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個小小的斜坡,往上爬根本不可能,也許撞她的人還守在那裏。
往下爬的話,就得先穿過這些坑坑窪窪的草地才行。
下了雨,這裏的道路更加泥濘。
但莊晚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必須活下來,她想要活着的念頭十分強烈。
她的人生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怎麼能這麼輕易的葬送掉呢。
她往前爬了一步,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就這麼爬了不知道多久,身後拖出來的那條痕跡都是帶着血水的,只是血水又被雨給沖刷掉了。
她從未覺得時間這麼難熬過,最後甚至都沒有所謂的時間觀念,只想着再多爬一點兒,多爬一點兒。
前方有車輛經過,她似乎要到路邊了,可她什麼都喊不出來。
她只想有個人來救救自己。
是誰都好,她只想活着而已。
黑色的汽車裏,江柳坐在後排,靠在車窗玻璃上,坐在他身邊的是沈牧野,而前方開車的是司機。
今晚沈牧野大發慈悲,說是可以帶她出來轉轉。
不過所謂的轉轉也只是在馬路上兜個風,半個小時之後,又得回去。
她抬眸,看到遠方躺在地上的那個影子,眉心皺了皺。
「停車。」
開車的司機沒敢停,而是下意識的從後視鏡里看了沈牧野一眼。
誰不知道現在江柳說話不算數了,整個江家的命運都掌握在沈牧野這個外人的手裏。
要是他一個不高興,江家那些人全都得被驅逐出去。
沈牧野的膝蓋上放着文件,正低頭安安靜靜的看着。
他的身上有種雅致感,和以前帶着痞氣的年輕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或者他本來就是這副沒心的樣子,以前只是在裝。
江柳知道司機不聽她的,所以看向沈牧野。
「停車。」
沈牧野慢條斯理的把手中的文件放下,沒有看她。
「你想做什麼?」
江柳扯唇,「救人,沒聽說過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沈牧野皺眉,不知道她暗戳戳的又是在罵什麼。
他看向司機,語氣平靜,「停車。」
司機馬上就停了。
江柳覺得挺好笑的,這司機以前是跟着江家的,現在卻只聽沈牧野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要下車,但車門是鎖着的。
「我要下車。」
沈牧野將背往後靠,緩緩闔着眼睛,一副沒有商量的姿態。
江柳的指尖抖了兩下,發生那件事情已經一個多月了,但她看着這張臉的時候還會覺得恍惚。
父親入獄的打擊將她敲醒,她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糊塗。
沈牧野早就露出過馬腳,只是她以為這是兩人之間的小情趣,她以為那是他一個男人的自尊,沒有拆穿,這才導致他將江氏一點點的吞了進去。
現在父親入獄,江家剩下的親人還得仰人鼻息才能體面的生存下去。
拳頭緩緩握緊,「遠處躺着一個女人,我想救。」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沈牧野的指尖在文件上輕輕的點着,這副輕鬆拿捏又雲淡風輕的語氣,真是讓江柳作嘔。
她的眼眶頓時紅了,但也在儘量讓自己冷靜。
她是從小就在象牙塔里養大的小姐,也有自己的驕傲,不能在他的面前太狼狽。
但仔細想想,她最狼狽的時候,好像已經被他見過了。
垂下睫毛。
「求你。」
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身上已經沒有那麼發抖了。
沈牧野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江柳看到他眉眼之間的變化,就知道這是誰。
這是他那所謂的親親遠方表妹——喬聽。
喬聽當時腦子裏長了一個瘤子,還是江柳通過江家的關係,從國外找來的專家給她治療的。
但是喬聽作,不願意接受治療,那段時間沈牧野一直在醫院照顧。
作為女朋友的江柳自然也跟着去了,沒少在那個女人的面前吃氣。
但她想着既然是沈牧野的表妹,又得了腦瘤,她自然要照顧着點兒。
沈牧野甚至都沒有在喬聽的面前承認過她女朋友的身份,只說喬聽精神不好,受不得刺激。
如此種種,江柳全都忍下來了。
因為她對沈牧野是一見鍾情,再加上他是個窮小子,她自認自己足夠有錢,所以根本不看重這一點。
她就是見色起意,她喜歡沈牧野的性格,喜歡他的皮囊。
結果喬聽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沈牧野的未婚妻。
多可笑。
江柳覺得自己可笑極了,每每想起自己以前的樁樁件件,都覺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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