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如聽了小當這一句話,頓時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她猛地轉身,一邊抬手擦眼淚,一邊慌亂地說道:
「小當,你等會兒,媽這就給你做飯。」
小當有些奇怪地看了自己母親一眼,又低聲問:
「媽,哥還能回來嗎?」
秦淮如淚如泉湧,伸手死死捂住嘴巴,快步到了廚房開始做飯。
也不知道是外面有風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今天下午生的這火,煙格外的大。
嗆的秦淮如連眼睛都睜不開,小當見狀,從炕上下來坐在灶台下面怯生生地說:
「媽,我來拉風箱吧,我以前經常給奶奶拉風箱,我拉得可厲害了。」
秦淮如點點頭,伸手把眼淚擦乾淨開始做飯。
這些日子,家裏頭倒是不缺糧食,她舀了大半碗棒子麵,等鍋里的水開了,把棒子麵一點點撒入水中開始攪拌。
小當坐着小馬扎,一下又一下地拉着風箱,小小的孩子,額頭上全都是汗珠。
現在雖然快八月十五了,但是天氣也不怎麼涼爽,秦淮如圍着灶台忙活了一陣子,也是熱得渾身出汗。
等她拿了箅子放在鍋里,準備熱剛才帶回來的饅頭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婆婆呢?
婆婆怎麼不在家?
先前秦淮如一回來就見了丁公安,聽聞了棒梗的事情,心神混亂之下壓根就沒想到賈章氏。
事後也一直渾渾噩噩的腦子不清醒,雖然心裏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也沒有仔細尋思。
如今馬上要吃飯了,她終於意識到哪兒出問題了。
家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婆婆怎麼一直不在家?
想到這兒,秦淮如麻利地把饅頭放到箅子上,蓋上鍋蓋準備出門去問問一大媽。
結果,剛一出門就見賈章氏回來了。
她手裏依舊拎着個菜籃子,不過這次菜籃子裏放的不是什麼新鮮蔬菜,而是一些爛菜葉子。
最讓秦淮如驚訝的是,婆婆的半邊臉頰腫得厲害,身上的衣服也沾着不少灰塵,看樣子就像是在土裏打滾一樣。
「媽,您這是怎麼了?」
秦淮如趕緊開門,讓婆婆先進了屋子,她端着洗臉盆打了半盆水,讓賈章氏先洗洗。
賈章氏放下菜籃子,半邊臉白得跟擦屁股紙一樣,半邊臉腫得像紅洋柿子一樣。
她顫巍巍地彎着腰,先是洗了把臉,然後拿了毛巾把手擦乾淨,又開始脫身上的髒衣服。
雖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做着這些動作,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每個動作似乎都帶了幾分僵硬和心不在焉。
秦淮如看着婆婆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顆心不停地往下沉。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認為的「日子又有盼頭了」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每天按時回家,不用自己督促就寫作業的棒梗,原來壓根沒去上學,而是去拜了什麼拐老六學偷東西去了。
今天,派出所的人找上門來,直接把他抓走了。
秦淮如再看婆婆如今這副模樣,肯定是也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的嘴唇動了又動,最終還是帶着幾分僥倖的問了一句:
「媽,您這到底是怎麼了?」
賈章氏把身上的髒衣服脫下來,抬頭看了兒媳婦一眼,重重的嘆了口氣,拖着僵硬的身子一邊往裏屋走,一邊說道:
「淮茹,媽累了,想睡覺。」
秦淮如點點頭,伸手扶着賈章氏去了裏屋。
賈章氏上炕躺下,蓋好被子很快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秦淮如看着婆婆安靜地躺在炕上一言不發,心頭突然變得暴躁起來。
她有心想要把婆婆拉起來,把棒梗的事情告訴婆婆。
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手剛剛伸出去也縮了回來。
這一刻,她的內心突然生出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真想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管。
裏屋外面響起了叮叮噹噹的聲音,原來是小當在端着洗臉盆去倒水。
秦淮如重重的嘆了口氣,眼淚都已經流幹了。
她起身去端着洗臉盆把水倒了,又給小當洗漱完,哄着她去炕上睡着,自己一個人坐在炕上,看着窗戶外面的月亮,默默地流眼淚。
她不明白,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為什麼這輩子要嫁到賈家來受這個罪。
早知道嫁進城過的是這樣的日子,當初她還不如在村子裏找個踏實肯定的老實男人嫁了。
日子可能苦一些,但起碼心裏頭暢快。
第二天一大早,秦淮如頂着兩個黑眼圈早早起來,做了一鍋疙瘩湯,自己都吃完了,可婆婆還沒起來。
秦淮如心裏頭納悶,進了裏屋朝炕上一看,就見婆婆鼻子,嘴角都是血,一張臉白得嚇人。
「啊」
秦淮如被嚇得尖叫一聲,不過很快她又穩定下來,壯着膽子伸手朝婆婆鼻子底下探過去。
隨即,她的手就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人也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婆婆,沒氣了!
秦淮如只感覺腦子「嗡」的一下,昨天的打擊加上今天的驚嚇,她再也扛不住,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小當迷迷糊糊的起來,看見媽媽和奶奶一個在地上躺着,一個在炕上躺着,趕緊先去叫媽媽。
秦淮如被女兒晃了兩下手臂總算是醒過來了,她睜開眼睛的瞬間還有點迷茫。
不過,很快就想起婆婆的事情,她一個激靈從地上站起來,趕緊把女兒推到外面去:
「小當,去看看一大爺爺上班沒有,要是沒有就叫他過來,就說家裏出事了。」
小當迷迷糊糊地出了門,正好看見一大爺和傻柱兩個人一起去上班,她趕緊開口把人叫住了。
一大爺和傻柱兩人一進屋,看見炕上賈章氏的模樣,也是被嚇了一跳。
好在,一大爺很快就冷靜下來,招呼傻柱:
「柱子,你先去派出所報案,然後去廠里請個假。」
傻柱不敢怠慢,點頭答應的功夫,人已經出了門,問也不問就騎上一大爺的自行車往派出所去了。
一大爺從老賈家出來,見劉海忠正挺着個大肚子從後院出來,趕緊開口:
「老劉,你來得正好,賈章氏沒了,柱子已經去報派出所了」
說到這兒,又見許大茂也從後院出來了,一大爺又朝他招呼:
「大茂,你今兒要是沒事就請一天假留在院子裏幫忙。」
許大茂點點頭,剛才一大爺說的話他也聽到了,只不過心裏頭還是有點詫異。
賈章氏怎麼好端端的就沒了?
說起來,這老虔婆賭博的事情還真和他沒關係,他更想不到會鬧今天這麼一出。
至於劉海忠,他剛才見易中海從寡婦屋子裏出來,正想着怎麼打趣老易兩句呢,結果就聽到賈章氏沒了?
此時此刻,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覺腦子嗡嗡的,有點轉不過來。
很快,丁公安又過來了。
這一次,他的神色中帶着濃濃的疲憊,眼眶中泛着紅血絲,看起來像是熬了大夜。
在看過賈章氏的屍體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一看就不是正常死亡,派出所會通知醫院解剖,家屬待會兒跟着去簽字。」
秦淮如剛開始的時候是真的感覺到心力交瘁,不過現在緩了一會兒,心裏頭突然生出幾分莫名的愉悅來。
婆婆沒了,以後家裏不就剩自己和兩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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