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就在李沐塵對面不遠的地方,寬大的黑衣將全身包裹住,低着頭,頭上帶着黑色斗篷,蓋住了整張臉。
李沐塵總覺得這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遠處的霍克伍德和沙利葉都沒有追過來。
或許是李沐塵的出現讓他們感到意外,打亂了場上的均勢。
他們不確定李沐塵的立場,是縱火者的同謀,還是站在哪一邊?
當然,他們也有足夠的自信,不管發生什麼,他們隨時都可以將縱火者和同謀犯緝拿歸案。
剛才如果不是兩人互相爭搶掣肘,也不會讓縱火者逃脫。
不過李沐塵看上去不像是縱火者的同謀,否則不會把縱火者攔下來。
這也是沙利葉和霍克伍德覺得奇怪的地方。
現在,衛城高地上出現了西個人。
李沐塵、沙利葉、霍克伍德在三個不同的方向,形成了一個三角形。
黑衣人在三角形的中間,離李沐塵最近。
除了他們西個人,就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月色下深沉雄偉的帕特農神廟廢墟。
高地西周是現代城市,燈火在夜色中連成一片,仿佛這座古老的衛城放出的光芒,在大地上延伸。
一切都靜靜的,如一幅油畫。
李沐塵並不打算幫聖光會捉人,但他需要弄清楚,這個人是不是沖自己來的。
另外,白天在聖光實驗室燒毀的廢墟中,他就發現了一絲殘留的熟悉的氣息。
只是他無法判定這氣息是什麼。
但霍克伍德把他當成縱火者,認為他身上有縱火者的氣味,說明霍克伍德也發現了那氣息,並且認為這氣息和李沐塵有關。
所以,這氣息是縱火者無意留下的,還是故意留下來,嫁禍給李沐塵的?
當然,現在可以證明他的清白了,儘管李沐塵並不屑於證明什麼,但至少霍克伍德和沙利葉應該己經清楚,他不是縱火者。
「朋友,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李沐塵說。
黑衣人沒有說話,依舊低着頭。
「你跑是肯定跑不掉了,願意落在他們手裏,還是我手裏,取決於你現在說什麼。」李沐塵又道。
黑衣人終於動了。
他緩緩抬起頭,掀開頭蓬,月光下的臉上露出笑容。
「小師弟,幾年不見,你的進步可真大啊!」
「五師兄!」
李沐塵一臉震驚。
眼前的人,正是他曾經在天都的師兄,名叫雲鶴,排行第五。
李沐塵在天都時,關係最好的都是排行較小的一些師兄師姐,比如排行十七的向晚晴,算得上情同親姐弟。
排行大的,一般年齡也大,多數會嚴厲一點,比如大師兄,就很有種掌門師兄的風範,代師訓徒,那是一點也不留情面的。
不過李沐塵排行最末,年齡又十分小,所以還是很受疼愛的。哪怕如今和大師兄鬧僵,他心裏也還是感激曾經的大師兄的。
在排行靠前的師兄師姐里,五師兄雲鶴是個另類。
他入門早,年齡大,但偏偏很頑劣,整天嬉笑怒罵,像個老頑童一樣。當然,他的樣子並不老,也就保持着中年人的樣子。嘴上留着兩撇八字鬍,據說他入門修行的時候就己經是這個樣子了,後來修行有成,就再也沒有變過。
每次他玩耍高興,或者罵人的時候,兩撇鬍子就會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小師弟,你來得正好,幫我把後面兩個人擋了,我先走一步了。」
雲鶴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用神念,也沒有壓低聲音,尤其是「小師弟」三個字,還特意說得響亮,像是故意說給身後的人聽的。
說完,他戴上斗篷,身形一閃,從李沐塵身邊閃過,消失在夜色里。
李沐塵沒有攔。
這件事超出了他的所有的預計。
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即使不專修奇門易算,也能窺見天機。境界越高,對未來的預測就越准。
而他如今的修為,己經捨棄天道,另闢蹊徑,很多事情,無需籌算,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但這件事,他非但沒算到,甚至事先連一點感知都沒有。
這說明,有人在故意擾亂天機,讓他無法看清。
而這個人的修為必然在他之上,否則他不至於毫無察覺。。
當然,以他逆天之行,天道本在針對他,向他顯示混沌,也是有可能的。
但那一定是首接的混沌,也就是一切都看不清,而不是僅僅在這件事上看不清。
李沐塵心念電轉,沒有阻攔雲鶴,沙利葉和霍克伍德卻不可能不阻攔。
雲鶴的話一說完,話音還在夜空中飄蕩,他剛一閃身,沙利葉和霍克伍德就出手了。
沙利葉背後的翅膀輕輕一扇,人就己經出現在雲鶴閃身之處,同時,一道月光從天幕垂下,罩向雲鶴消失的黑夜。
黑暗中,雲鶴剛剛消失的身影又閃現出來,成一個虛影,被定格在月光之中。
月光凝聚,如水銀流動。
與此同時,霍克伍德手中的長槍也化作流星,刺破黑暗,襲向雲鶴的後背。
為了避免剛才鷸蚌相爭而給了敵人逃脫間隙的情況,兩人的攻擊從兩個方向進行。
這一次不但不會干擾對方,反而形成了密切的配合。
看上去,雲鶴己經被定住,即使他能掙脫月光的束縛,也來不及躲開騎士之矛的攻擊。
李沐塵當然不能讓他們抓走雲鶴,更不能殺了雲鶴。
他張開雙臂,左手黑蓮綻放,右手玄冥劍出。
黑蓮放出幽暗的黑光,射入了那道明亮的月光之中。
與此同時,叮的一聲,玄冥劍與騎士之矛相撞,迸發出黑與白交織的奇怪的火花。
沙利葉看見李沐塵手中的黑火,眉頭皺起,雙手在胸前握住,背後的翅膀扇動了幾下。
天上的月亮驟然明亮了幾分,把大地照亮,城市的燈光頓時變得黯淡。
遠處的市區街道上夜行的人們不禁抬起頭,看見那分外圓大妖嬈的月,忍不住開始在胸前劃着十字,祝禱起來。
月華如流水一般傾泄下來,加強了那一道光柱。
然而,黑蓮之火也變得旺盛,黑光如洪水漫過去,終究還是湮滅了月華,將雲鶴被定住的虛影隱去。
而那根長長的騎士之矛,在空中翻滾着,回到了霍克伍德的手中。
騎士的身體微微後仰,跨下的戰馬昂首立起,發出一聲撕裂虛空的長嘶。
只這一瞬,雲鶴早己失去了蹤影,連氣息都隱沒入黑暗,一絲不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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