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伍玉奇一聲驚呼,「李阿西!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替我死?」
李阿西沉默着,眼神里透着堅定,只有看向伍玉奇的時候,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溫柔。
伍玉奇見李阿西不回應,更加生氣,幾乎歇斯底里地叫起來:「李阿西!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自私的大男人主義者!你不是說人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裏嗎?現在,你憑什麼想要主宰我的命?你是想讓我背上對你的愧疚活一輩子嗎?你和惡魔有什麼分別!」
「李阿西!,我告訴你,我不接受!你滾!滾啊!」
伍玉奇大吼大叫,李阿西卻始終不發一言,站在那裏像岩石一樣。
伍玉奇又氣又急,眼淚流了滿臉。
人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可是家規剛剛貼出來,沒人敢幫他們說話。
就連榮師傅和王老闆,也都縮在人群里,耷拉着腦袋。
「李阿西,你真的想清楚了?」侯七貴再次問李阿西。
「想清楚了!」李阿西說。
「好,那就成全你!」侯七貴的聲音里多了幾分殺氣,「執行家法!」
隨着侯七貴的聲音如刀子般砸到地上,虛空中出現了一支小小的弩箭,就懸停在李阿西的面前。
有些人還沒看清楚,但看清了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此前大家還在想,執行家法這種事,最合適的人選是李阿西,因為他冰冷得像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但現在要對李阿西執行家法,又該讓誰來做呢?
現在這支弩箭出現,人們就己經知道是誰了。
這個人比李阿西更可怕,更無情。因為她本就是葛門殺手。如果她有愛,也是墨家的兼愛天下,如果她有情,也是大道的忘情。
殷鶯向來很少在人前出現,她和黃大山、白荊荊都屬於李宅的神秘人物。
這時候,她也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沒有人看得見她在哪裏,只有那支據說可以練到極致可以殺人於千里之外的弩箭。
「不!」伍玉奇看見弩箭,驚呼着衝上去,擋在了李阿西前面。
李阿西一伸手,摟着她的腰,向後一轉,這樣就成了李阿西背對弩箭。
伍玉奇想要掙扎,卻被李阿西緊緊抱住。
「玉奇,別動!聽說我!好好活下去」
伍玉奇聽見李阿西的聲音在耳邊,從李阿西嘴裏冒出的熱氣衝進她的耳道,背後是他強壯的身軀,裹住她的是兩隻有力的臂膀。
她的心化了,身體軟了,悲苦湧上來,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就這樣許久,背後那支弩箭始終未曾刺入李阿西的身體。
李阿西疑惑地鬆開伍玉奇,轉過身。
弩箭己經不見了。
侯七貴的臉沉得像一盆墨水。
但他沒有說話,因為林曼卿己經走到人群前面。
「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啊!」林曼卿感嘆道,「阿西,你是沐塵親自帶進李宅的,他很看好你,也很信任你,曾一度親自指點和培養你,你知不知道,整個李宅,乃至禾城梧桐居和京李集團,也沒幾個人有這樣的待遇。」
李阿西低着頭:「是,夫人,我對不起公子!」
「也不用說對不起。我提起這個,不是要你愧疚的。我只是想說,就憑這一點,我也不會讓你死。」
林曼卿轉頭看向侯七貴,「侯爺,家規初立,還在公示,不算正式頒佈,放了他們,也不算壞了家規吧?」
侯七貴似乎有些不滿,但還是點頭道:「不算。夫人想要放,自然可以放。」
林曼卿站在那裏思考了一會兒,說:「侯總管嘴上這樣說,心裏恐怕是不服氣的。是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當政者,最怕朝令夕改,執法不嚴。但看他們如此有情,我真不忍殺。」
「這樣吧,這件事算在我頭上。我代他們受家族之罰,侯管家,從今日起,給家人們放一個星期的假,正好是你的家法公示之期。在此期間,李宅內外一切雜物,洗衣做飯,採買供應,灑掃庭院等等,全都由我一個人來做。」
「啊?!」
眾人俱是大驚。
這可是夫人啊!怎麼能做這些粗鄙的活兒?
要知道這麼大一個宅子,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活計,其中有很多還是很髒很累的活兒。
一想到夫人拿着刷子去刷馬桶,去通下水道,就讓人難以接受。
侯七貴也是驚愣在那裏,完全沒想到林曼卿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夫人」
「你不用說了,我意己決!」林曼卿阻止道,「另外,我會從我的私產里拿出一部分錢來,由侯爺支配,專為家規的獎懲而設立一隻家族內部的基金。一家之規,不能只有罰,沒有獎。罰則嚴,賞則豐,希望我的這些錢,能幫助侯爺讓李家更上一層樓。」
侯七貴心裏暗自挑起大拇指,微笑道:「那我就替李宅上下,謝過夫人了。」
林曼卿一抬手,那柄插在地上沒入石中的匕首隔空拔了出來,就懸在李阿西面前。
「你們收拾東西走吧,記住,踏出李宅之後,就再也不是李家的人了!」
說罷,便再也不看他們一眼,轉身離開了。
李阿西和伍玉奇呆在那裏很久,目注林曼卿遠去。
伍玉奇淚眼朦朧,心中有欣慰、有感動、也有後怕,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阿西一隻手接住眼前的匕首,另一隻手一把抓起伍玉奇的手:「走!」
也不和李宅眾人打招呼,依舊是那張冰雕一般的毫無表情的臉。
夜風很涼,伍玉奇卻只覺得心頭溫暖。
她把頭輕輕歪在李阿西肩上,兩人並排坐在京郊的一處山頭大石上,遠處是城市璀璨的燈火。
「原來城市的燈光也這麼好看!」伍玉奇輕輕地說。
「嗯。」李阿西像個悶葫蘆,只嗯了一聲,兩道眉緊鎖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果那裏也有一間屬於我們的房子多好!」
「嗯。」
「我不用大宅子,只要很小一套房,有個房間,能放下一張床,床頭有一盞漂亮的小燈;有個小小的廚房,我可以每天給你做飯」
「嗯。」
伍玉奇說了很多,但李阿西永遠都是用一個嗯來回應。
「阿西,」伍玉奇抬頭看着他,「我是認真的,我存了一些錢,我們去買房吧。」
「我們逃不掉的。」李阿西終於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什麼?」伍玉奇驚訝道,「夫人不是己經放過我們了嗎?難道侯管家還要」
「我說的不是李家。」
「那是誰?」
「武家。」李阿西深鎖着眉頭,「你毒死了武晉山,你覺得武家會放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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