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盡八荒 第三十一章第二封情書

    拙劣的搭訕技巧。

    結果絲毫不出意外，雙胞姐妹理都沒理黑青年，完全無視地從他身邊經過，連一個冷眼都不屑拋來。

    「果然是這樣。」重陽有點尷尬，嘆了口氣。說實在的，他也不認為自己比那些曾經搭訕過的男人出色多少，這樣的行為，很大程度也只是一時衝動。但畢竟做了，即使是在情理之中的拒絕，總也受到了些打擊。

    驕傲的小女生，看不起男人的態度跟某人如出一撇。不過，芙蕾雅至少時常還有一副假笑，她們連假笑都沒有。

    重陽搖搖頭，把些微失意忘到腦後，接着要繼續鍛煉，卻忽然看到，場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美麗倩影。

    芙蕾雅！？

    寒冷的風中，紫少女孑然而立，妖冶的絲攏在臉頰邊輕輕晃動，身穿一襲素色刺繡長袍，衣擺隨風飄逸。

    美麗精緻的臉蛋上，一雙眸子極為澄澈，像是失去了某些東西，可又多出了某些東西。而臉蛋以下，領口之上，本該露出白皙頸脖的位置，圍着一條與素色長袍極不和諧的，鮮紅到刺眼的紅色圍巾。

    決鬥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重陽渾身上下的細胞緊張起來，面對紫少女投來的冰冷目光，進入初步臨戰狀態。

    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疑惑中。芙蕾雅邁開步子。走了過來。

    走得越近。眸中透露出地一絲厭惡之色。就越清晰。

    兩人最終對面而立。沉默無言。彼此之間地氛圍。比周遭刮來地冷風還要刺骨。

    要說「你好」嗎？

    還是「好久不見」？

    良久。無法打破沉默。

    「長老說……你呆在家裏，不肯出來。」重陽實在耐不下去，不自覺選擇了一個惡劣的開頭。

    芙蕾雅抬抬秀眉。

    「你在諷刺我嗎？」她冷冷說道。

    「如果你認為是，那就是。」重陽無所謂道。

    芙蕾雅一陣無言。接着，她像是有些不情願，但又不得不說的樣子，問了重陽一個問題。

    「為什麼……送我那種東西？」

    「啊？」重陽皺眉。

    「藍煙冰荷！」芙蕾雅狠狠說道，瞪了黑青年一眼，「這到底算是什麼侮辱？看不起我嗎？認為我追不上你嗎？覺得我以後不竭盡全力就贏不了你嗎？」

    她一連說了好幾個問句，語氣非常激烈，似乎憋了很久。

    「我才不要那種東西！」她冷冷說道，「決鬥會輸給你，只是我一時大意！輪不到你在我面前驕傲，低賤的火系魔法師！收起你自以為是的憐憫，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加諸給我的屈辱，十倍奉還！」

    少女的聲音，在寒風中，格外清脆而冷冽。

    狀態不是很好嗎？重陽撇了撇嘴。驕傲，冷酷，目中無人……哪裏有改變？長老的擔憂根本就是過度寵溺。地風雙系第一天才的高傲，不會因為這僅僅一次的挫折而折損。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令重陽意外的是，芙蕾雅說完了宣告，仍然沒有走開，還留在自己面前，瞪着自己。

    「我被你的氣勢壓倒了，我現在很害怕，所以什麼都說不出來，大小姐。」重陽聳聳肩。語氣很平淡。

    芙蕾雅冷哼一聲，像是要把重陽瞪死一樣，盯住他的臉。

    「不過……對了，既然你說不需要，那麼將花兒還給我行不行？那東西是我送給長老，長老給你不要，還不防還給我吧？畢竟冰荷是很貴重的，而我，如你所知，只是個鄉下窮人……」重陽無恥說道。

    也是事實，比起芙蕾雅這樣的帝都世家子弟，他確實窮得過分。

    「你……混蛋！」芙蕾雅氣憤得臉紅起來，伸手指着重陽的鼻尖，「我才不會現在還你！直到我以後將你踩到腳下，再丟到你的臉上！」

    「這樣啊……」重陽無奈道，「好吧……那麼沒其他事，再見了，大小姐。」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芙蕾雅說道，貝齒輕咬櫻唇，似乎很不好意思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粉紅色的信封，遞到重陽面前。

    漂亮的信封，散着淡淡的少女芳香。

    重陽愣住了。

    「這是……你(，)的情書！」芙蕾雅小臉紅得厲害，恨聲說道，「是祖父大人他一定要我轉交給你的！你那是什麼表情？這又不是我寫的！」

    重陽：「…………」

    接過信封，看向落款「重陽大前輩收」，腦中有記憶被觸動。

    是那個她啊！

    重陽想起來了，當初在灼陽決鬥結束之後，而在自己和芙蕾雅決鬥之前，在學院裏，曾經收到一封來自神秘女生的情書。自己那時還寫了一封回信，大概是說很驚訝，有些高興，願意做筆友之類的內容。

    回信……是交給花伯，也就是克蘭雷德大人，代為轉交的。

    那之後，因為生的種種事情，就把這件事忘記到腦後了。

    沒想到，卻還能在這裏，收到對方的來信！

    重陽意識到這事情不簡單。

    「你是說……這封信，是理查德長老要你代為轉交的？」他問芙蕾雅道。

    芙蕾雅很不甘願地點點頭。看得出，她對這個奇怪的任務，有着排斥，尷尬，以及一些好奇。而這才是她現在還站在重陽面前的原因。

    很明顯，這確實是一封情書。可是誰？誰寫給留級生的情書，能夠讓自己的祖父大人都受託轉交？

    芙蕾雅心中有着疑惑。因為她本身是受託的最後一環，被迫參與進來，所以很想知道。

    他的那個「她」，是什麼人？

    女性的八卦之魂無處不在……連芙蕾雅也不能免俗。

    「這樣說來……」重陽心中有着驚訝，「是克蘭雷德大人轉交給理查德長老，然後理查德長老再讓芙蕾雅交給我？」

    負責遞送信件的花伯，只是傳奇魔法師的隱藏身份。要認真說來，一個守夜人的工作，絕不值得克蘭雷德大人如此熱心！

    那麼其中必定蘊含着其他理由。

    「難道，寫信的女生，跟克蘭雷德大人有私人關係？」重陽心中電閃。

    只有這個合理解釋了，這位神秘女生，知道花伯的真實身份，並且仍然要他幫忙轉交情書……

    孫女？

    重陽想得起呆來，面對手中輕輕的信封，有些茫然。

    這個時候，背後傳來清冷的重疊女聲。

    「你是……芙蕾雅a霍華森？」

    本來在場邊另一邊運動的雙胞姐妹，此時居然來到了重陽的身後側旁，目光冷冽地看着紫少女。

    「那個地風雙系的魔法天才？」她們異口同聲，一字不差，冷冷質問道。

    霍華森家族在魔法協會內很有地位，家族內年輕一代的天嬌芙蕾雅自然知名度也不低。這雙胞姐妹，顯然是認了出來。

    「我是。」芙蕾雅看向她們兩人，察覺到對方並非善意，眼神也變得冷冽。

    「聽說，你在普瑞斯蘭學院被同級的火系魔法師擊敗了。」雙胞姐妹尖銳道。

    「那又怎樣？」芙蕾雅眼神越冰冷。身為天才，從小到大遭遇的挑釁，實在太多了。

    「名不符實。」雙胞姐妹嘲諷道，「像你這種人，只會敗壞地風雙系的偉大榮耀。」

    「你們……是在跟我提出決鬥要求嗎？」芙蕾雅針鋒相對。現在，正是她憋屈憤怒的時期。絕不容許任何人隨便踐踏她的尊嚴。

    「你是贏不了『我』的。」雙胞姐妹目光灼灼，有渴望戰鬥的光芒，更有奪取名譽的光芒。

    下一秒鐘，三位少女都取出了法杖。眼看，局面一觸即。

    「等一下，等一下！」

    被無視了的某男插進來大聲喊道，吸引即將爆的雙方注意力。

    重陽感到頭疼，沒想到一個地風雙系，一對聯合地風雙系，三個天才少女，會一見面就在這裏引衝突。

    本來這事跟他無關，可是，親身體會過芙蕾雅的實力，又見識過雙胞姐妹駭人魔法的他，知道這雙方一旦打起來，場面就會很恐怖。

    正式的決鬥，有裁判之類的場外關照者在，情況還好一些，可是眼下這裏沒其他人在！

    他固然討厭芙蕾雅，但不能眼睜睜看着她遭遇意外，不然面對理查德長老怎麼交待？另外，他也清楚這雙胞姐妹來歷絕不簡單……

    總之，重陽本能地感覺，絕對不能讓這雙方就在這裏隨便打起來！

    「聽我說一句。」他腦中快盤算着，尋找突破口。

    「這兩位小姐……我看過『你們』的魔法，知道『你們』很強，但『你們』是兩個人，而她只是一個人。二對一，不覺得不公平嗎？」重陽特意強調複數名稱，對着雙胞姐妹，指出了不妥之處。

    雙胞姐妹聞言一愣。

    「她現在心情不好，狀態不佳……」重陽看了一眼芙蕾雅，對雙胞姐妹說道，「而你們主動挑釁，激起她的情緒，趁機以兩人對上她一個人。這種做法，可不光彩！」

    雙胞姐妹沉下小臉來。

    「用不着你……」芙蕾雅看着擋在面前的黑青年背影，皺眉道。

    「給我閉嘴！」重陽狠狠回瞪了她一眼。

    你以為我在做什麼？你以為我想多管閒事?要不是你祖父在，我才不會阻擋她們用魔法把你變成石頭！

    重陽的目光傳達了暴躁的情緒，一下子把芙蕾雅嚇得有點呆住。

    在決鬥最後，充滿了陰暗情緒的重陽所表現出來的暴虐，多少給她留下了些心理陰影。

    重陽有些驚訝於芙蕾雅這麼容易變乖，這令他的攪局工作順利了許多。

    絞盡腦汁揮口才，打消雙胞姐妹的戰意。

    ……

    最終，在重陽的斡旋下，少女間的衝突總算暫時得以化解。說退雙胞姐妹後，他帶着芙蕾雅立刻離開了活動場地。

    一路上，兩人並肩無言。

    走到路口處，重陽朝右回住處，芙蕾雅朝左離開協會。

    「喂！」

    重陽沒走幾步，就聽得身後一聲少女叫喊。

    他嘆了口氣。

    「還有什麼事？大小姐？」

    「那個……給你寫信的人……是誰？」芙蕾雅的聲音，有點結結巴巴地說道。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不好意思。

    這麼好奇？不過很可惜……

    「我也不知道。」重陽揮揮手，帶着一個粉紅色信封，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