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施恩是會說話的,但武植盯着他的熊貓眼,心裏有些不相信:「這兄弟,怎麼越看越像還要挨打的樣子?」
當然,這一切都是猜測。
武植再三吩咐施恩小心蔣門神身後人,便與他就此別過。
三人兩馬一驢,即刻便踏上了東歸的路途。
來的時候是竺敬帶路,歸去時卻由楊林來尋路。
三人順着大道走了幾個時辰,隨即又穿小道,竟比來時速度快了許多。
此時是正月間天氣,日正短,轉眼太陽便要下山。
三人乘着夜色繼續趕路,不一會,早便望見一座高嶺,嶺下有一條小河,河邊依稀有個村落,住了三四十戶人家。
楊林得意的指着那座高嶺道:「哥哥,此間山嶺喚作蜈蚣嶺,嶺下村莊喚作張家峪,我等可在村中借宿一晚,明日再繼續趕路。」
「什麼?」武植有些不敢相信。
「前方村莊喚作張家峪,我等可在村中借宿一晚,明日再繼續趕路。」
「前一句。」
「此間山嶺喚作蜈蚣嶺。」
「蜈蚣嶺……」武植暗道人生何處不相逢……
武植知道,水滸中有一回叫「武行者夜走蜈蚣嶺」,這是「武十回」中的一回。
說的是武松血染鴛鴦樓後,在十字坡得了廣惠的袈裟、戒刀,便準備去青州二龍山入伙,其間路過一個叫「蜈蚣嶺」的地方。
話說,這蜈蚣嶺有個王道士,綽號「飛天蜈蚣」。他本是一個遊方道人,因善習陰陽,能識風水,得邀到張家峪張太公家中看風水。
張太公安排這王道人住在蜈蚣嶺上張家祖庵內,不想這王道人見張太公女兒貌美,便見色起意,看完風水後強留在張家祖庵內居住,不肯離開。三個月內,將張家十餘口人害死,將張小姐強掠在張家祖庵供其享樂。
武松路過時,撞見王道士調戲張小姐,便殺了王道士,解救了張小姐。
這王道士就是個人渣,武松殺他完全是為民除害、大快人心。
現在作為武松的哥哥,武植覺得,自己也有必要「夜走蜈蚣嶺」,為民除害。
為了殺這等禍害,即便再搶武松一「回」,那又有何妨。
武植相信,武松會原諒他的。
……
由於天色已晚,為不驚擾村民,三人靠近村莊後便下馬步行。在村中走了約一炷香時間,便見一間大宅點了燈火。
楊林上前便拍門,一個莊客模樣的人打開門,沒好氣的問道:「你敲什麼門,來我莊上作甚?」
楊林也不生氣,早便從懷中摸出一錢碎銀遞給那莊客:「我等是路過的客商,因趕不上宿頭,欲借貴莊投宿一宵,明早便行,還請小哥通報一聲。」
「諸位大爺稍等。小的這就去通報咱們張太公,他可是十鄉八里有數的大善人了,尋常里又是修橋、又是補路,最是菩薩心腸,定會收留諸位的。」原來這莊客是個熱心人,說話非常和善,嘴巴都笑成了月牙狀。
不一會,莊客引了個老人來到門口。
那老人六十多歲年紀,生得慈眉善目、鶴髮童顏的,見了武植等人便問:「諸位客人因何路過鄙莊?」
武植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坦然道:「我等三兄弟前往河南孟州訪友歸來,將返回山東陽穀縣,今晚趕不上宿頭,借貴莊投宿一宵,明日一發算你房錢,還請老丈行個方便。」
老人見武植面相還算忠厚老實,也不起疑,便笑道:「我家時常齋僧布施,過往行人也是能幫襯便幫襯,哪又多了幾位了?房錢一事休得再提。」
說着,便與那莊客引三人進莊。
路上,武植道:「敢承老丈厚意,小可不敢動問貴莊高姓?」
那老人道:「老漢姓張,此間喚做張家峪,鄉人都叫老漢做張家峪張太公。
!!!
武植沒想到,眼前這老者,竟是被王道人害死的張太公。
或者說,在武植目前的時間線,張太公一家還未被王道人殺害。
武植尋思了一番,笑道:「常言道,『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看老丈年歲,想必已兒孫滿堂了吧。」
武植的話說張太公哈哈大笑,捋着鬍鬚得意道:「老漢和渾家有一子一女,兒子已娶妻生子,小女還待字閨中。」
看到張太公一臉幸福的笑容,又想起他將要面對的悲劇,武植有些不忍,暗道:「看樣子,那王道人還沒有開始加害這張太公一家,只不知,那貨來了沒有?」
不多時,三人跟隨張太公來到正堂,分賓主坐下。張太公道:「三位路途勞頓,需用些吃食。」便吩咐莊客取些酒肉來。
沒多時,莊客掇張桌子,放下一盤牛肉,三四樣菜蔬,三雙筷子。
客隨主便,幾人也不再推遲,便就着酒肉吃了起來,那張太公因與武植說話投機,便在一旁相陪。
酒過幾巡,武植便道:「今日深謝老丈款待,小生無以為謝。小生別無他技,只家學了些風水、堪輿之術,不知可有能為老丈效命處否?」
張太公也是高興,擺了擺手道:「老漢平日便喜熱鬧,能給你等年輕人說會話也就開心了,些許酒水吃食,哪需什麼『效命』。」
說到此處,他如想起了什麼,臉色一沉道:「說起風水之術,前幾日我這裏來了個道人投宿,言說善習陰陽,能識風水,我便請他在這蜈蚣嶺上墳庵里留他住了幾日,觀看風水。不想這道人看完風水後,不知怎的竟賴在我家墳庵便不走了,這一住又是幾日。其間,這道人還從別處擄掠來個道童,服侍其起居,似是抱着在此長住的打算了。我等莊農之人,誰敢和他爭論?也不趕他,只盼他住些時日便自行離去。」
武植心中「咯噔」一聲,看來那王道人已到了蜈蚣嶺,只是還未對張太公一家下手而已。
「哥哥,禿那鳥道人如此蠻狠無理,我這就去將他打走!」楊林也是個暴脾氣,當即便要取兵器上山。
竺敬也是心中有火,便向張太公道:「太公勿慮,我家哥哥定為你做主。」
武植暗自慶幸自己算來對了時候,同時露出了極為震驚的表情:「老丈可否說說那道人是怎生模樣?」
張太公見眾人有打抱不平之心,也是高興,忙將那王道人的樣子說了一遍。
武植怒道:「那道人可姓王?」
張太公不想武植竟能道出那道人姓名,奇道:「小兄弟識得那道人?」
武植嘆了口氣:「我不識得他,但這道人在我家鄉清河縣幹了件潑天似的大案。」說着,他將水滸中王道人對張太公家犯下的惡行更換了主家姓名,移植於清河縣某家之上說了出來。
只聽得眾人牙根咬緊,紛紛怒罵。
特別是張太公,聽這故事發現和自己家太雷同了,又是氣,又是怕,連忙拜倒在地:「不想這王道人竟是此等惡徒,此刻霸佔我家墳廟,必想對我家不利,還請三位英雄解救老漢一家十餘口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