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趙術不應該說。
但是,現在的他與大秦捆綁日深,與大秦的利益相一致。
而且,秦王政對他極為的看重,給了他極大地信任與榮耀,這種榮耀,幾乎是扶蘇等人不曾享受的。
可以說,在大秦朝廷,他待遇與信任比扶蘇與胡亥更像是大秦公子,更像是秦王政的親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讓趙術心中難免道德枷鎖深重,將自己鎖在了裏面。
就像漢末的曹操一樣!
他一生所願,並非是什麼魏王,並非是什麼魏武帝,而是大漢王朝的征西將軍曹侯!
如今的趙術也有這樣的思想與道德包袱。
故而,為了不辜負秦王政,他才不得不開口,讓秦王政意識到培養儲君的重要性。
大秦需要一個儲君,一個霸道絕倫的儲君穩定天下民心。
認真的聽完趙術的進言,秦王政沉默了許久,一直到軺車停下,秦王政方才朝着趙術,道。
「先不要走,陪寡人走走!」
「諾。」
下了軺車,秦王政在前面走,趙術緊隨其後,兩人在章台宮外漫無目的的走着。
「公子術,寡人從始至終,將你當做子侄輩!」
「這些話,整個大秦,除了你之外,大概上是沒有人給寡人說了!」
「畢竟涉及到了儲君,他們在不明白寡人心意的情況下,是不會主動開口的!」
「況且寡人正值壯年!」
說到這裏,秦王政話鋒一轉:「以你來看,寡人的子嗣之中,那一位能夠堪當大任?」
「正如你所言,下一任秦王,需要大智大勇之輩,就算是不及寡人,也要比肩歷代先王。」
「最不濟,也要向父王一樣,能夠用人,能夠守住大秦,等待下一個大智大勇的新王!」
「王上,末將對於王上的子嗣接觸不多,也就接觸了公子高,公子辰,長公子以及公子胡亥等人。」
趙術眼中浮現一抹堅決,朝着秦王政,道:「王上,末將既然已經妄言了,就直言了。」
「至少末將接觸過的幾位公子,不過中人之姿,根本無法承接下一任秦王這樣的大任!」
「王上正值壯年,年富力強,末將認為王上還是再生一個公子,由王上親自教導比較好!」
「亦或者從王孫之中挑選有資質的進行培養!」
......
趙術的話很直白!
那就是現在的這些大秦公子,已經全部練廢了,既然如此,那就選擇小號。
不管是秦王政自己重新生,還是選擇王孫培養,都應該提上日程,如今的秦王政還有時間來培養一位新的,合格的儲君。
一想到這裏,趙術就忍不住看了一眼秦王政,這位的身體素質可是極為恐怖的。
不愧是除了大力士一如武王的嬴姓一脈。
根據歷史記載,秦王政為了長生,那可是吃了很多有毒的金丹,這是一位吃了銀汞等劇毒,都能夠活到四十九的狠人。
普通人,吃那麼銀汞劇毒,只怕是一月之內,就會暴亡。
況且秦王政還是一個工作狂。
從各種跡象來看,秦王政的身體素質驚人,若是不亂來,好好地養生,就算是比不了昭襄王,一直活到七十五。
最起碼,也能夠活到六十多。
聽到趙術的話,秦王政一陣沉默,心頭有些苦悶,雖然趙術的話很直白,也有些打擊人。
但是,秦王政也清楚,大秦的諸位公子難以造就。
本來扶蘇是一個潛質很好地繼承人選,但是他將扶蘇交給了儒家,被夾帶的東西太多了。
如今的扶蘇性格已經養成,偏偏又如他一樣極為的堅持自己的想法,除非是遭遇大起大落的悲痛變故,否則扶蘇的性格不會改變。
他是一個成功的君王,超越任何一個君王,但他無疑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壓下心中苦澀,秦王政停下腳步,突然轉頭,朝着趙術,道:「你也是我大秦王族,嬴姓一脈,若是你與陽滋成婚,也算是寡人的半個子嗣。」
「若扶蘇他們不堪造就,那便由你成為我大秦儲君,寡人會召開王族朝會,並且昭告天下,你是寡人的養子,給你法統上的支持!」
「有沒有信心,擔當起大秦蟄這副重擔?」
聞言,趙術一愣,瞬間臉色煞白,他連忙朝着秦王政,道:「王上不可!」
「王上給了末將恩寵,可謂是冠絕古今,甚至於諸位公子,就連長公子都遠遠不及。」
「非末將不愛權位,而是這樣做,對於大秦不利!」
「王位的傳承,夏后氏乃是父死子繼,大商乃是兄終弟及與父死子繼都有,周乃是嫡長子繼承。」
「我大秦,雖然看似是賢能者上,但實際上,依舊是嫡長子繼承制!」
「這也算是我大秦,傳承至今,數百年來,雖然有宗室王族之亂,卻不多的原因。」
「等王上席捲八荒六合,成為古今第一王,到時候,對於大秦的影響太深。」
「若是王上打破這樣繼承制度,讓末將一個王族血脈,非王上親子成為儲君,最後登上秦王位。」
「雖然末將可以鎮壓六國遺族,保證大秦的平穩過渡,但,這樣做,會為大秦王族,嬴姓一脈留下極大地弊端。」
「一旦末將登上王位,在末將以後,歷代秦王登基,必將是大秦王族,嬴姓一脈裏面的一場血雨腥風。」
「到時候,歷代秦王必然會手染同族之血,這個口子不能開!」
說到這裏,趙術沉聲,道:「王上,為了大秦,為了嬴姓一脈,絕對不能這樣做!」
「末將可以作為王上,以及下一任秦王手中的一柄劍,但不能成為儲君,更不能成為秦王!」
「為大秦萬世計,為嬴姓王族計,末將以為儲君只能出自王上親子,歷代秦王也必須要是王上的嫡系血脈。」
「除非是後世之君,有人年少薨逝,才能在王族嫡系近支裏面選擇新王!」
這一刻,趙術額頭冷汗直流。
他不清楚秦王政的打算,但他相信,秦王政這一刻的想法,並不是試探,而是真心實意。
但是,他所言,也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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