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喝點熱水,傻柱,今兒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過來了?」
傻柱沒回答三大爺的話,他好奇地打量着屋內。
才半年不見,三大爺跟以前可不一樣了,從屋裏擺的新家具、新電器就能看出來。
往年三大爺連收音機,都不敢開大聲,就怕費電,可如今他屋裏連電視機都擺上了,變化可真大。
「三大爺,您日子過得不錯啊。」
「嗐,托你兒子的福。」
閻埠貴笑着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接着走到爐子邊,坐了下去。
他在錄像廳上班,每天查查賬、收收各分店的錢,工資又高,日子悠閒着呢。
「兒子……」
傻柱面露苦笑,他搖了搖頭,跟三大爺打聽起了易中海。
「老易啊,他早就搬走了。」
三大爺拿着茶缸子,慢慢回憶了起來。
「聽說是去了養老院,唉,都是老鄰居了,走的那天,也沒跟院裏的人說一聲,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也不知道去了哪個養老院。」
「那二大爺呢?」
「你二大爺、二大媽,跟他那倆兒子住去了,他那倆兒子也是混蛋,非得一人養一個,七老八十的人了,臨老又分開住了。」
說着,三大爺嘆了一口氣。
這事也沒法細說,只能感嘆一句父母不慈,兒女不孝,前事因,後事果,全都是自己作的。
傻柱抿了抿嘴,心裏不是滋味。
一大爺、二大爺,都是看着他長大的,沒想到走到了今天這步。
「三大爺,那院裏的那些住戶,又是怎麼回事?」
「嗐,可別提了,那幾家整天跟秦淮茹吵架,我住在外院都聽煩了。」
閻埠貴搖了搖頭,一提起中院那幾個住戶,他就煩躁。
也不知道秦京茹去哪找的租戶,全都是一群不講理的,整天跟賈家鬥來鬥去,光公安都來了不止十次了。
再這麼下去,他都想搬出去住了。
見傻柱還面帶疑惑,三大爺將何曉收房子的事,說了一下。
「中院、後院的房子,都被何曉買了?」
「嗯,就剩下秦淮茹的西廂房了。」
閻埠貴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他繼續說道:
「對了,我準備過些日子,把外院這幾間房,也賣給何曉,這些老房子太舊了,正好院裏也不安靜,我跟你三大媽,搬出去住算了。」
傻柱張了張嘴,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才半年不見,四合院都快成何曉一個人的了。
一切也都變了,他記憶里的四合院,已經變得他不認識了。
沒了談論的心情,他放下禮物,告辭走了。
站在外院,傻柱回頭看了看。
猶豫了一下,他搖了搖頭,大步往外走。
剛到院門口,傻柱迎面撞上了槐花。
愣了愣,還沒等他開口,槐花先叫了他一聲「傻爸」。
沉默了一會,傻柱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是你傻爸。」
槐花急忙抱住傻柱的胳膊,委屈地看着他。
半年下來,槐花真是快瘋了。
院裏的不要臉的鄰居、屋裏中風的奶奶、還有神神叨叨的媽,這一切都快把她壓垮了。
「傻爸,我知道錯了,媽也知道錯了,您回來吧,求您了,這個家沒您不成啊。」
傻柱搖了搖頭,不想再聽下去了,這些話他已經聽得夠多了。
用力解開槐花的手,他大步往外走去。
「傻爸。」
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
傻柱卻只覺得厭惡,他討厭「傻爸」這個稱呼。
「到頭來,還是沒人叫我一聲爸啊。」傻柱喃喃自語,身影蕭索。
出了四合院,他往左一拐。
剛想回酒樓,他卻又碰到了一個不想見的人。
愣愣地站在原地,傻柱下意識地打量起了她。
「嘭。」
對面,秦淮茹手中的布袋滑落。
愣了一會,她激動地跑了過來。
一把抓起傻柱的胳膊,她急忙問道:「你怎麼從勞改農場出來了?我兒子棒梗呢?我兒子棒梗怎麼樣了?」
「棒梗……」
傻柱有些迷茫,棒梗此刻還在勞改農場裏受苦呢。
想到棒梗微瘸的左腿,傻柱心裏有些發虛,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說罷,他解開秦淮茹的手,大步溜了。
一切都過去了,以後他要好好過日子,秦淮茹……
都忘了吧!
「棒梗,棒梗,嗚嗚,我可憐的棒梗啊。」
秦淮茹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還有兩年,她的棒梗才能出來,這可怎麼熬呀?
……
轉眼間,到了春節。
何曉跟在京城的婁曉娥、唐艷玲,分別打了一個電話。
說實話,半年不見,何曉真想她們了,要不是太忙,他都想去京城一趟。
下樓跟婁家老太太,吃了個團圓飯,接下來,何曉又忙碌了起來。
最近幾天,他經人介紹,認識了幾個南灣的經銷商。
他準備好好談一下條件,接着就把拉杆箱鋪貨到了南灣。
不過這樣九龍工廠的產量就不足了,哪怕是日夜開工,工廠的產量也不夠用。
沒辦法,他只好趕緊聯繫內地的工廠。
這個年代,國內正缺外匯,事情應該不難。
就這樣,又過去了大半年,時間到了八二年,八月。
……
京城,火車站。
「京城站到了!全體成員下車了!」
小當抱着孩子,背着布包袱,迷茫地走出了火車站。
看着熟悉的京城,她嘆了一口氣。
「哇……」
「囡囡不哭,囡囡不哭,馬上就能見到你姥姥了,囡囡不哭。」
小當哄着懷裏瘦弱的娃娃。
過了一會,懷裏的孩子安靜了下來,小當卻忍不住掉起了眼淚。
抽了抽鼻子,她朝記憶中的四合院走去。
八月份,天氣熱得厲害,沒過一會,小當就累得滿頭大汗。
看着身邊疾馳而過的公共汽車,她心中後悔得不行。
天色漸黑,小當終於到了四合院大門口。
抬頭看了看,她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心中又猶豫了起來。
她有些不敢進院,她害怕見媽,害怕被親人罵。
見有人從院裏出來,她連忙跑到一邊,背靠着牆跌坐了下去。
「哇……」
「囡囡乖,囡囡乖。」
看着懷裏哭泣的女兒,小當面露無奈。
為了孩子,她不能再拖下去了,扶着牆站起身,她慢慢走進了四合院。
才離開了一年多,小當卻感覺快不認識四合院了,她四處打量着,感覺一切都那麼陌生。
搖了搖頭,剛到垂花門口,小當就聽到院裏傳來了對罵聲。
「姓秦的,你再敢動俺孫子,俺饒不了你,俺跟你拼了!」
「我呸,死老婆子,我告訴你,你孫子再敢偷偷進我的屋,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瞧你孫子小偷小摸的樣子,早晚得進監獄。」
「哎呦,別以為俺不知道,你兒子現在還在勞改農場呢,還有臉說別人!」
秦淮茹臉色一變,她扔下尿布,朝老婆子大步走了過去。
棒梗是她永遠的痛,她不允許別人欺辱兒子。
「呸。」
老婆子擼了擼袖子,根本不怕。
眼看兩人快要打起來了,院裏的其他人,該洗衣服的洗衣服,該做飯的做飯,沒一個想去拉架的。
嗐,別說拉架了,就連看熱鬧都懶得看。
在院裏住了快一年,眾人早就習慣了。
這要是兩人不吵,他們還奇怪呢。
「我說他大媽,你也真該管管你孫子了,咱院裏的房子,就沒有他不偷着進的,這樣可不好。」
耳房的男人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
「呸,你再敢向着賈家,俺非告訴你媳婦不可。」
住耳房的男人立馬慫了。
不敢再爭辯什麼,他轉身快步走進屋,接着緊緊關上了房門。
老太太得意地瞧了秦淮茹一眼,接着就要上前撕扯。
「小當?你這是?」
聽到這個名字,秦淮茹愣了一下。
「小當?」
心顫了顫,她推開老婆子,慢慢轉過身,看向了垂花門外。
「媽!不孝女小當回來了!」
小當抹着眼淚,大步走進院裏。
到了秦淮茹身前,她撲通直接跪了下去。
「你……你個混賬玩意,你怎麼回來了?還有……還有,你懷裏哪來的孩子?」
秦淮茹捂着腦袋,身子晃了晃,她感覺有些暈。
強撐着往外看了一眼,卻沒發現有別的男人,跟着槐花一塊回來,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張了張嘴,秦淮茹剛想問些什麼,卻又突然閉上了。
院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她一把拉起槐花,就往西廂房走去。
等進了屋,秦淮茹急忙關緊房門,隔絕了院裏其他人的視線。
「哎呦,這是賈家大閨女吧?不是聽說跟野男人跑了嗎?」
「肯定是想家了,回來看看。」
「那可說不定,沒瞧見她懷裏抱着的孩子嘛,俺看啊,肯定是被野男人趕出來了。」
院裏的眾人,八卦不已。
特別是東廂房的老婆子,她走到賈家門口,想聽聽動靜。
垂花門外,秦京茹皺着眉頭走了進來。
看着院子裏這群人,她就煩心,哪怕是她一個人住在後院。
心中很是後悔,早知道她就不替何曉幹這件事了。
站在院中央,她朝老婆子招了招手,等人過來了,她警告道:「看好你孫子,他要是敢爬進後院,你們立馬滾蛋。」
額……
老婆子訕笑道:「不會,不會,俺孫子乖着呢。」
「乖?」
秦京茹嗤笑了一聲,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心中已經決定好了,這家人要是再犯了她的忌諱,她就把人趕出院子。
「呸。」
等秦京茹走後,老婆子啐了一口。
扭頭看了看西廂房,老婆子也顧不得聽賈家的私隱了,她得趕緊找到孫子。
這後院的母老虎不像開玩笑,可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院裏的房租比別處便宜,她可捨不得搬走。
……
西廂房內。
「嗚嗚,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拿着哥的彩禮錢偷跑,您就原諒我這次吧。」
小當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地爬到了秦淮茹身前。
「哇……」
這時,她懷裏的孩子又哭了。
小當流着眼淚,她連忙掀開衣服,餵起了閨女奶水。
小娃娃用力咂摸着,可根本就吸不到多少。
半晌,小娃娃無力地叫了起來。
秦淮茹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這一幕,她想起了槐花小時候。
那時東旭出了事,她自己奶着剛出生的槐花,帶着棒梗、小當,差點難為死她。
沒想到,女兒又走了自己的老路。
「光帶回來了野種,你那野男人呢?」
「……」
小當耷拉着腦袋,低聲哭泣。
秦淮茹真是恨鐵不成鋼,她抬起胳膊,朝女兒臉上就打了過去。
「啪!」
「說話啊,你野男人呢?你怎麼光抱着野種回來了?」
小當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邊哭,她一邊跟秦淮茹,說起了這一年的經歷。
其實也沒什麼新奇的,婆媳矛盾,加愛人出軌。
小當跟着男人回到滬城,一開始就不受婆婆一家的待見。
婆婆家的弄堂又小,幾口人擠在一起,不鬧矛盾都奇怪。
小當在四合院可沒受過委屈,直接跟婆婆爭論。
剛開始,男人還向着小當。
等矛盾逐漸多了以後,男人也煩了,逐漸不理不睬。
等小當懷孕之後,婆婆對她的態度好了一點,可等她生下女兒,婆婆對她比之前更惡劣了。
男人在外邊,又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小當終於爆發了。
她打了婆婆一頓,接着又去男人的單位,大鬧了一場,害得男人被停了職。
這下子,她在滬城算是過不下去了。
小當跟男人離了婚,接着就抱着女兒,回了京城。
「啪!」
聽完,秦淮茹掄着胳膊,又打了閨女一巴掌,接着艱難地閉上了眼睛。
之前她還覺得小當像自己,心裏能算計,可……可……
「我真後悔生了你!」
「嗚嗚,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小當抱着秦淮茹的腿,心中後悔不已。
她當初怎麼就迷了心,跟男人去了滬城呢?啊呸,她也是瞎了眼,竟然看中了這麼一個玩意!
「哇……」
小當哭得厲害,她懷裏的孩子也叫了起來。
低頭哄着女兒,小當滿是絕望,要是媽不原諒自己,她只能抱着女兒去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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