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簡烜把自己考慮開發的工業區和礦業區,以及把他們和港口連接的鐵路畫在地圖上。
結果就發現,這些線路在中原地區的交匯點,最合適的還是現在的順天府城附近。
但問題是,自己已經根據後世的經驗,準備將北方的中心城市遷離順天府了。
朱簡烜對着地圖看了一會兒,發現想要再找一個合適的中心城市,還真的非常不容易。
天津地勢太低,永平府也太偏。
順天府城已經靠近太行山脈,沒有辦法再往西挪了。
除了這幾個地方之外,更合適的地方竟然是正定府,也就是石家莊那一塊。
且不說這些地方距離海岸線有多遠,關鍵是這些地方的人口承載能力,也不會明顯超過順天府。
繼續往南找,華北平原中部和淮河兩岸,都面臨黃河的壓頂之勢,難以安穩下來。
長安承載能力早就不行了,唐代皇帝就經常跑到洛陽去就食了。
再往南就到淮河以南了,已經不算是北方了。
而且都到淮河以南了,那直接用應天府的江北地區當核心就是了,但這種地方已經跟北方沒有關係了。
關鍵是現在也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朱簡烜考慮了許久之後,慢慢發現自己陷入思維誤區了。
順天府不是因為它是順天府或者北京城,才能夠成為北方地區的中心城市。
而是因為它本來就是北方最合適的中心節點,所以才理所當然的當上了順天府和北京城。
順天府位於華北平原最北端,背枕燕山攬太行,背北朝南正對大平原。
順着遼東走廊向東北伸手,就能抓到遼東和東北地區,順着長城向西北伸手,就能抓到蒙古草原及河套地區。
南下更是一路暢通的華北大平原。
就像客廳裏面的直角組合沙發上面,側身躺在最舒服的那個拐角位置,還能非常直觀的縱覽整個客廳全局。
單純考慮陸地上的位置,順天府天生就是控制東北、華北、草原三大區域的中心節點。
如果考慮海洋,順天府向東南不遠處就是出海口。
但它又又不直接臨海,方便自身出海的同時,又有一段防禦緩衝區。
到了海上之後,外圍又有渤海、黃海北部、黃海南部、東海這樣四重內海水域作為緩衝區域。
有琉球群島、朝鮮半島南端和濟州島到長江口、山東半島頂端和朝鮮半島中部小半島、遼東半島和山東半島北部,這樣四道島鏈和半島組成的海路屏障。
除非這裏的海軍殘廢到極點,或者是敵人具有超時代的碾壓優勢,才有可能一路打穿這麼多防禦。
否則常規對手根本進不來。
順天府就是天生的北方核心,海洋和陸地的雙核心。
這裏就算是不是都城,也必然是一個軍事重鎮,必然是地方上的核心城市。
也就是說,找不到一個北方城市能夠平替順天府的。
不能換的話,那就只能分了。
把不同的功能安排到不同的地方,不讓它們聚在一起越聚越大。
根據前世的經驗,早期在核心城市建設各種工業區,到了城市承受不住的時候再遷移,這種典型彎路現在應該直接繞過去。
把工業時代人口積累最快的工業區分出去,應天府城周圍一百公里內不得建設任何工廠。
工業化早期的產業中心,放在永平府盧龍、灤州、開平、遷安等鋼鐵工業中心附近,在樂亭的灤河口修海運碼頭。
隨着工業化不斷深入,需要的工業用地會越來越多。
那就將適合水運的產業放在渤海周邊,選擇適合建設港口的地方開發。
不需要或者不適合水運的產業,就順着北直隸中部向南建設,沿着順天府到應天府鐵路佈置。
現在的大明和吳國都不會缺乏耕地,在大平原上搞建設是最方便的。
用水大戶可以放在遼東半島的山麓,這裏的降水量與淮河流域接近,但是蒸發量更少,水資源更豐富。
同時還可以把黃河的河道人工改回來。
讓黃河走北宋年代本來就應該走的正常河道,從天津地區注入渤海。
天津地勢低平,華北平原北部的絕大部分河流,基本都在這片沼澤地入海,以至於被稱為九河下梢。
反過來看,這個地勢最為低矮的地方,本來就應該是諸多河流入海的地方。
這裏經常性的洪水泛濫本來就是正常現象,這裏本來就不適合大搞工業和城市建設。
這也是應該考慮和借鑑的歷史經驗。
等到天津依賴順天府指定海港的優勢,形成大範圍工業區和居民區的時候,再想調整就晚了。
與此同時,現在也已經到了應該大規模整治黃河的時候了。
統治中原大地的朝廷必須治理黃河,否則中原地區沒辦法穩定,這是自大禹治水以來的宿命。
黃河上一次自然改道是1048年,從地勢較高的山東地區的東漢故道,向北偏移到了地勢更低的河北,在天津地區入海。
但當時的天津地區是北宋與遼國的分界線,若黃河的河道繼續向北滾動,就會進入遼國境內。
那樣遼國就能夠在本國境內過黃河,順着華北平原南下進攻宋朝。
宋朝就會失去黃河這條天然防線。
所以北宋朝廷就想把黃河強行改回地勢更高的山東。
結果就是勞民傷財幾十年也沒有搞成功,還把富裕的河北搞的一片糜爛。
到了南宋初年,南宋守軍為了抵禦金軍,在1128年主動掘開了黃河大堤,人為導致黃河再次改道。
這是黃河有史以來第一次流入南方,開始了持續七百年的奪淮入海時代。
在奪淮入海階段的前三百多年裏,黃河只是確定會從淮河的入海口入海,但是黃河注入淮河的地方卻經常變化。
直到萬曆年間才被潘季馴強行固定下來。
原本非常的安靜溫和的淮河,被黃河注入搞得下游大面積糜爛,從未有過大規模水災的地方,開始隔三差五的發大水。
唐宋時代富庶的江淮地區變成了朝不保夕的黃泛區。
元明清三代朝廷,在保淮和保漕之間都無可奈何的選擇保漕,不得不持續放任淮河下游斷斷續續的泛濫。
黃河本來就不適合繼續留在淮河的河道里。
就算是朱簡烜對黃河放任不管,黃河攜帶的泥沙繼續積累幾十年後,黃河也會自己強行決口向北的。
原有歷史上這次改道發生在1855年。
而且在這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黃河就已經開始隔三差五的小規模決口了。
寫海國圖志的魏源曾經提前十三年發出警告,認為黃河在南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放任不管的話肯定會大規模爆發。
當時的清廷忽視了魏源的意見,黃河在1855年發生了大規模決口。
不受控的黃河改道,實際上是放任河水在大平原上隨便流淌,直到河水自己找到合適的河道,慢慢的歸攏進這個新河道里。
如果沒有人為干預,這個過程會持續很多年,形成大範圍的持續性泛濫區。
現在提前幾十年開始規劃新河道,提前給黃河準備好更合適的入海河道,然後人工誘導黃河提前切換過去。
應該有機會避免自然改道的水災泛濫。
其實,當初如果沒有兩宋的瞎操作,黃河應該能在河北地區持續流淌數百年。
黃河泥沙在天津堆積幾百年,天津地區早不該那麼的低洼了。
黃河下游主河道相對穩定的時候,在入海口的三角洲區域也會經常性的小範圍改道。
河道會在一個扇形範圍來回擺動,把三角洲的地勢不斷墊高和加大。
現在對天津和黃河的合理的安排,應該是禁止在天津範圍大規模建城,把這塊低地作為華北河流的專用入海區域。
正常年份可以作為獵場或者牧場使用,在洪水泛濫的年份可以作為泄洪區。
反正大明和吳國都不缺少耕地。
要完成人工引導黃河改道的大工程,用現在的傳統工具應該能慢慢的解決,但顯然不符合工業時代的效率了。
自己應該準備一些更合適的工程工具了。
力量和效率遠超普通人類,同時又足夠靈活的機械工具。
按照歷史經驗,這需要有內燃機。
以吳國現在的機械加工水平,應該能夠製造可用的內燃機了。
用內燃機作為動力,製造挖掘機、推土機、拖拉機、運輸卡車,正好可以同時完成農業機械化。
同時將民用和軍用汽車搞出來,同時更進一步研究飛行機器。
然後,渤海周圍海岸多灘涂,修建海港要疏浚內河和出海航道,最好同時開始研發專門的絞吸船。
可以把水底的泥沙攪拌成泥水抽出來,輸送到岸上或者航道兩側去。
朱簡烜把這些思路也依次寫下來。
然後繼續考慮北方核心城市的功能區拆分方案。
工業區從順天府分出去之後,未來人口可能會持續膨脹的區域,就是商業貿易和金融區域了。
它們可以放在工業區和舊城區的中間位置,比如說類似薊州、遵化這種地方。
選在燕山的山腳下,方便利用山谷修水庫,供應城市用水需求。
再然後就是核心中央軍的主力駐地,可以分散放在薊州、廊坊、昌平、密雲等多個周邊縣城。
最後是行政中心、文化中心、科研中心、軍事指揮中心。
這些機構人數加起來也得有幾百萬,可以放在舊城周圍幾公里到幾十公里範圍內,分成幾個離散形式的中心。
科研中心放在舊城西南方向二十多公里外的房山縣西北部,前世的青龍湖公園周圍。
這裏是順天府平原區域地勢最高的地方,只要建設的時候做好排水,整個順天府舊城都淹了這裏也不會淹。
還可以和前世一樣修水壩蓄水成湖造景。
高級教育中心,也就是未來的各種大學扎堆的大學城,應該與科研中心相鄰。
所以就放在科研中心的東面,房山縣城的北部。
至於軍事指揮中心和行政中心,都應該放在自己這個國王的住處周圍。
順天府舊城北部和西北部,這片區域內有玉泉山、頤和園、圓明園等皇家園林,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私人園林。
永樂到崇禎朝的兩百多年間,大量皇親國戚和高官富商在這片區域建設了很多宅院。
清華園最初就是萬曆皇帝的外公李偉修建的園子。
清國入侵中原的時候,把這裏原有的園林全都霸佔了,後來又繼續修建了一些新的皇家和私人園林。
現在北伐軍把這裏清朝高層全部清空,這些園林當然就全歸自己這個國王了。
自己可以根據自己的個人喜好,利用新時代的工程技術和設計思路,將這些園林整體修繕加固再擴建。
將來一部分作為自己未來的宮殿和辦公場所,一部分賞給現在或者未來有功的大臣居住。
自己的正式王宮在澳洲吳王都,在這裏就不用再修格式化的嚴肅宮殿,這些園林都算是離宮別苑。
在這些區域的東南北三個方向,建設政府辦公樓和官員住宅區,作為行政中心。
在這片區域西方,單獨建設一處辦公區,作為軍事指揮中心。
未來的文化中心就是完全保留下來的舊城。
但是未來舊城內部不應該有私人建築,所以可以在舊城城牆的東側和南側,專門建設新的城市區域。
未來的所有文化藝術類的產業區域,都以這兩道城牆為基址向東方和南方建設和拓展。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