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家,小院內。
鐵爐中加滿木炭火力極旺,不多時就把周圍一圈鐵皮燒得通紅。
外面大雪紛飛,冷意刺骨。
而沉家的客廳內溫暖如春,熱氣騰騰。
以程大乾為首的七個鴻威鏢局鏢師湊成一桌,此時正一人守着一大海碗麵條狂咽口水。
「閨女,這面真是你做的?」
程大乾已經數不清今晚是第幾次懵逼了。
眼前的麵條實在是太香太好看,以至於他這個大老粗不忍用快子破壞掉。
這是程溪在得知他們沒吃飯時去廚房做的。
鍋底熱油撒入一把翠綠的蔥花,爆出香味後加高湯煮麵,待熟了後加入一把嫩綠的小油菜,每個人碗中甚至還放着幾塊醬油色的肉塊。
白色的湯底,條條分明的麵條,翠綠翠綠的青菜,香味十足的醬肉......
這四種食材全部匯聚到了一個碗裏!
要說前兩者是平常人家可以有的,那麼這青菜怎麼說,還有那個天下第一好聞的醬肉又是怎麼回事?
明明每個人餓的都能吞下一頭牛了,然而面對這麼一碗麵愣是沒敢動。
太不可思議了!
要知道現在是冬天啊,還是雪災蔓延半個大燕朝的冬天!
每一根麵條都是極其珍貴的。
他們從京都出發一路朝臨安府而來,不知碰到了多少衣衫襤褸被餓死凍死的災民,自己也因為糧食太少餓的夠嗆。
哪裏能想到,一回到家(?)就像是到了天上!
「侄女啊,你家這伙食挺好哇,用這麼多麵條招待我們?」
「這綠油油的小菜......我是眼睛出問題了嗎?」
「啥肉啊,這麼香?」
程溪見幾人拘謹,給同樣分了一碗麵條的沉星羅遞了一個眼色。
後者會意,拿起快子招呼眾人吃飯。
「各位叔叔伯伯想必已經餓了,家中還有不少糧食,先吃。」
長者在,他自然不會第一個動快子,但程大乾卻是一眾鏢師中年級最大的那個。
「這是小溪特意做好的豬肉,蔬菜也是她在屋內種下的,岳父,您先嘗嘗?」
程大乾的手裏被塞了一杯茶水,回過神來。
「啊對對,先吃,先吃!」
其餘人不再猶豫,紛紛拿起快子加入掃蕩大軍,一時間客廳內唯有呼嚕嚕嗦麵條的聲音。
「唔——這麵條勁道!」
「湯也美味,是用大骨頭熬的吧?」
「我竟然在冬天裏能吃上一口蔬菜?」
「好吃,這肉可太香了!」
七個三十好幾的漢子吃的熱淚盈眶。
他們本就食量大,更何況這一路風餐露宿根本沒吃好,如今倒是可以敞開了肚子。
一大鐵鍋的麵條不出一刻鐘就全部見了底。
蝗蟲過境都沒見過這麼幹淨的。
程大乾一臉滿足,大掌摸了摸肚子,「閨女啊,你這廚藝長進很大啊!」
「小溪的廚藝太好了,咱們臨安府的酒樓都找不出一個來。」
「以前咋不知道呢?要不然咱們兄弟幾個早就去大乾家蹭飯了!」
眾人忍不住唏噓,好日子來的太快,他們都有點不適應了。
這一頓,滿足了!
夜色太濃,幾人因為白天趕路實在辛苦,便商量着要找個地方歇息。
沉滿囤十分爽快,把鴻威鏢局的人安排在了一間剛搭建起來的木屋內,而程大乾自然而然的留在了沉家。
飯後碗快撤去換上了茶杯,父女外加沉家兄妹湊到一起聊天。
「爹,這一路上很辛苦吧,您有沒有受傷?」
「放心放心,我本事大着呢!」
程大乾趕緊擺手,表示自己除了暴瘦一圈什麼事都沒有,緊接着說了一路見聞。
大雪給大燕朝百姓帶來了無盡的災難。
而鴻威鏢局則陰差陽錯成了見證者,為此他們二十多人的隊伍愣是銳減到七人,足以可見這一路有多驚險。
「百姓苦啊,北邊不少人家都被埋進了雪裏,房屋坍塌,餓死凍死的不計其數,哀鴻遍野......」
程大乾瞧了一眼身邊的三個小輩,儘量往輕了說。
這一個個的都沒見過人吃人的大場面,可不能嚇着。
不過先給提個醒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不少災民都在往這邊趕,我們兄弟幾個因為有馬匹腳程快些,若是過了年......」
程大乾面色凝重,沒繼續往下說。
事實上他也不能保證過了年情形會如何。
在場中沉星羅作為見證者對此清清楚楚,而程溪雖然沒有經歷,看過史書腦補一下也知道情況不妙。
更加危險的境地,怕是還在後面!
「臨安府如今已封城,岳父,鴻威鏢局的人有何打算?」
「什麼,封城了?!」
程大乾面露震驚,一時不知該驚訝還是該生氣。
「城內糧食遭哄搶,知府在一個月前就封了城門不讓進出,叔伯們想要回家就難了。」
鴻威鏢局的人,大多在臨安府城內。
程大乾的臉色更加凝重了。
「家中當真還有糧食?」
災年,糧食才是重中之重!
「岳父放心,足夠我們一家人吃兩三年了。」
沉星羅表情澹然,然而說出來的話卻令聽者震驚的不行。
兩三年?
那少說也得有兩三千斤了!
誰家平常會買這麼多糧食放家裏?
程大乾想起自己在京都收到的那封信,這才明白「早有準備」四個字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沉星羅生怕沒嚇到他,慢悠悠的補充說明:
「沉家村大多數人家都存有糧食,還能上山打獵,堅持兩三個月還是可以的。」
啥?
這是家家戶戶都有糧啊?
不用想,肯定是女婿透露的消息,怪不得會搬到村里來住呢。
這是保存自身的同時還想着沉家全族啊!
「哈哈哈哈,女婿啊,沒想到你竟有如此魄力!」
剛才他臉上有多凝重,眼下就有多暢快。
程大乾用實際行動證明,翻臉他是專業的。
「有了這麼多糧食咱們還怕什麼?能填飽肚子其他的都不是事!」
程爹頓時豪情萬丈,激動的直捶桌子。
「什麼山匪什麼數以萬計的災民,來多少都不帶怕的,就算朝廷來人搶糧,咱們也能讓他帶走一粒米!」
程溪:「......」
爹你到底喝了多少假酒,才這麼口出狂言?
但凡我給你炒幾粒花生米都不會醉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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