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他夢到自己被一座大山壓住,偏偏自己沒有被壓死,就是翻不了身,能感受到那種排山倒海一般的壓力。終於用上全身力氣爭開眼睛,就看到一個健壯的胸膛壓在自己身上,肌肉特別結實,摸上去手感特別好。「阿白,原來是你。」沈寒嘆氣,就說夢中的大山怎麼還挺有彈性。
&寒白月睜開眼睛,一瞬間有危險的情緒閃過,隨即收斂,低頭吻住沈寒的嘴唇。
聽到床上的動靜,草堆里的黃狗睜開眼皮看了看,翻個身繼續睡,他只要等會兒起來燒火就行,還可以睡個回籠覺。把床鋪疊好收起來,木床也收起來,木屋前面的門板全部卸下來,新的一天正式開始。
昨天山楂樹先生忙着做衣服,後來還幫着採茶,花費的精力比較多,晚上就站在院子裏呼呼大睡,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到小呼嚕聲。沈寒提着木桶出去跳水,茶攤里的活兒就全歸皎白月。
等沈寒挑好水回茶攤,皎白月也已經收拾好茶攤,矮桌和矮凳全部用抹布擦一遍,鍋里燒着熱水,黃狗趴在灶台前面烤火,順便叼木柴往灶膛里塞,掌握火候。如今黃狗差不多成為燒火專業戶,每天都會燒火的時候趁機烤烤狗爪。
早飯是蔥油餅和疙瘩湯,就着鹹菜疙瘩拌辣椒。沈寒最喜歡喝一口香鹹的疙瘩湯,再就一口辣椒絲,味道爽極了。昨天釀好的米酒已經搬離灶台旁邊,正放在櫃枱後面,有一個小小的打酒器,一次也就能打一大口酒,沈寒準備賣貴一點。
歇腳漢子們沒有餘錢買酒,他們也不會喝酒,還要進滕州城幹活呢,總不能滿嘴酒氣的去,那樣誰還敢雇他們?雖然歇腳漢子們每次也就是來喝碗茶水,送一捆木柴,最多買一份茶點帶走,給的也全都是銅板,但沈寒認為這部分客人非常重要。
如果把人氣也看成一種東西,那受天道眷顧的凡人擁有的人氣是修士們不能比的。築基期往後的修士就正式踏入修真界,他們被天道監視,本身跟凡人就完全不同,也不會帶來凡人特有的人氣。
不過這些道理沈寒不懂,他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此時正忙着準備茶水,因為接下來會來許多修士呢。
昨天修士們把茶攤團團圍住,樹林裏崩山派等修士是完全看在眼裏的,他們眼睜睜看到修士們快步走進去扔完銀子再跑出來,站在茶攤外面等沈寒送茶水,也看到有魔修出手,不過陽差陰錯之下,沈寒並沒有受傷。後來沈寒端出來的那幾碗新茶,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咽口水的同時也覺得茶攤老闆更加深不可測。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昨天的修士們影響,崩山派等修士這回都匆匆進入茶攤,把銀子扔到陶罐里便轉身離開,站在茶攤外面等沈寒出來送茶水。這些修士都有不錯的修為,經常在人間行走,懂得不少賺錢的生意,他們手頭大都有不少銀錢,給沈寒的時候從來不會小氣。
當然,從乾坤袋裏拿出來接茶水的茶碗也各不相同。白玉的、青玉的、青花瓷的,甚至還有用骨器的,沈寒拎着木桶一路走過來,最後還看到一個竹筒做的茶碗。那是一名散修,最近滕州城的修士比較多,錢不是太好賺,他賺來的錢都給沈寒了,沒有餘錢,就這個竹筒他還是在路上撿到的。
修士身強體壯,不會生命,撿來洗乾淨就可以用。那個修士臉色漲紅,極不好意思,偏偏周圍有的修士直愣愣地看過來,擺明了看他笑話。
倒是沈寒完全不在意,他說:「你等一下,我送你一個茶碗。」說着,一路小跑回茶攤,拿出一個白瓷帶藍條紋的茶碗遞過去,「把你的竹筒送給我好嗎?」
修士受寵若驚,捧着茶碗不知道說什麼好,聞言趕忙把竹筒送給沈寒。
給完最後一碗茶水,沈寒提着木桶和簍子,拿着竹筒轉身回到茶攤。外面的修士則是瞬間看過來,從來沒有修士能夠從茶攤里拿走一丁點兒東西,就是一根草也不行,他們會被彈飛。
而如今,沈寒主動拿出一個茶碗。萬一這個茶碗就是妖修大能活着的時候用的怎麼辦,萬一這就是他煉化的寶貝,就算不是保護茶攤那種寶器極的,是那種大能隨隨便便煉化着玩兒的法器也行啊。
能夠渡劫飛仙的妖修,本身的能耐便是讓在場的修士仰望的級別,隨便一個法器相信都是無價之寶。
一時間,所有的修士都往這邊靠近,那位得到沈寒饋贈茶碗的修士則是立刻一翻手腕,把茶碗塞到乾坤袋,說道:「這是老闆所贈,我也是沒想到。」
&子彥,在場大家可都看的清清楚楚。」鼠眼男陰陽怪氣地說着,第一個站出來,指着岑子彥說,「你若是不想平白無故遇到死劫,便把茶碗拿出來,大家都一起看看,是否是法器。」
岑子彥臉色鐵青,他是散修,修為本來就不高,這回還有崩山派和天海派的弟子,此時想要逃走卻已經來不及,便怒道:「你們休要仗着人多勢眾,欺人太甚!」
左右看看,鼠眼男裂開嘴笑笑,當真跟偷糧的老鼠那般難看,「我等也是為你好,若那真是法器,消息走漏出去,現在滕州城裏待着的修士境界可比我們都強上幾分,若是他們殺人奪寶,我等就是想出手救你,也沒那個實力。」
其餘的修士都沉默不語,不過眼神很明確,顯然都同意鼠眼男的說法。這些個自詡為正道的修士們,此時做的事情其實跟魔修沒什麼區別,他們仗着人多勢眾,便能代表正義的一面。這整個天下又何嘗不是如此,人多,說的話多了,假的也能變成真的,便成了規矩,因為這是大家一起定下的規矩,是為正義。
一直混在人群里不顯山不露水的岑子彥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嘆了口氣,從乾坤袋裏取出那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茶碗。入手瑩潤光滑,岑子彥偷偷探出靈氣檢查一番,發現這個茶碗果真跟凡間的其他茶碗不一樣,他臉色變了變,知道這恐怕是法器,只是面對虎視眈眈的修士們,卻只得冷下臉遞出去。
鼠眼男第一個接過茶攤,他雙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前後左右查看一番,再探出靈力檢查。但凡法器,無論品質高低,都會對靈力產生一定的影響。「吾觀此物並不是法器。」良久,鼠眼男終於捧着茶碗遞給下一位修士,如此說道。
很快一個個修士們看下來,得出的結論都一模一樣,最後一位修士捧着茶碗走到岑子彥面前,笑道:「對不住,茶攤老闆給你的還真就是個普通的茶碗,滕州城裏面要多少有多少……」
&岑子彥冷哼一聲,捧過茶碗,自己小心翼翼地探出靈力,再次感覺到有反應,他面不改色的把茶碗放到乾坤袋裏,跟着修士們一起離開。那茶碗當真只對他一個人有反應,岑子彥不禁回頭看向茶攤。
若有所感的抬起狗頭看了看外面,黃狗伸了個懶腰,搖着尾巴走出來,準備曬一會兒太陽。
&寒,」皎白月把玩着洗的乾乾淨淨的竹筒說,「我怎麼發現這個竹筒紮根了……」
&許是最靠近根部的那節。」沈寒趕忙跑過來。竹筒底端還真的有一些褐色的突起,瞧着跟竹根差不多,想到自家後院小麥和靈米長勢都特別好,先前種下去的紅果也已經生根發芽,沈寒說:「咱們把竹筒栽到後院去,說不定能得到一棵竹子。」
&皎白月點頭,跟着沈寒往後院走,「種到茶樹旁邊,最靠近籬笆,以後還可以當籬笆牆用。」
沈寒認真點頭,徒手挖了個坑,把竹筒埋進去,露出一點兒,再澆上一些水,「山楂樹先生,以後竹筒先生就是你的鄰居啦,以後他會長滿整個籬笆,變成漂亮的籬笆牆。」
歪着樹枝蹭蹭沈寒的手,山楂樹先生一邊說着還不忘繼續縫衣服,>
大家誰都沒想過,此時的竹筒看上去並不像能成活的樣子,再說了,都被砍成竹筒,也沒有葉子光合作用,就那麼點兒突起作為根,真的能活過來嗎?
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就幻想着竹子籬笆牆什麼的,也就只有茶攤里的人才會這麼想。
沈寒回到茶攤準備做午飯,不過豬肉和青菜全都吃完,家裏糖和鹽也吃的差不多,他準備去一趟滕州城。黃狗作為保鏢,晃着尾巴跟出來,皎白月繼續守着茶攤。
滕州城還是像往常一樣,現在是飯點,街上賣吃食的生意最火,有小商販看到唐成路過還吆喝着,「好吃的大包子嘞,又香又大的大包子嘞。」
沈寒扭頭看了看,沒理會,倒是黃狗饞的差點流口水,「夫人,要不咱們買一個嘗嘗?」
&他說的餡兒香,其實就是素菜包子,連點油水都沒有。」沈寒小聲道,「你要是想吃,回去咱們自己做。」
&說什麼?」那小商販正巧聽到這句話,頓時不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