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房內傳來霍長澤低啞的聲音。
賀青站在門外應道:「將軍?」
「她走了有多久了?」
賀青不明所以,但還是認真回復道:「快半個時辰了。」
過了一會,房間的門突然被大力打開,霍長澤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的面色很疲憊,似乎才剛剛睡醒。
「半個時辰……」霍長澤看着天邊喃喃自語。
他的面上蒙上了一層陰影,冷酷面容晦暗異常。
在這種低壓氛圍下,賀青忍不住微微屏住了呼吸。
她果然……果然還是走了。
霍長澤眼神一下子變得狠厲,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傳令下去,立刻召集一千騎兵!」
「將軍?!」賀青驚訝抬頭,不知將軍是何用意。
霍長澤死死盯着城門的方向,語氣中帶着不可置喙的堅決,「即刻出發前往常山鎮!」
「……是!」
……
「這樣沒問題吧?」
沈姣擔心地看着角落裏那個負責幫他們駕駛馬車的士兵,他已經被祁煜打暈綁了起來。
祁煜將繩子打上最後一個結,站了起來:「沒事,這附近就是集市,明天肯定會有人發現他的。」
沈姣點點頭,解決完士兵後後他們又上了馬車繼續向前行。
但是天太黑了,又下起了雨,路面濕滑馬車實在難以繼續前行。稍有不慎便有側翻的危險。
馬車行進得很慢,只比人走路稍微快上那麼一點點。
沈姣坐在馬車裏,四周漆黑沒有一絲光亮,外面的雨噼里啪啦打在車頂,像是人跳動的心臟,在雨中起舞。
……
原本寂靜已經陷入沉睡的城鎮突然燈火通明,男人的抱怨聲在看到士兵時一下就停止了,不時還傳來嬰兒的啼哭聲,也很快被婦女惶惶捂住了嘴。
「將軍——」直到最後搜尋完的士兵來向他稟報,「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蹤跡。」
他們除了找到一名昏迷中的士兵,其他什麼也沒發現。
霍長澤坐在戰馬上,冰冷的雨水從他冷毅的面龐滑落,「都找完了?」
「是,已經全部搜查過!」
霍長澤突然冷笑一聲,他們倒是跑得挺遠。
「給我繼續追!」
隨着霍長澤一聲令下,所有人紛紛上了馬,跟着霍長澤往那更黑更暗的深處去。
……
馬車突然停下了。
沈姣立刻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不安地叫了一聲,「阿煜?」
下一秒,祁煜就從馬車外面鑽了進來,他的身上都濕透了,還在滴着水。
沈姣看他這樣呀了一聲趕忙拿手帕想給他擦乾。祁煜卻一把握住她的手,對她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沈姣一下子不動了,她看着祁煜,他側耳好像在聽什麼。
沈姣看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心中升起些不安來。她小聲問道:「怎麼了?」
祁煜不說話,他下了馬車耳朵貼在地面上,仔細聽了一會。他臉色突然一變,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走,「他們追過來了!」
馬車行駛速度太慢是不能再要了,他們只能忍痛棄車逃往附近的山上。
雨越下越大,本就模糊的視線更加看不清了。他們只能靠着直覺往山上走。
泥地濕滑,沈姣都差點摔倒好幾次,不過幸好祁煜在身邊及時扶住了她。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了許久,回首一看不過也只有幾百米的距離。
大雨將他們兩人都淋得濕漉漉的,還有漸起的泥水,把他們兩人的衣服都弄得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他們真的太狼狽了……
要是只有她自己這樣還好,但看着無辜被牽扯進來的祁煜,沈姣卻突然迷茫起來。
她是不是做錯了?為什麼要叫上祁煜?沒有她的話他現在還在軍營里好好得待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着她一起狼狽逃離。
祁煜見沈姣不走了,回頭看了她一眼。以為她害怕,便緊緊握住她的手,承諾着:「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阿煜……」沈姣低低叫了他一聲,澀然開口:「你走吧,別管我了。」
聽到沈姣的話,祁煜渾身都僵住了。
沈姣繼續說:「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他們不會發現的。」
黑暗裏,祁煜沒有說話。
「你快走吧……」
良久,祁煜才放開了她的手。沈姣以為他要離去,但回答她的卻是一個炙熱赤誠的擁抱。
祁煜在她耳邊低聲祈求着:「不要丟下我。」
祁煜不肯離開,繼續拉着她往前走。
上天似乎還眷顧他們,他們竟然發現了一個山洞!
祁煜怕裏面有猛獸,便讓她先待在旁邊,他先去探探。
祁煜撿起地上的石子,想丟進山洞。可是還沒等他走到洞口,被雨水沖刷得鬆軟的土塊便支撐不住一個人的體重,祁煜便踩空掉了下去。
沈姣眼睜睜看着祁煜從她眼前掉了下去,她驚叫了一聲,連忙上前想要抓住他。
但她太慢了,祁煜已經掉下去看不見人影了。
「祁煜!祁煜!」
她一聲又一聲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沒人回應她。
但身後卻傳來一陣粗重的低吼聲,沈姣渾身一僵,轉頭對上了洞穴里一雙綠瑩瑩的眼睛。
……
很快霍長澤一行人就發現了被遺棄的馬車。霍長澤立刻翻身下馬就要衝進山里跟着他們一起去找。
賀青卻攔住了他,讓他在山下等着即可,這樣找到人才好第一時間帶來見他。
於是霍長澤就留在在山腳下等待。
一千精兵入了山林,很快就找到了昏迷着的祁煜。
士兵們帶着祁煜來到了霍長澤面前,將他強行按在地上跪在霍長澤面前。
霍長澤見到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直接一腳踹了上去,祁煜悶哼一聲仰面倒在地上,嘔出一口血來。
這一下使得祁煜硬生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掙扎着想要起身,卻又被霍長澤一腳踩在身上。
在大雨沖刷下,祁煜臉上的黑色印記暈染開來,露出原本無瑕的一張臉。
霍長澤看着這一幕也沒有什麼反應,他面容陰冷,仿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餓鬼,腳上更加用力了,質問道:「她在哪?」
祁煜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他一張口喉嚨里又湧出一口熱血來。他的聲音模糊但霍長澤還是清楚地聽見了。
「你別想……找到她……唔!」
伴隨着祁煜的一聲痛呼的是霍長澤一腳踩碎他肋骨的聲音。霍長澤眼中湧起強烈的殺意,恨不得生生碾碎他的心臟。
但最終他只是狠狠一腳將祁煜踢開。祁煜頭部撞到大樹,瞬間又暈了過去。
霍長澤全身都濕透了,骨節用力到發白,低喝道:「繼續找!」
雨水打濕了他的眼睫,眼前的一切都有點模糊不清,但霍長澤心裏的想法決絕而又不可撼動。
他絕不允許沈姣逃離開他的身邊。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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