咬碎了牙也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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