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舉起一隻手,伸出一根指頭,「關大哥,你這話說得有點過火。你得給個理由,不能太荒唐,不然得罪你們雙方,我很吃虧。」
白孤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頭,「還有就是,我還是會尊重花大哥的選擇,他想離開一會兒就離開,不想的話,我也無法強求。至於你的事情,我們可以換個時間再說。」
白孤伸出第三根手指,笑道:「第三嘛,就不用喊我公子了,跟王大哥他們一樣,叫我小白就行。我野慣了,這聲公子我聽着瘮得慌。」
關大虎點了點頭,「這傢伙嘴巴漏風,我不想一些私事鬧得滿城皆知。」
花邪猛地將杯子往桌子上一砸,指着關大虎破口大罵道:「你一個傻大個還能有什麼私事?再說了,就你那點子破事,你願意說,老子還不稀得聽呢!」
「那你就出去啊。我講完我就走,到時候你再回來就行了。」
「你算啥啊?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子為什麼要出去?老子今天還就待在這兒了!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關大虎閉上嘴巴,不再回應了。
一個是他不善言辭,說多錯多。其次像花邪這種無賴滾刀肉,再多跟他糾結狡辯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一種浪費,不值得。
所以關大虎乾脆不說話了。
王西洲突然開口道:「小邪,你先出去一下。」
花邪眼裏有着不可置信,「不是,老王,怎麼連你也」
「事關重要,後面西洲會跟你解釋的。」
花邪氣得整張臉皮都在抽動,但礙於王西洲在旁邊,只好把滿肚子的怒氣化作目光,惡狠狠地摔打在關大虎身上。
花邪猛地起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躥出窗外,一頭扎進風雪之中。
白孤回頭看了一眼。
王西洲微笑道:「小邪這個人就是這樣,讓他一個人悶一會兒就好了,他不記仇的。等這裏的事情處理完,西洲也會去幫忙勸解的,這個小白你放心,沒事的。」
白孤搖了搖頭,「窗縫被花大哥撞開了,有點冷。小小,去給關一下。」
白小小應了一聲,迅速跳下床,然後一路小跑,翻上木榻,將窗戶合攏了一些,然後再次翻身下榻,一路小跑,爬上木床。
動作之敏捷與熟練,像只跑回家的小兔子。
王西洲嘴角一僵。
他倒是沒想到白孤的腦迴路這麼清奇。
只不過很快王西洲就調整好表情,看向關大虎,「大虎,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可以不用藏着掖着了。」
關大虎兩三步走到桌子旁,然後推金山倒玉柱般單膝跪倒在白孤面前,瓮聲道:「還請小白公子救救連風!」
白孤當即站起,側身躲開了關大虎這一跪,「關大哥,你這是幹什麼?我可受不起這一拜。」
關大虎沉聲開口,「連風那天在椒月山上自毀本命劍,傷及大道根基,療養的這幾天境界一跌再跌,道心也因此蒙塵,整個人躺在床上暮氣沉沉,一蹶不振。我不想看見連風這樣下去,他會死得很窩囊的。小白公子是劍仙弟子,又與吳老認識,所以我想」
白孤出聲打斷道:「關大哥,你先把這聲公子去了,我聽着不習慣。」
關大虎愣了一下,「小白。」
白孤點點頭,又繼續道:「至於關大哥你那個想法,也不用再提,我不會幫他的。」
關大虎直愣愣地看着白孤,憋了許久才吐出三個字,「為什麼?」
「沒什麼,我看他不順眼而已。」白孤坐回原位,單手撐在桌子上,臉色蒼白但平靜,「一見面就沒什麼好臉色好語氣的傢伙,我幹嘛救他?」
「我也不是想讓他有多奉承我什麼的,但一開口就是審問犯人的語氣,換誰誰都不舒服,對這人的觀感就直接丟溝里了。至於以後還想對他伸出援手?抱歉,我不是悲憫世間、心懷天下的聖人賢者,沒這麼大的度量。」白孤又給自己倒了杯水,緩緩說道。
「可椒月山上」
提起這個,白孤就笑了,「關大哥,你要是想說他在椒月山上自碎本命劍,砍了那鬼東西一劍,那我勸你還是不用再說了。我就問一句,他那一劍,有用嗎?對那鬼東西有什麼影響沒?」
關大虎沉默了。
確實,連風自毀本命劍,押上未來大道的全力一擊,打在女子虛影身上不痛不癢的,甚至還因此讓方旦暫時喪失對女子虛影的壓勝,讓其恢復到道域境的修為,差點讓眾人葬身椒月山上。
要不是白孤拿出那枚吳老贈送的令牌,恐怕不久後的清明,幾人都夠嗆能吃到一份白蠟燭。
可以說連風自毀本命劍的一擊,毫無作用。
出了不如不出。
關大虎神情悲傷,「可連風那樣,他會死的。」
白孤冷笑一聲,「所以呢?他會死我就要救他嗎?我跟他不熟吧?而且前不久他還仗着境界對我出劍,更是想殺我,我記得關大哥你當時也沒攔着吧?現在跑來求我救他,真把我當棒槌了?」
關大虎張了張嘴吧,還是沒能掉出半個音節。
他不知道怎麼回白孤這話了。
王西洲嘆了一口氣,「小白,高抬貴手,給連風兄弟想條生路吧。連風兄弟為人是僵直了些,但心還是好的。你幫他一幫,或許將來連風兄弟會站在你身後,替你護道。而且這對你來說就是舉手之勞,就當是積德行善吧。」
「哦,這樣啊。對一個啟魂境的弱者心懷殺意,強勢出劍,他人還怪好嘞!」白孤臉上浮現出不屑,「我是殺了他父母,還是斷了他後代?他是懲惡揚善,還是替天行道?一個想要殺我的人,還要我去救他,這是什麼狗屁事情!」
「再說了,就算我真有辦法救他,我又幹嘛要費心費力去做一件毫無收益的事情?就指望一個連本命劍都沒了,現在就只會躺在床上等死的傢伙重修劍道?他是能重返吞靈境,還是突破辟凡境,甚至能達到道域境,成為六境劍仙?我看指望天上下錢的幾率都比這兒大吧!」
白孤冷笑連連,「還有,王大哥,你是好人,有善心,這是好事,但別亂拉上我,我沒那麼好心。難不成在路上每看見一個乞丐,我都要掏錢給他嗎?他能給我什麼呢?撐死了就是一句謝謝而已,有時候還會怪你為什麼給得那麼少!我兜里有錢,但我絕對不會給,因為我以前窮怕了,餓怕了。我現在想的應該是如何讓兜里的錢再多些,讓我和小小的生活不會再回到以前那樣。至於別人的死活,關我屁事!他們好好地活着,也沒見他們會給我半個鋼鏰。他們死了,也不會影響我和小小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對我最大的幫助,就是死的時候,離我遠點,別把晦氣傳到我身上!」
王西洲苦笑道:「小白,你太偏執了。」
「只要能活着,那又如何?」
「你是當哥哥的,好歹為了小小,得給她樹立一個好榜樣吧。」
白孤瞥了一眼王西洲,目光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拿小小來道德綁架?
不好意思,這玩意兒我早就拿去餵狗了。
太有道德,可填不飽肚子,活不了命。
王西洲臉色尷尬,只好看向白小小,「小小,你覺得呢?」
坐在床上玩着猴子木偶的白小小看似天真爛漫,其實也在側耳聽着幾人的對話。
見眾人將話題與目光轉向自己,白小小也就停下手裏的動作,朝桌子的方向看了過去。
「我覺得?」白小小直視着王西洲,一雙大眼睛滿是藏不住的真摯,「我覺得那個傢伙該死,因為他對哥出手了,還差點砍到我。就這一點,他就應該死。不對,是必須死!」
王西洲神情一滯,關大虎臉色蒼白。
這兄妹倆真不愧是一家人。
白孤突然笑了笑,「當然了,想讓我想辦法救他,也不是不能。」
關大虎眼裏有着希望湧起,「小白公小白,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絕對沒有二話!」
「不是你,是那個要死的人。」白孤嘴角爬起一抹嘲弄,「很簡單,我要他為先前那一劍,向我道歉。然後,求我,求我救他。怎麼樣,這兩件事不難吧?」
關大虎當即起身,有三個字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不可能!」
「那他就去死!死的那天記得告訴我,我一定會寄來一掛鞭炮和一包喜糖隨份子,再去酒樓里吃頓好的,慶祝一下這個好日子!」
王西洲苦笑道:「小白,劍修向來驕傲,你這樣的要求,與直接取他們性命有何異?何況連風兄弟孤傲無比,你看,能不能換個要求?」
「區別就在他還能活,死了就什麼都沒了。老話不是都說了,好死不如賴活着?」白孤老神在在地端着茶杯,「他沒給我面子,我幹嘛要給他好臉色?我沒趁他病要他命,給他一劍痛快就不錯了。而且他本人都沒來親自求我,我就屁顛屁顛地跑去幫他做事,真把我當狗了?你們吞靈境求人做事,都是這樣的嗎?那還真讓我大開眼界!」
關大虎還想再掙扎一下,「小白,我替連風向你道歉吧,他」
「藉口別太多,很讓人厭煩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幹嘛嘰嘰歪歪的?關大哥,我看你也不是這樣的人啊,娘們唧唧的,可不像你武夫的身份。」
「小白,何必如此得理不饒人呢?」王西洲輕嘆一聲。
白孤板起一張臉,「得理不饒人也好,咄咄逼人也罷,今天這個壞人,我還就當定了。一個沒了本命劍,斷了未來大道的傢伙,恐怕我現在都能正面殺了他!至於他之前吞靈境巔峰劍修的身份,哪怕他真能恢復,更進一步又如何?吞靈境巔峰的劍修很強嗎?我師傅是劍仙,而且我未來未嘗不能達到這個境界!吞靈境的劍修又不是劍仙,我的靠山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沒差!況且他也指不定能恢復,一個頹廢等死的傢伙,真不配讓我多看兩眼。」
白孤的話比窗外的春寒料峭更加刺骨,颳得王西洲兩位吞靈境巔峰都不禁感到陣陣寒冷。
關大虎失魂落魄,走出屋外。
王西洲看了白孤一眼,終究沒能再說出些話語來規勸白孤,只能起身離開。
白孤坐在椅子上,雙手攏住茶杯,望向窗外,目光平靜而堅定,「在這件事情上,我沒錯,絕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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