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43 章林珏暖宅黛玉議親
一月後,林家的宅子竣工,原也不是全部翻修,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做了些改動,讓兄妹倆住得更舒服些罷了。
宅子成了,自是要喝暖宅酒的。
如今林珏在翰林院已是立住了腳跟,翰林院最不缺的便是如他一般的小探花,只因林珏年歲小,嘴巴甜,人勤快,因而很得了幾位老翰林的青眼,並不指派他繁重的活計。又有李易白在旁保駕護航,連帶着一起入職翰林的蘇解安齊文昭都跟着得了實惠,三人儼然是擰成了一股的意思,因而林珏人緣還算不錯。
暖宅酒林珏並未廣發邀請,不過翰林院上下,便是主管翰林學士溫啟芳都得了一張請帖,和一個……裝滿糖果的福字布袋兒。
要說林珏能與主管官說上話,還要多倚仗他的年齡。十七歲的探花,便是放在前朝文名最盛的時期,也是極少見的。翰林院上下,俱是有真才實學之輩,雖林珏這個探花是聖上欽點,其中很有些水分,只是他卻也是憑着真才實學考中的進士,他這個小探花也算名副其實,還是引得大家幾分好奇的。
林珏初日應卯並未覺出什麼,直到兩位侍讀學士,三位侍講學士,接連到他這裏指點工作,將他原本做得好好的工作指點得亂七八糟的,才恍惚意識到,感情這幾位就是來瞧熱鬧的。
林珏無奈地搖搖頭,將手邊的工作暫放下,又從頭做了一遍。如此反覆幾日,林珏終於忍無可忍,便直接去找了主管學士溫啟芳。
溫大人可是沒有那個閒工夫去特特瞧一眼這新鮮出爐的林小探花的,不過,這送上門的林小探花,實在是……不看白不看。
被請了進去時,林珏猶自不信,都說溫大人深得聖上信任,時常伴駕,平日間忙得很,並不是尋常人等能見着的,怎的自己這才一求見就見着了,可見傳言都是虛的。
到了溫啟芳面前,林珏深施一禮,接着便將自己的苦惱說了,一氣兒說完,等了半天也沒見上面那位有何反應,不禁瞧瞧抬頭看了一眼。
溫啟芳正在細細打量林珏,被逮了個正着,也不尷尬,輕笑一聲,道:「吾已知曉此事,必會約束他們,你自去做你的事便是。」
林覺將信將疑地離開,實在搞不懂,原本應該以嚴肅正直著稱的翰林院,怎麼會有這麼多奇葩。
回去與李易白學了此事,李易白笑道:「溫起芳乃是宏正四十三年的榜眼,說來,與林如海應該是認識的。想來,你應是借了他的光了。」
林珏點頭,這倒是很有可能,不過怎麼看着溫啟芳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一位老友家的子弟,反倒更像是……單純的好奇。
好在之後翰林院的眾位侍讀侍講學士們知道了收斂,否則,林珏總有一種自己變身國寶的錯覺。
不過那之後,林珏倒是常被溫啟芳叫去整理文案,做些雜務。林珏向來聰慧,自是看出其提攜之意,做事便也越發仔細了。
林珏請人喝暖宅酒,翰林院上下,不管是熟悉的還是不熟悉的,說得上話的還是說不上話的,全都請了個遍兒。
翰林院自有其派系之爭,不過林珏原就與李易白交好,又得了皇帝青眼,一般人輕易不敢拉攏他。林珏樂得自在,他本就受了溫啟芳提攜之恩,溫是標準的帝黨,他若是真的眼皮子淺了,加入了某一派系,才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且因着他與雍和郡王交好,入了皇帝的眼,又得了翰林主管提攜,他請人去喝暖宅酒,還真沒誰那麼不長眼的不去。便是真不去,禮物是必要送上一份的,也算結個善緣。
晚間林珏清點了一番賀禮,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惹得李易白笑道:「不過是點兒小錢罷了,你又不缺這個,何必搞得自己跟個財迷似的。」
林珏斜他一眼,「不當家不知財米貴,你日日到我家來,吃我的用我的,難道不覺得羞愧麼?」
李易白笑嘻嘻地湊過去,腆着臉道:「若你肯日日去我那兒,吃我的用我的,你不必覺得羞愧,我樂意得很。」
林珏被他逗得一笑,與他說笑兩句,到底還是去整理禮單,着人一樣樣對了,封存到錢庫中去。李易白無聊地看他做這些瑣事,「你家中錢財走禮的事不是一直都是黛玉管着麼?」
林珏聞言,頭也未回,道:「她不是在賈府呢麼,過幾日謝家要來人議親,到時我再過去接她。再說,黛玉早晚是要嫁人的,難道她走了後我府里的事都這麼放着,自還是要我打理的,便是偷懶也偷不了幾回了。」
李易白聞言心內微微一動,小心翼翼道:「那……你不打算成親了?」
林珏回頭瞪了他一眼,「齊人之福可不是誰都能享的,我又不是某王爺,妻妾成群,兒女雙全。」
李易白面上閃過一許尷尬,「那都是遇到你之前的事了,還提它作甚?」
林珏自是知曉李易白心意的,提這事也不過是為占些便宜罷了,見狀便放下賬冊,吩咐林成將清點好的東西都挪到庫里去,餘下的晚些再清點,便叫人都下去了。
待屋內只剩下他二人,林珏方獰笑着一步步走近李易白,伸手捏了捏他光滑的下巴,「你看我犧牲這麼大,難道就沒什麼想法?」
李易白一聽林珏這語氣,便知他並非真的生氣,心下鬆了口氣的同時,略一思量,便也明白了林珏打的什麼主意。到底還是自己理虧在先,又實在羞於說出讓林珏在上的話來,便只得沉默着任由林珏施為了。
林珏俯身將李易白壓在身下,輕輕解開其腰帶,在李易白看不見的地方,悄悄露出了個陰謀得逞的微笑來。
林家宅子既已建好,謝錦軒便催着林珏趕緊接了黛玉家來,他早請好了媒人,備好了作為「採擇之禮」的一對兒大雁,只等着林珏這邊準備好了,便要來納彩了。
林珏瞧着他這般火急火燎的模樣甚是好笑,到底考慮到王夫人是個蠢的,不定會使出什麼昏招來,還是儘快將黛玉的親事過了明路,自己也好安心。遂與謝錦軒定了日子,自己則去賈府接了黛玉,順便告知賈母納彩的吉日。
待到了日子,賈母不待林珏來接,便由賈璉護送着來了林府。畢竟不是正經日子,遂也未帶許多人,身邊只跟着邢夫人和已為人婦的探春。
謝家來的人是謝錦軒嫡親的姐姐,北靜王太妃謝文雅,請的媒人是南安王妃,身份亦是十分尊貴,足見謝家的誠意。今日納彩,謝錦軒倒是不必出面的,主要還是媒人與林家的事情。
林珏雖只是黛玉的兄長,卻也是林家的大家長,他是必要在場的。只不過他畢竟年歲小,這等事情,還是長輩出面更好看些,因而才請了賈母過來。賈母亦是明白其中門道,因而只是循着慣例推辭了幾句,顯得女家矜持貴重,便允了婚。
這門親原就是林珏一早便應下的,謝文雅倒不擔心林家臨時變卦,只是聽得賈母親口允了婚,心內仍是十分高興。四王八公中,她與賈史王薛四家並不相熟,不過卻並不影響彼此之間的交際。
過了採擇之禮,納彩便算完成了,謝文雅了了一樁心事,笑對賈母道:「第一次瞧見他們兄妹,我便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黛玉便是我自己的親女兒才好。不想如今竟能做親,實在是喜上之喜了。」
謝文雅年紀雖只與王夫人相當,身份卻極高,便是賈母,也不敢在她面前倚老賣老,忙笑道:「王妃能瞧得上她,乃是黛玉的福氣。」
一旁邢夫人也跟着恭維道:「我原就說黛玉是極好的,如今竟真就嫁入了王府,實在是再想不到的。」
在場之人,無論是謝文雅、南安王妃,還是賈母、探春,俱是大家出身,聞聽此言,臉上都不大好看。林珏更是直接連臉色都變了,打量邢夫人的眼神,仿似在看一件死物。
如今黛玉與謝錦軒還只是議親,八字未合庚帖未換,「六禮」也才完成了一禮罷了,如何就能說是「嫁入」王府了。這話若是傳了出去,沒的叫人覺得林家輕狂,實在惹人嫌得很。
邢夫人猶自不覺,頗為自己能與北靜王太妃、南安王妃搭上話而沾沾自喜,再欲說,卻被賈母狠狠瞪了一眼,登時嚇得渾身癱軟,不敢再出一聲。
賈母已是十分後悔將這麼個東西帶了出來,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不會說話不說,還沒個眼色。這屋內幾人,哪個不比她有身份有地位,幾時輪到她說話了。再說,她們本就是女方,合該矜持些,這嫁與不嫁的話,怎可隨意放在嘴邊。
原賈母是想帶着王夫人與鳳姐一道來的,只是這二人一個實在蠢笨不堪,如今黛玉都已與西寧郡王府議親了,她竟還惦記着如何截胡呢,可見是個拎不清的。另一個素來與林家有了心結,便是來了,再說些不着四六的話來,反倒糟心。這便退而求其次,帶了邢夫人探春出來。只是實在沒想到,這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便是再提拔又如何?
謝家是十分滿意這門親事的,謝文雅自也不會因着邢夫人的一席話而厭了黛玉,南安王妃在一旁適時插了兩句話,剛剛的事便被帶了過去,幾人又開始轉而說起其他的事來。
探春並未參與其中,她是小輩,嫁的又是商戶,身上更是連個誥命都沒有,自是上不得前兒的。來了林府,她便一直陪着黛玉坐在裏間。可她也不是平白無故來的,正有一件要緊事,要讓黛玉知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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