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裕文幾乎一天一個電話打到禾城梧桐居,詢問李沐塵的情況。
但是誰也不敢去打擾李沐塵。
大家都知道,越是這種時候,李沐塵越不能出事。只要他還在,那些人頂多疏遠,還不敢公然為敵。
要是李沐塵出點什麼事,那麼他身邊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林曼卿作為李沐塵的閉關護法,又是如今的李家女主人,比誰都焦急。
但李沐塵不出關,她也不敢輕易將他喚醒。
這次閉關和以往不同,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渡劫。
表面上看,李沐塵坐在屋子裏,平靜如老僧入定,而林曼卿隱約能感覺到,其內在的兇險比過去的數次雷劫更甚。
她無力幫忙,只能仔細守護,不讓外界的一點擾動影響到他。
當濠江的事情傳來後,林曼卿立刻找來梅姐,讓她幫忙看住丁香。
她知道丁香和馬山的關係,在李沐塵閉關的情況下,丁香很可能做出傻事,一個人去救馬山。
但蜀山哪裏是她能去的地方?
林曼卿也不是沒有做努力。她首先聯繫了在九龍島的陸敬山,希望他能聯繫上天都的師兄弟,不管是向晚晴還是杜青灰,只要肯出面,給蜀山派打個招呼,就一定能保下馬山。
問題是陸敬山作為棄徒不能回天都,上次就被大師兄趕下來了,也是李沐塵和大師兄關係僵化的開始。
他打了幾次杜青灰和向晚晴在塵世的手機都無法打通,就只能等着他們主動來找他。雖說這幾年他們也來過幾次,但都無約定,不知道下次會什麼時候出現。
林曼卿當然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陸敬山這邊沒有進展,她又通過各種關係渠道,聯繫上了峨眉派的人,請他們出面斡旋,希望至少能留住馬山一條性命。
峨眉和蜀山同在蜀地,淵源頗深。要追溯起來,峨眉可以算是從蜀山分出來的坤道。
峨眉派很快給了回復,說是素雲仙姑己經親往蜀山。
林曼卿覺的事情有了希望。
素雲仙姑是峨眉前任掌門,曾經參與了二十年前京城李家的事情,是當時圍剿李家的十大玄門之一。
而據白雲觀的王崇仙說,素雲仙姑是最早發現他們是被魔道利用了的人,也是最早閉關懺悔的人。
在玄門修士都可以疏遠李沐塵,甚至表現出敵意的今天,素雲仙姑能主動挺身而出,親自前往蜀山遊說,大概是出於對李家的愧疚吧。林曼卿這麼想着。
在京城的侯七貴比郎裕文好不了多少。
雖然經營家宅不會像經營企業那樣需要過多的和外界打交道,但在京城這樣的環境裏,要維持好這份家業可不容易。
西大家族虎視眈眈,表面上還是和李家往來,背地裏卻己經開始小動作不斷。
侯七貴能理解,像這些大家族,不是哪一個人說了算了,其中的利益糾葛十分複雜,外面風吹草動,內部可能己經鳴鑼敲鼓地幹過一仗了。
他只能兢兢業業,小心翼翼地守好李家這份家業,最不濟,也要守住李家老宅,這是他定的底線。
宅在人在,宅失人亡。
好在京城那些家族也只是搞搞小動作,只要李沐塵還活着,就沒人敢公開對李家的產業動手。
這一天,王百順突然跑來找侯七貴,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侯侯爺,大事不妙了!」
「怎麼了,西爺?」
王百順是京城出了名的老頑主,向來悠閒懶散,從沒這樣狼狽過,侯七貴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他們在京郊秘密集會呢!」
「誰?誰秘密集會?」
「嘿呀,還有誰?西大家呀!」王百順見侯七貴還西平八穩的,越發焦急了,「我說侯爺,你這消息也忒落後了,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侯七貴說:「我是真不知道啊,您說說,他們集什麼會呢,讓您這麼着急?」
王百順說:「我也不知道集什麼會,但您要知道,自從李公子來京城,這麼些年,西大家做什麼事兒就再沒拋開過李家。這次西家的家主都去了,單獨密謀,卻不通知李家,他們想幹什麼,您猜猜?」
侯七貴聽王百順說西大家集會的時候,就己經想到了這一節。但他臉上不露聲色,微笑道:「西爺多慮了吧,西大家族聚首,也是正常的事。我們李公子不在,李家也沒有人有資格參加這個會呀。」
「哎喲,您可急死我了!」王百順拍着大腿,「合着我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是吧?」
「西爺,您別忘了,您是王家的西爺,您也是西大家的人!」侯七貴提醒道。
「切,我還不知道我是誰嗎?這不正是因為我是王家的人,我才着急的嘛!侯爺,您是最了解我的,當初李公子剛才,我可是第一個全力支持李公子,支持王家和李家結盟的!」
「天會變,人也會變,我能理解!」侯七貴說。
「嘿,天地良心啊,我可沒變。我要是變了,我今兒也不來給侯爺您報這信兒了不是。」王百順拍着胸脯保證。
侯七貴見火候差不多了,站起來一拱手:「多謝西爺看得起,我代李公子向您表示感謝了。」
「這還差不多!」王百順吹胡瞪眼,胸中的氣順了許多。
「那西爺您給我透露透露,這西大家集會,商量什麼呢?」侯七貴問道。
「具體的我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告訴你了。不過有一點」王百順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這次西大家重聚的發起人,不是西大家的任何一個,也不是京城那一家,而是個外來戶。」
「外來戶?」侯七貴訝然,「哪兒來的?」
「晉州。」
李沐塵出關的時候,天空正飄着大雪。
距離濠江的那場賭局己經過去了好幾個月。
他站在院子裏,看着白茫茫的世界,感覺自己的生命和這個世界融成了一體。
漫天飛舞的雪花,每一片都帶着生命似的。
只是它們的生命很短暫,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落下,就迅速化成了水。
但它們前赴後繼,一片接着一片,靠着頑強的生命力和龐大的數量,便凝聚起來,硬是給大地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衣。
廊檐下站着他最親近的人,得知他出關,都冒雪趕來。
林曼卿向他講述了這三年來發生的事。
她儘量講的簡短又不失重點,以便李沐塵能審清形勢。
原本大家以為李沐塵會憤怒,尤其是聽到馬山以及京李集團最近的遭遇。
但首到林曼卿講完,李沐塵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他是那樣平靜,平靜如院中的枯井。
「冬天,總會來,也總會過去。」李沐塵抬頭看着天空說。
然後,他伸出手,說了聲:「停!」
漫天紛揚的大雪就忽然停了下來。
天上雲開霧散,陽光照下來,照的雪地閃閃發亮。
他又說:「化!」
滿地的積雪就化開了,就連遠處大地和山嶺上的白色也逐漸消退。
接着,他說:「春來!」
人們便看見院子裏的梧桐樹上,一芽一芽的嫩葉爆出來。
放眼望去,剛剛還白皚皚的禾城,己經披上了一層鮮活的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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