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天明見凃鎮山讓自己突圍出去他要留下來掩護,便就有點惱怒地說:「大哥哪根神經出毛病呢?你是營長我是連長,你是上級我是下級;豈有上級掩護下級的道理?不行不行,大哥趕快突圍,兄弟留下來掩護;要不就來不及啦!」
凃鎮山見荊天明這麼來說便就沒有吭聲,將兩人衝上來的鬼子「噼里啪啦」劈翻在地後;才把眼睛盯着荊天明一言不發。
荊天明看了一眼凃鎮山那雙帶火的目光,只覺後脊梁骨上噝噝噝噝往外冒冷汗。
荊天明太熟悉凃鎮山這種眼神了,這是一種不可違抗的眼神,一種大義凜然的眼神;一種無可爭辯的眼神;這種眼神是無聲的命令,示意荊天明休要囉嗦趕快突圍出去。
可荊天明是凃鎮山的異姓兄弟,他之所以在凃鎮山面前絮叨形勢緊迫,就是為了讓大哥突圍出去;可凃鎮山連盤子推給自己了,讓荊天明火速突圍出去。
荊天明豈能依他?喝喊一聲道:「大哥是營長出去後還能東山再起,小弟即便死在這裏也得掩護大哥突圍出去;大哥你快走吧!」
荊天明話音一落,便被凃鎮山在後背上敲了一刀把,只見他不容冒犯地對荊天明喝道:「服從命令,馬上向西南方向突圍,不服從命令老子劈了你!」
荊天明瞠目結舌,他知道凃鎮山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出的話不容改動;便就,跪在地上給他磕了一個響頭哭喊道:「大哥您要保證,我們兄弟還有見面的機會!」
荊天明說完這話,便就揮舞大砍刀一路衝殺,向西南方向突圍而去。
鬼子見荊天明企圖逃跑,便就蜂群一般圍裹上來,卻被凃鎮山在後面砍了個七零八落。
鬼子丟下荊天明不管了,重新鎖定凃鎮山這個目標,從四面八方把他包圍起來。
荊天明在凃鎮山的掩護下突出重圍,來到一座小山包上後躲藏大樹後面向下觀看,見自己剛剛離開的戰場搏殺正酣,塗振山面對幾十、上百的鬼子毫不畏懼,而是揮舞着大砍刀上來一個砍殺一個。
指揮官龜田一壽見塗振山是廁所門前的石頭又臭又硬,便就將手中的武士刀向前一揮道:「抓活的,那個活捉這頭支那豬,賞光洋10>
鬼子兵見長官發出懸賞令,便就前赴後繼,向塗振山衝去。
塗鎮山見上百個鬼子對付自己一個人,不禁哈哈大笑:「小日本,你們不是揚言三個月滅亡華夏嗎?怎麼上百個對付一個華夏兵士也拿不下來!去你娘的葫蘆頭!」
塗振山叫罵着,揮舞大砍刀剁了兩個鬼子,屹立在那座天然大石之上放聲大笑。
龜田一壽按捺不住性子了,親自執着武士刀上前和塗振山搏殺。
塗振山見得,神情激動,手持大砍刀「咔咔咔」一陣衝殺,龜田一壽竟然不是對手。
龜田一壽的兩個衛士見長官戰塗振山不下,便從左右兩則斜插上去,冷不丁給了塗振山兩持刀。
塗振山身體漸漸支撐不住,軟塌塌搖晃着就要倒地;可情急中把大刀片撐在地上頂住身子沒讓撲倒在地,而是用嘴在唾小鬼子!
英雄呀,只有愛國愛民的中國۰軍人面對侵略者,才有這樣的勇氣,力氣使完了,用唾沫也要淹死小鬼子。
然而長時間的鏖戰使塗振山的體力嚴重透支,他的腿腳不聽使喚了,左腿肚子一抽搐,雙膝跪在地上了。
凃鎮山終於倒下去,從清晨到午後,整整七八個鐘頭的搏殺,即便是鋼鐵之軀,也得鬆掉幾個螺絲,可我們的英雄凃鎮山卻支撐了這麼長的時間,給友鄰部隊贏得了撤退的機會。
凃鎮山倒在地上了,十幾個鬼子趁機衝上前來對他進行復仇性的刺殺。
一個鬼子的刺刀刺中塗鎮山的腹部,兩三個鬼子的刺刀扎進塗鎮山的肋巴;四五個鬼子的刺刀在凃鎮山的腿上、胳膊上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
塗鎮山成了一個血人,掙扎着向鬼子吐出最後一口唾沫後,便就重重地栽倒地上昏死過去。
佇立在山包上的荊天明見凃鎮山倒下去了,便就撕心裂肺地哭喊不休;荊天明怨恨自己離開凃鎮山,怨恨自己突圍出來而凃鎮山被敵人殺害;然而世界上從來就買有後悔藥;荊天明再後悔也是徒勞的!
鬼子大隊長龜田一壽見凃鎮山被他的屬下刺翻在地,便就捋着仁丹鬍子訕笑起來:「支那豬,不信你是哪吒托生有三頭六臂?怎麼樣,還不是被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給收拾啦!」
看樣子老鬼子龜田一壽對華夏的歷史還很熟悉,要不咋就知道神話故事中的少年英雄哪吒呢!
這也難怪,誰讓小日本是華夏民族的種?羽翼豐滿後卻想滅宗毀祖做出慘無人道的事。
小鬼子在龜田一壽的指揮下打掃戰場,打算將塗振山的屍體扛回去進行解剖,看看這個中國人長着幾個膽。
可在這時雷聲大作,暴雨傾盆,鬼子一個個被淋成落湯雞。
龜田一壽見得,只好打道回營,將塗振山和陣亡的國۰軍兄弟拋扔在陣地上。
雷陣雨停了後,塗鎮山卻神奇地甦醒過來了。
這真是奇蹟,這種奇蹟在人類歷史上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但這種萬分之一的概率卻讓凃鎮山佔有了。
甦醒過來的凃鎮山見自己沒有死,便就掙扎着身子坐了起來,把眼睛四處觀望;但見四周一片寂靜,寂靜的曠野中這兒那兒躺着戰友們的屍體。
凝視這戰友們不屈的音容,凃鎮山心如刀絞;這些弟兄是他從39集團軍帶過來的,可是卻永遠地把屍骨留在華北平原上。
塗振山坐在戰友們的屍體跟前向大哭一場,可是一陣陣疼痛的感覺襲上心來,塗振山低頭去看,才發現自己腹部被敵人捅開一個大口子,乳白色的腸子流了出來;還有胳膊上、肋巴上、大腿上,都有鬼子刺刀的痕跡。
凃鎮山把傷口看了幾遍,禁不住揚聲大笑道:「小鬼子,一百多人對付老子一個也沒拿下;老子沒了可又活了!這就說明閻王爺不收咱,閻王爺不收,塗某就有機會殺倭寇;不將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斬盡殺絕,老子絕不合目!」
塗鎮山在鏗鏘有力地喝喊中,將流出來的腸子塞進腹腔,又從死屍腿上扯下綁腿緊緊扎住腹部;便朝着荊天明突圍的西南方去匍匐而去。
塗鎮山爬了一路,看到的都是戰友們的屍體;便就淚眼汪汪道:「塗某對不起弟兄們,把你們帶出來卻沒有帶回去;愧對列祖列宗,愧對關中的父老鄉親啊!」
塗鎮山情緒低沉地向戰友們鞠了三躬,積攢了一陣子力氣後站起身子,蹣跚着腳步向前走去。
塗鎮山越過小河,塗鎮山翻過山崗;塗鎮山走進青紗帳,塗鎮山在青紗帳里爬行;最後實在爬不動了,便就昏迷在高粱地頭的草塄上。
就在凃鎮山昏迷在高粱地草塄上時,荊天明卻在屍體堆里尋找凃鎮山。
荊天明和凃鎮山都是積石原上的子弟,他不能把大哥丟在異地他鄉;即便找到凃鎮山一根骨頭運回故鄉,也是對他的一點安慰。
然而荊天明在屍體堆中翻尋了好幾個來回,也沒發現凃鎮山的屍體,心中不禁犯了嘀咕:大哥是毅力驚人的漢子,即便泰山壓頂也不彎腰;屍體堆里不見他的蹤影,是不是突圍出去了?
荊天明這麼想過,便就在地上打個蹦子道:「大哥一定是突圍出去了,他不是一般有毅力的人;而是具有孫大聖萬刀砍不死,萬劍斬不亡大無畏毅力的人;一定不會輕而易舉地死去,即便活不成,也得做最後的掙扎!
不是嗎?當初時突圍時大哥讓荊天明向西南方向而去;那麼這時候他一定是向那裏突圍去了!
沒錯,大哥一定是向西南方向突圍去了;荊天明還傻呆這兒瞎想什麼,往西南方去追趕大哥!
荊天明遐思一氣環顧四周,只見雷陣雨過後的原野上死一般寂靜;七月天的大太陽當頭照着,很快便將剛才落在地面上的水跡照射吸乾;而這時候的時辰應該是巳末午初。
荊天明不敢怠慢,將腰間的大砍刀緊了一緊,左手拎着20響盒子炮,右手提着勃朗寧手槍,疾風似火地離開高碑店大橋,西南方向奔駛而去。
道路兩旁的青紗帳時隱時現,茂生生挺立的高粱玉米,在七月天午時的大太陽下顯得更加的健壯挺拔;這是因為剛才落下來的那場雷陣雨給莊稼灌飽了營養;吃飽喝足的秧苗們正需要太陽的光合作用孕育健碩的成果。
荊天明在青紗帳遮掩着的黃土小道上急急行走,一邊走,一邊把眼睛四處觀望,尋找他大哥凃鎮山。
終於,荊天明在道路上發現零零星星的血跡,奇怪的是,零零星星的血跡正是朝西南方向漫延而去。
荊天明一開始還不相信,可是當他追着血跡向前多走幾步後,便見幾滴鮮亮的血跡滴落在路面上。
荊天明俯下身子用手指頭把路面上的血跡捻了一捻,又把粘在手指頭上的血跡按在鼻子上聞了一聞;準確無誤地判斷出那是人血,而且一直向西南方向滴去,便就興奮不已地喝喊起來:「這是我大哥凃鎮山的血跡,除了他誰還會一邊走一邊流血?目標瞅准西南方向直直而去,大哥,但願你沒事,小弟馬上過去很比回合!」
荊天明這麼說過,不禁又犯了嘀咕:看來大哥身受重傷,要不咋會一路行走一路流血?人身上的血液是有限的,大哥身上的血液也是有限的,如果再這樣流下去,非自己把自己送進墳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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