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晴很乖,掐準時間兩個小時,就從張梅病房退了出來。
走前還不忘圓了個讓張梅安心的藉口:「媽,我那邊工作忙完就一定來接你!」
「你不要太累,也不要為了媽媽兩頭跑,柳醫生說我只需要休養一個月就能出院。」
張梅嘴上說着讓女兒安心離開的話,手還不舍的握着。
在鄒晴從病床旁起身時,還不忘多問了句:「你大伯嬸嬸,還有沒有去找你。」
「沒。」鄒晴搖頭,堅強的說着安撫張梅的話,「媽,我不會再用之前那樣愧疚的方式去面對他們了,這次,是他們對不起我們母女倆。」
......
關上病房門,鄒晴看見席錚立在長廊一角,勻稱的指骨間夾着細長的星星之火。
淡漠的背影沒在黑夜裏,那傾長挺拔的身軀略顯孤單影只。
鄒晴莫名,生出心疼。
她抬腳走向他,聲音輕細空靈,「席錚哥哥,好了。」
聞聲,席錚夾煙的手指動了下,回頭,一股薄霧從他的唇齒間緩緩吐出。
鄒晴不算是第一次見他抽煙的樣子。
那股煙霧繚繞在他俊冷的五官前,漫開,消失,露出那雙極冷的烏眸似,鄒晴不由心頭一激。
半晌後,席錚將剩餘的半支煙丟棄。
尖銳的皮鞋有力的從上面壓過後,伸手,從她身前停放的小手握了上去。
他走在前面,全程無話。
鄒晴被迫跟在後面,微晃的視線一直定在被他握在手掌心裏的手。
那是一種極強的包裹感。
席錚的手很大,手指很長,完全是將鄒晴的小手直接蜷縮起來,覆蓋在裏面。
從六樓下到四樓,席錚沒有再直接把人往下帶,而是調轉了另一個方向,往更深的住院部走去。
現在是晚上七點多,長廊上還能聽見一些病房內傳來的稀碎聲音。
鄒晴疑惑,「席錚哥哥,你要帶我去哪?」
席錚沒有應話。
多走了一段路後,他帶着她,在一間亮堂的病房前停了下來。
那個房間門沒關,從門縫裏,鄒晴能聽見裏面人說話的聲音。
「冰兒,你不能老是不吃飯,萬一身體真的垮了,媽怎麼辦?」林惠苦口婆心的勸道。
唐瑩不以為然,口氣帶着埋怨,「要不是你出的主意,阿錚會不能接受?」
聞見這話,鄒晴不由一顫的想退後。
她沒想席錚會在這一刻,竟帶她來見堂姐。
她搖頭,被他握着的手在掙扎,「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
席錚回頭,那雙烏眸里有火光,是帶怒氣的那種。
但這怒氣,不是對着鄒晴發的。
就在鄒晴想要逃開那刻,席錚抬手將門推開。
正在病床邊上談話的兩人,在看清門前人的模樣後,林惠將手裏的碗放下,慈眉善目的欣笑着:「阿錚,你來啦?冰兒你看,阿錚...」
話到一半,林惠在看到席錚身後跟緊來的人,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唐瑩也呆住了。
她攥緊蓋在被子上的手很是用力,發紅的眸子盯在鄒晴被席錚握着的手。
四目對望,病房裏的氣溫直降冰點。
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沉默,發狠的眼神卻不斷流動在空氣中。
片刻後,坐在病床上的人輕嗤一笑,「阿錚,你這是什麼意思?」
唐瑩此時的態度很不好,林惠嚇得一哆嗦,直接按住她的肩頭,「冰兒,好好說話。」
話落,林惠戾眸微轉,順着鄒晴的方向過去,「丫頭,怎麼見到你堂姐了,不叫人啊?」
鄒晴聽到堂姐二字,水眸下意識的落到唐瑩那張略顯發白的臉上。
從她的眉眼開始細細端詳,接着是鼻子,嘴巴,還有那陰冷無比的笑,完全跟記憶里的堂姐判若兩人。
「堂姐?」
鄒晴的聲音在發抖,整個身子在發麻。
她愧疚了兩年的人,竟這般完好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唐瑩眼尾挑過一絲輕蔑,「乖,我的好堂妹,是不是讓你痛心又失望呀?」
「阿冰,你好好說話。」
席錚裹着怒意的話語溢出,令唐瑩背脊虛軟。
她看着席錚還緊緊握着那隻手,一絲一毫都不願鬆開,她就氣急敗壞了起來。
「阿錚,你是忘了她怎麼傷害我的嗎?」
「我沒有傷害你,那是意外。」鄒晴比唐瑩還要先哭了出來。
沒人懂她的委屈,沒人懂她的錐心刺骨。
她根本就沒傷害過鄒冰。
唐瑩激烈反駁,「還說你沒有?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小狐狸精。
你明知道我和阿錚從小就是一對,你還要喜歡他,單戀他,寫情書給他,還要拿你那破相機偷偷拍他。
結果被我發現了,你就明目張胆的勾引他,讓他也喜歡上你。」
「夠了。」
席錚出聲呵斥,周圍散着化不開的寒氣,覆蓋着鄒晴的那隻大手,在逐漸的用手收縮着,「阿冰,她從來都沒勾引過我。」
席錚明目張胆的維護,換唐瑩哭厲害了起來。
可唐瑩不是那種表面嬌滴滴的樣子,她抬起還在掛點滴的手,指着鄒晴控訴,「她怎麼沒有勾引過你,她沒有勾引過你,你會在她生日那天,讓我看到你在廚藝課上偷偷給她做蛋糕,她沒勾引過你,我會患得患失到抑鬱?」
生日蛋糕?
唐瑩說的話,一下子觸碰了鄒晴記憶里的那條神經線。
她依稀記得,在她十七歲生日那晚,她的小手機上收到一條陌生人的生日祝福,說是有塊蛋糕送給她。
待到她半信半疑的跑去庭院圍欄上找時,卻只看到了一個空的蛋糕盒。
裏面什麼都沒有。
當時她還覺得是不是有人故意惡作劇,非要在她生日的時候整她一下。
那晚,她在心裏,狠狠地把那人罵了一頓。
席錚對唐瑩的話,沒有否認。
林惠看到兩人現在的局面,臉色一下青,一下白,緊張得不得了。
現在的鄒家,還指望着這「女婿」來給他們撐腰的。
她給唐瑩順着氣,「冰兒,你現在的身子不能這麼激動,你同阿錚好好說話。」
這邊勸完,又含着慈母的淚花看向席錚,「阿錚,冰兒的情緒不穩定,你包容下,她也是因為太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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