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本來想勸南漁吃多點,好長個子。可想了想,自己這比她高不出一個手掌的身高,好像沒什麼說服力。
吃這麼多還不是長不高
白孤還沒開口,自己就先凌亂了。
再加上白孤實在不知道要跟女孩子怎麼聊天,該說些什麼,所以一路上的氣氛有些尷尬。
倒也不是白孤不善於跟女孩子聊天,是不論男女,只要跟白孤不熟,他都很少說話。
沒話題嘛。
跟老乞丐聊天就不一樣了,那傢伙聊得開,要多放肆就多放肆。
城北的城隍廟不算太遠,只是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城隍廟在城北的迎春道上,白孤和南漁沿着小山街走,離着幾百米的距離就看見有許多的攤販如魚刺般沿街排列,井然有序。
賣吃喝的,耍雜耍的,描摹畫像的一眼望不到邊。
整條街上人頭攢動,多如過江之鯽,各色的衣裳讓人眼花。
南漁瞬間興奮起來,「好熱鬧啊!」
人太多,嘈雜聲也大了起來。白孤聽不清南漁在說什麼,便湊近大喊問道:「你剛剛在說什麼啊?」
南漁也大喊道:「我說,這裏好熱鬧啊!」
白孤點了點頭,「是啊!走吧,先去幫吳老上香,再來慢慢逛。」
「好!」
然後兩人擠過人群,好不容易到了城隍廟門口,卻發現廟前的人更多了,連一絲空隙都沒有,擠都擠不進去。
沒辦法,只好順着人群慢慢走了。
南漁拿出一串糖葫蘆,塞到白孤手裏,「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吃糖葫蘆,剛剛好!」
白孤看了看手裏的糖葫蘆,有些謹慎地咬了一個,酸酸甜甜的,還挺好吃,小小應該會喜歡,「謝啦。」
「謝什麼謝,一串糖葫蘆而已。」南漁也拿起一串糖葫蘆,吃了起來。
白孤笑了笑,沒說什麼。
白孤謝的不是南漁請他吃糖葫蘆,而是讓他吃到了糖葫蘆這樣好吃的東西。
白孤以前從未吃過糖葫蘆,半顆都沒有。
所以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剛剛吃的時候就很謹慎。
就怕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以前單純就是因為沒錢,至於現在,他是不想花一些冤枉錢去吃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他是打算等白小小醒來一起去嘗試的。
只不過,剛剛南漁不是說她吃飽了嗎?怎麼現在還能繼續吃糖葫蘆呢?沒記錯的話,剛剛她還吃了一份炸薯塊,一隻糖人,還有一大杯銀耳蓮子羹。
女孩子的飯量這麼奇怪的嗎?
正餐吃得不多,零食倒是能吃不少。
白孤二人擠過城隍廟大門門檻,便被廟內的景象震驚了。
只見大門之後是一處開闊的廣場,足有三間寬敞屋子大小。廣場周圍盤着一圈風雨連廊,其上有檐角低垂,為四水歸堂之象。廣場左右各有四間耳房,為平時虔誠的善男信女居住。
廣場之中,有一座八寶鎏金獅首爐,上面鐫刻着「生得糊塗」和「死了明白」八個大字。獅首爐里香如發,有源源不斷的人上前進香。煙火氣繚繞在整座城隍廟上空,久久不散,似乎在填補着四水歸堂上方的空缺,卻好像永遠也填不滿。
正中間是城隍爺的正殿,大殿巍峨高大,古樸端莊。大殿屋脊上刻有龍子椒圖與鐵釵雲雁,分鎮兩邊。殿前是一處月台,高一米多,有數階台階可登。大殿兩旁的石柱上鐫刻着一副對聯,分別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和「陰陽兩司不饒人」,中間沒有橫批,只有一個大算盤與一副陰陽魚。
傳聞人死後是要先來城隍廟消去人間塵籍,清算生前功過,拿到城隍爺親筆批寫的文牒路引,才能去往冥界。所以人死後二十站,城隍廟是起點。
白孤有些惆悵,又有些期盼。
惆悵是因為自己似乎當年沒有來過城隍廟給奶奶上香消籍,這幾年也疲於生活沒時間來,也不知道奶奶現在是否因為此事還在人間遊蕩,無法往生轉世。
但如果,萬一奶奶的魂魄還在人間,那是不是有機會見上一面?
書上不是說了,有些手段通天的人可以讓人見到已經去世的親人故友,抑或是魂魄自主現身,成為那常人所說的鬼。
這樣說的話,自己和奶奶豈不是還能再見面?
白孤一時間心情複雜。
南漁似乎察覺到白孤的異樣。她看了白孤一眼,但也沒說什麼。
白孤二人順着人群緩緩向前移動,只是突然有一隻手拍了拍白孤的肩膀,然後就有一道賤兮兮的聲音響起,「小白孤,怎麼,跟小姑娘一起來上香求籤啊?來求姻緣?」
白孤轉身一看,是年輕道人那張欠揍的臉,正蹲在連廊的欄杆上。
南漁「噌」地一下,臉就紅了。
白孤嘴角露出一個「和善」的弧度,「想知道嗎?過來一點,我告訴你。」
年輕道人連忙擺手,「貧道瞎說的,別往心裏去啊。」
「可是我當真了。」白孤目光盯着年輕道人,很是真摯。
年輕道人舉手求饒,「小白孤,白大哥,白大爺,貧道認輸行了吧?」
白孤指了指年輕道人,「今天人多,我不打你,只是不想你太過丟人。但,下不為例。再有一次,不把你打掉兩顆牙,我就不姓白!」
被人指着鼻子這麼威脅,年輕道人依舊笑嘻嘻的。他上前用雙手包住白孤的指頭,按了下去,又看了看南漁,「好說好說,不會了,不會了。小白孤今天來幹嘛了呀?還有,旁邊這位小姑娘是?」
白孤收回手,但眼神充滿警告地瞪了年輕道人一眼,讓他收斂些,那雙色眯眯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我們是來替吳老上香的。她叫南漁,是吳老藥館的人。」
白孤刻意將吳老這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南漁施了個萬福,「南漁見過道長。」
「誒,好說好說。」年輕道人對南漁的這一句話特別受用,臉上頓時笑意更盛。
小姑娘就是好啊,比這臭小子有禮貌多了。
真的是同歲不同人啊!
年輕道人眼珠子一轉,「你們剛剛說是來替吳老上香的?早說嘛,跟貧道來,這地兒貧道熟。」
說着,年輕道人翻身跳下欄杆,走到廣場。
白孤將信將疑,但看了看前面壓根走不動的人群,還是決定賭一把。
白孤跳上欄杆,一個翻身落到廣場上,就是有些站不穩,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白孤看了一眼年輕道人,「能行嗎?」
「相信貧道。貧道跟這裏的神婆很熟的,很好說話的。」年輕道人自信滿滿。
白孤眼中狐疑更盛,「該不會是你的」
年輕道人連忙捂住白孤的嘴,「不要亂說啊!貧道一生清白,可別亂潑髒水啊!」
白孤甩開年輕道人,又朝南漁揮了揮手,「南漁,過來。」
南漁大喊道:「那你們要在下面接住我啊!」
白孤點了點頭,又按了按年輕道人的頭。
南漁翻身上欄杆,縱身一躍。
白孤示意讓年輕道人接一下,畢竟年輕道人稍微高大些,總比自己去接南漁安全多。
年輕道人無奈,只好往前走了幾步,張開雙手,準備接人。
只是沒想到南漁身形一偏,直直往白孤砸來。
白孤躲閃不及,直接被南漁壓在身下。
年輕道人一臉驚訝,連忙跑過來扶起南漁。見南漁沒事,年輕道人才扶起白孤,詢問他有沒有事。
白孤看着年輕道人欠揍的臉,聽着他假模假樣的詢問,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年輕道人的衣領,「你故意的是吧?真以為我不敢揍你?」
年輕道人舉起雙手,一臉無辜,「真不是貧道故意啊,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啊。」
南漁也連忙過來打圓場,「白孤,道長他也是好心接我,是我自己跳得有問題,你別怪道長了。」
白孤看了看南漁,又看了看年輕道人,恨恨地推開年輕道人,沒有說話。
白孤的直覺告訴他,這肯定是年輕道人搞的鬼,不然南漁怎麼會突然跳到自己這邊來了?白孤和年輕道人相距好幾米呢,哪有這麼離譜的差錯?
但自己沒有證據,沒辦法抓年輕道人的現形。
年輕道人歪了一下頭,「走啦,不是要替吳老上香嗎?貧道帶你們抄近道。」
說完,年輕道人轉身帶路。
白孤似乎看見,年輕道人在轉身的一瞬間,嘴角有一絲得意的笑。
那是一種小人得志的笑。
白孤努力按下浮躁的心性,與南漁一起跟了上去。
年輕道人帶着二人橫衝直撞,徑直來到了大殿之內。
大殿正中是城隍爺的神龕神像。
城隍爺頭戴王帽,身穿黃綾五爪龍袍,足蹬流雲飛馬官靴。面前放置香案,上面放着香燭、簽筒、鼓磬之物,供善男信女上香、禮敬之用。
香案旁邊侍奉着四位神婆,分別身穿青赤黃白四色道衣,各自代表四季,被人稱為四季神婆。
年輕道人笑嘻嘻地來到一位身穿白色道衣、身材高挑的中年神婆面前,「冬婆婆,貧道帶了兩位朋友過來,他們是來替吳老上香的。」
那位冬婆婆一臉和善,笑着說:「小事,來者皆是善心香客,何況是邱道長親自帶來。那就請二位其中之一持香拜像,奉善進言吧。」
說着,冬婆婆從香案上拿起三根香點燃,遞給二人。
白孤本想接過,卻被南漁搶先一步。
南漁笑着說:「我來吧,我是侍女,幫吳老做事是本分。」
南漁的這個理由,白孤無法拒絕,只好由着她來。
白孤想了想,「冬婆婆,這裏是可以求身體平安的吧?」
冬婆婆點點頭,「為自己,為家人都是可以的。小香客是要求平安嗎?」
白孤點了點頭,接過冬婆婆遞來的三炷香,望着高大的城隍爺神像,拜了拜,在心中默念道:「希望小小能早日好起來,希望城隍爺能保佑小小平安順遂,一生無虞。」
然後白孤跟着南漁一起去廣場中的獅首爐里進香了。
回到冬婆婆身邊,白孤拿起簽筒,輕輕搖着,簽筒發出「啷嚓啷嚓」的聲音。
沒搖兩下,就有一支竹籤掉了下來。
冬婆婆撿起一看,從算例中取出一張黃符,上面有白孤求來的竹籤讖語。
白孤接過讖語,從懷裏取出吳老託付的荷包,遞給冬婆婆,「這是吳老轉交的香火錢,都在這裏。」
白孤又從懷裏取出一枚十兩的銀錠,遞給冬婆婆,「這是我自己那份香火錢和求籤錢。另外,還請冬婆婆解簽。」
冬婆婆微微一笑,「你旁邊這位道長朋友的道行可比老婆子我高深多了,珠玉在前,老婆子我不敢露拙。況且小香客是道長的朋友,找他解簽豈不是更方便?」
白孤看着年輕道人,後者正盯着冬婆婆手裏的香火錢,眼珠子和口水都快掉出來了。
白孤滿腹狐疑。
就這傢伙,就這德性,真有那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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