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
秦淮茹坐在屋裏,生着悶氣,她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
看着亂糟糟的家裏,她突然有了賣出去的衝動。
她家現在的情況,以後少不了要花錢,把房子賣了,也能暫時救救急。
考慮了半晌,她扭頭看向了女兒,「槐花,你說咱把這房子賣了怎麼樣?」
「賣房?」
槐花一愣,她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臭烘烘的家,她早就不想要了。
「媽,您想好了嗎?您要是想好了,我就去找何曉,他說了,他願意出六千塊錢,買咱的西廂房。」
「六千,這麼多啊。」
秦淮茹張了張嘴,剛想應下來,突然又有些不舍,畢竟她在這住了快半輩子了。
「嗯?」
還沒等想明白,她見自家門口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仔細一看,又是東廂房的那個小屁孩,心中氣急,她怒罵道:「沒人教的小畜生。」
見屋裏有人,小屁孩一溜煙地跑了。
本來秦淮茹也沒在意,沒成想沒多大工夫,對面的小孩奶奶罵上了門。
「你們才是沒人教的畜生呢,俺孫子不就是在你家門口看了一眼嘛?還罵俺孫子是畜生,別以為俺不知道,你們一家人才不是東西呢。」
老太太搬過來一個星期,早就八卦到了賈家的事。
她掐腰站在門口,對着屋裏就是一頓罵。
吸血鬼,上環騙人家絕戶,一家子不是東西……
哎呦,那是怎麼難聽怎麼來,罵得髒話都沒法入耳。
秦淮茹聽得臉色漲紅,就連裏屋的賈張氏,都氣憤得「啊啊」叫。
見外邊的老虔婆一直不停嘴,秦淮茹羞得聽不下去了,她衝出去就跟老虔婆撕打了起來。
周圍的租戶聽到動靜,好奇地出來看熱鬧。
見兩人撕打得厲害,租戶們非但不上前拉架,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特別是耳房的小媳婦,她站在一邊摩拳擦掌,大聲為老太太叫好,要不是被愛人拉着,她都想上去幫把手。
鬧到最後,還是公安同志把兩人拉開了。
問明情況,公安同志正想調解,就見老太太突然躺到地上,喊起了肚子疼。
秦淮茹一瞧就知道,這是想賴上自己呢。
她立馬就不願意了,不就是耍無賴嘛,就跟誰不會似的。
扭頭看了看院子裏,她也顧不得臉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躺在老虔婆身邊,她痛苦地叫了起來。
這番操作,把一旁的公安同志都看愣了。
「我說你們兩個,就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至於鬧成這樣嗎?」
「哎呦,同志,俺都這麼大年紀,可不會說謊,俺是真疼,肯定是她傷着俺了,賠錢,得賠俺的醫藥錢,不然俺不起來。」
「我呸,哎呦,公安同志,我也是真的,這老虔婆下手太狠了,你瞧我臉上、脖子上,都是她撓的,都破相了。」
秦淮茹躺在地上,扯了扯衣服,讓公安瞧着自己的脖子。
想起今天的事,她太憋屈了,明明是那個小畜生的不對,竟然鬧成了現在這樣。
「公安同志,不光這個老虔婆,他孫子也是個小偷,他去我家翻東西,您趕緊把他抓起來吧。」
老太太聽到這話,立馬急了,大孫子可是她的心頭寶。
打了一個滾,她抱着秦淮茹,又撕扯了起來。
一旁的公安同志無奈得很,他上前拉開兩人,狠狠警告了一番。
眼看着天也黑了,秦淮茹和老太太這才住了手。
兩人憋着怒氣,互相瞪了一眼,接着各回各家。
瞧這樣子,以後肯定還得鬧出矛盾。
……
西廂房裏,槐花給秦淮茹擦着藥。
剛才她躲在屋裏一直沒出去,除了害怕丟人之外,就是為了這一刻。
「媽,這房子咱還是賣給何曉吧,我實在不想住了。」
「槐花,你們單位沒分房的政策嗎?」
「媽,您就別想了,等輪到我,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再說了,我現在都沒結婚,哪有資格分房?」
秦淮茹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槐花的話,打破了她最後一絲幻想。
猶豫了半晌,她看着賈東旭的靈位,下定了決心。
「賣,我賣了還不成嗎?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話一出口,她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真是沒想到,我算計了一輩子,竟然落到了今天這地步,老天爺啊,你真是不開眼啊!」
秦淮茹伏在桌子痛哭不已。
她那點算計,也就對一大爺、傻柱管用,別的人,根本就不吃她這一套。
「啊啊……不,不賣,不能賣!」
「嘭、嘭。」
裏屋床上的賈張氏,臉上憋得紫紅,她奮力拍打着床板。
這房子可是她賈家的祖宅,要是賣了,她死了之後都沒臉去見東旭他爸。
「嗚嗚,媽,也就受欺負的不是您,不然這房子早被您賣了。」
秦淮茹氣不過,朝裏屋喊了一句。
不賣?
院裏不講理的人暫且不說,就說這屋裏的臭味,她晚上都不想上床睡覺。
「奶,您病了,就好好養病,別管家裏的事了。」
槐花皺着眉頭,勸了賈張氏一句。
要不是奶病了,家裏也不會成了現在這樣,這個家裏就屬奶奶,沒資格說這話。
「啊啊……」
裏屋,賈張氏憤恨地拍打着。
見外屋的兩人全然不聽自己的,她也沒了辦法,只能求着老天爺,打一道雷劈死這倆敗家子。
「槐花,房子賣了,咱拿着錢去郊區買個小院,多走點路,總比挨臭強,你明天就去找何曉。」
秦淮茹擦了一把眼淚,她跟槐花說着賣房子的優點,同樣也是勸着自己。
想了想,她又連忙道:「不過六千塊錢不行,這太少了,至少六千五……不,七千,你跟何曉要七千,不然咱就不賣!」
「七千?」
槐花張着小嘴,她有心勸勸媽。
可看着媽激動的樣子,她無奈地閉上了嘴。
算了,等明天再求求何曉吧。
夜漸深,秦淮茹母女倆也沒了吃飯的心思,兩人呆呆地坐在外屋,心裏各自想着事情。
看着生活了幾十年的房子,兩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
第二天,槐花本想去找何曉,說賣房子的事,可天公不作巧,一大早下起了大雨。
瞧着院子裏嘩嘩淌的雨水,槐花猶豫了一下,打算雨停了之後再去。
這一等,就是兩天。
時間到了八月末,下了兩天的雨,天一下子就冷了。
槐花搓了搓胳膊,她一大早就準備去找何曉,談賣房子的事。
帥府胡同。
槐花到的時候,酒樓才開門。
她站在門前往裏望了望,突然有些侷促。
她知道婁曉娥在京城開了家酒樓,可沒想到規模竟然有這麼大。
伸手摸了一下酒樓的大門,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感覺有些熟悉,就像自己在裏邊上過班一樣。
「這家酒樓,是我家開的就好了。」槐花喃喃自語。
半晌,她自嘲地笑了笑。
剛想推門進去,她聽到後有人走近,便回頭看了一眼。
「傻……傻爺?」
「我呸,叫誰傻爺呢?我可沒姓賈的孫女,別來套近乎。」
何大清翻了一個白眼,氣得不行。
哎呦,本來他都快把這事忘了的,槐花一句傻爺,又讓老爺子想起了從前的事。
他可憐的兒子傻柱,現在還在勞改農場接受教育呢,這一切全都是賈家害的。
喘了幾口粗氣,何大清扭頭怒道:「馬華,咱酒樓可不能進些不三不四的人,你給我看着點。」
「得嘞,師公,咱犯不着為別人氣自己,您先進去,外邊有我呢。」
馬華連忙推開門,做了一個迎接的手勢。
「哼!」
瞥了槐花一眼,何大清氣沖沖地進了酒樓。
「傻……傻爺……」
槐花羞得臉上通紅,可店裏她一定要進去。
深吸了一口氣,她大步往裏走,可剛到門口,她就被馬華攔了下了。
「槐花,沒聽到我師公的話嗎?這,不歡迎你們一家人!」
馬華雙手抱拳,輕哼了一聲。
他現在後悔得不行,當初他要是攔下了秦淮茹,師傅也不會出事。
「馬華,我不進去也行,你告訴我何曉在哪裏。」
「嘿,這我可不知道。」
馬華撇了撇嘴,眼見槐花還要往裏闖,他直接推了一把。
「今兒只要我馬華在,你就甭想進去。」
「馬……馬叔,我找何曉是有正事,我求您了,您就讓我進去吧。」
槐花擦了擦眼淚,感覺憋屈極了。
馬華就是傻爸的小跟班,以前對自己客氣着呢,沒想到今天,竟然把自己逼成了這樣。
看着槐花委屈的樣子,馬華還真有些心軟。
可一想到師父,他立馬又硬起了心腸。
一時間,兩人僵持在了門口。
槐花又嘗試了幾次,無奈放棄了。
惡狠狠瞪了馬華一眼,她走到一邊,暗自等了起來。
進不了酒樓就算了,站在門口,她一樣能見婁曉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快到八點鐘了,她沒等到婁曉娥,倒是見唐艷玲來了。
冷笑了兩聲,槐花快步走上前,張開胳膊攔下了她。
「槐花?你來這幹嘛?」
唐艷玲左右看了看,沒瞧見秦淮茹,這才輕鬆了一些,她可不想再看見前婆婆。
「嫂子,我要進酒樓!」
「我現在不是你嫂子。」
唐艷玲有些不自然,「你進酒樓幹嘛?」
槐花盯着馬華,就是要進酒樓。
猶豫了一下,唐艷玲還是答應了下來。
對面,馬華傻了眼,他連忙道:「唐經理,我師公不願意看見她。」
「沒事,我不讓她去後廚。」
馬華無奈,只好讓開了路。
「狗腿子,看門狗!」
槐花總算是出了一口氣,她跟着唐艷玲,大步走進了酒樓。
到了裏邊,她看着周圍,突然有些嫉妒。
瞧瞧自己,再看看唐艷玲,她不覺得自己比唐艷玲差了,可現在人家是唐經理……
槐花一陣恍惚,她覺得酒樓經理的位置,應該是自己的才對。
「槐花,你要喝點什麼?」
「不用了。」
槐花搖了搖頭,想起了今天的正事。
一屁股坐下,她看着對面的唐艷玲,說道:「嫂子,我找何曉有事,你能跟我說一下他在哪嗎?」
「我不是你嫂子!」
唐艷玲又糾正了她一句,接着好奇地問道:「你找他有事?」
「我媽想把四合院的房子賣給他。」
聽到這話,唐艷玲愣了一下。
賣房子?賈家都到了今天這一步了嗎?
抬頭打量着對面的槐花,她這才發現,自己曾經羨慕時髦的小姑子,如今已經變了一副模樣。
唐艷玲心中暗自慶幸。
幸虧逃離賈家的早,不然她可沒有今天的生活。
搖了搖頭,她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說道:「何曉昨天已經回香江了,你來晚了。」
「什麼?他回去了?」
槐花站了起來,她滿是不可置信。
「走了?何曉竟然走了?他就這麼走了嗎?他憑什麼就這麼走了?」
槐花喃喃自語,她神色有些恍惚。
媽和傻爸離婚了,哥進了勞改農場,姐跑去了滬城,奶中風癱瘓。
她們一家人變成了這樣,何曉就這麼走了?走得這麼輕鬆?
「槐花,你別擔心,等我晚上回去,就跟何曉打個電話,跟他說一下你要賣房子的事。」
半晌,槐花回過了神。
看着唐艷玲,她動了動嘴,最後說道:「麻煩嫂子了。」
說完,她起身走出了酒樓。
回四合院的路上,槐花腦子蒙蒙的,感覺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失神地走回家,還沒等她進屋,就見媽跑了出來。
「槐花,何曉怎麼說的?他願意出七千塊錢嗎?」
「何曉回香江了。」
「什麼?那房子怎麼辦?」
秦淮茹愣在了原地,瞧了瞧屋裏,她回頭又看了看院子。
一時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自家的西廂房,除了何曉,根本沒人會出這麼多錢買,特別是現在院裏,還多了幾家不講理的鄰居。
看着一旁玩鬧的小屁孩,秦淮茹心如死灰。
……
晚上。
唐艷玲下班回到祖宅,立馬給何曉打去了電話。
她跟何曉聊到很晚,問了很多香江的事,不過她始終沒提白天遇見的槐花,更沒說賈家要賣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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