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留貞睜開眼睛,輕輕下床,走到窗邊的木榻上推開窗戶往外看,就看到高空上滾卷靈氣的漩渦。
他微訝,卻很快釋懷,轉身取下牆上掛着的劍出去。
才走到外面廊下,就和開門出來的李文英撞上。
李文英看到他手中拿劍,不由一笑,問道:「你現在能動元力了?」
張留貞輕輕一笑道:「嚇唬嚇唬人還是可以的。」
李文英就沖他伸手,「把劍給我吧,好不容易才把命吊住,還是不要冒險了。」
張留貞蹙眉。
李文英微微一笑,「怎麼,怕我攔不住人?我的臉,你的劍,到時候再扯出張離的大旗,我看誰敢動手,更何況,還有王費隱這面大旗在呢。」
張留貞就把劍給他,「小心。」
李文英接過劍,轉身就從二樓飛出去,直接踏瓦而去,不多會兒就站在了鳳棲院的屋頂一角,正對潘筠房間正向。
妙真看到屋頂上突然出現一人,驚得一下捏緊了手中劍,右手按住劍柄,刷的一下抽出半劍來。
李文英垂眸看了她一眼,就撩起袍子斜靠在屋頂上,抱劍看着半空中的靈氣團。
李文英之後,漸漸也有人過來。
薛太虛最快,他沒和李文英湊在一起,卻也站得不遠,就在他十步開外,一起看着越來越濃厚的靈氣團。
他感嘆道:「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啊,我以為留貞是獨一個了,沒想到還有一個,也不知是我道家的幸,還是不幸。」
李文英:「薛院主私底下沒算過嗎?」
「算過了,看不透,時好時壞的。」
「那就是好的,老天總不至於給了兩個天才,都着手毀了吧?」
薛太虛沒說話,暗道,不是兩個,是三個。
婁桐和張子望,王公則也陸續趕來,他們也沒湊到一起,而是分開站好。
只是不動聲色的成掎角之勢。
他們才站好,又從四個方向飛來四個人,張子望看過去,嘴角含笑,「你們都出關了?」
張子銘代替其他人向張子望頷首,打了一聲招呼,「二哥。」
「這屋裏住的是誰,好高的天賦。」
張子望笑道:「是三清山王費隱的師妹,叫潘筠。」
「可取了道號?」
張子望搖頭,「未曾。」
張子銘就笑道:「我這裏倒有一個合適的道號給她。」
張子望道:「她是三清山神之徒,手上落了山神印。」
張子銘含笑道:「那有什麼關係?她現在人間,總是需要人教導的。」
李文英嗤笑道:「你要是能從王費隱手裏搶人,我給你表演倒立拉稀。」
屋頂上的人一下都安靜了。
張子銘一臉厭惡的扭過頭去,瞥見他手裏抱着的劍,許多髒話就堵在胸中,沒說出來。
正沉默,一人踏空而來。
眾人扭頭,神色一凜,紛紛站直了身體行禮,不管什麼輩分,都拱手叫道:「師叔。」
李文英垂下眼眸,跟着大家一起躬身行禮。
來人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靈氣團下的屋子上,問道:「這就是三清山那個被山神收做徒弟的孩子嗎?」
張子望恭敬的回道:「是。」
「天賦不錯,可有了道號?」
張子望平靜的道:「未曾聽說過,或許王觀主早已準備了也不一定。」
「既然沒叫出來,那就是沒有了,她擅長哪一道?」
張子望道:「術法,入學比試時,她拿了術法頭名。」
來人更加滿意了,摸着鬍子道:「不錯,不錯,她是三清山出身,能在術法上有天賦,這就很難得了。我要選她為龍虎山嫡傳弟子,將她的學籍抽出來給我。」
張子望手指微縮,連忙道:「師叔,事關重大,是不是要問過真人,而且三清山那邊未必願意。」
「些許小事,何必為此去打擾真人?」他道:「至於三清山,王費隱怎會不答應?我又不是要搶他們的徒弟,不過是讓她成為龍虎山嫡傳弟子,不改其師承,這是白送她一番遠大前程。」
「這」
威壓朝着張子望壓去,冷聲道:「怎麼,是龍虎山不能從學宮裏選嫡傳弟子了?」
張子望頂住壓力道:「自然可以,但事關重大,需得真人點頭才行。」
「我若是非要帶她走呢?」
一道聲音遙遙傳來:「帶她去哪兒?」
緊張坐在房門前的妙真眼睛一亮,「妙和,我好像聽到四師叔的聲音了。」
妙和也激動,「我也聽到了。」
就見半空中,玄妙踏空飛來,而後無視屋頂上空的靈氣團,緩緩落在屋頂上。
妙真和妙和立刻起身跑到院子裏,仰頭看她,高興的叫道:「四師叔!」
玄妙臉色冷淡,垂眸看了她們一眼,冷冷地眼中帶了些溫度,吩咐道:「回去繼續護法。」
妙真妙和大聲的回了一聲「是」,跑回門前站好,目光炯炯的盯着對面屋頂上的人,再不復之前的恐懼害怕。
兩個孩子回去,玄妙這才抬頭看向對面屋頂上的白須老道,「潘筠是我三清觀弟子,誰能帶走她,誰又敢帶走她?」
老道看見她,臉色便無比的難看,咬牙切齒的道:「張離,逆女,你竟然還敢來龍虎山?」
屋頂兩邊站着的人全都低下頭去不敢吭聲,張子望還悄悄後退兩步,將戰場交給倆人。
玄妙目光清冷的看着他,無視他的憤怒,淡淡地道:「看來你的確失勢了,你不知道嗎,我這兩年時不時的就要回家一趟,你竟一點不知?」
老道被她的譏諷氣得手指都抖了,大怒道:「逆女,你已被張家除名,你憑什麼還來張家,來龍虎山?」
「叔祖,咳咳,」張留貞趕來,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幾聲,這才一臉嚴肅的道:「姑姑未曾被張家除名,還請慎言。」
「留貞,你都被她害成什麼樣了,竟還替她說話。」
張留貞垂下眼眸斂住眼中的鋒芒,輕笑道:「叔祖,當年的事是意外,是我們修為不濟,除妖不力,怪不得任何人」
「哼,你何必與他解釋這些,當年實情如何,大家心知肚明,」玄妙打斷張留貞的話,目光生寒的看着老道:「真要給留貞主持公道,將當年的事翻出來,那第一個要伏法認罪的就是你!」
「你!」
這一番話無異於將老道的臉皮扯下來踩在地上碾,殺意從眼中一閃而過,一團金色氣團聚於掌心。
屋檐下的妙真妙和看得着急不已。
站在屋頂上的玄妙卻不懼,大有與他一戰之勢。
張留貞輕輕地咳嗽起來,不緊不慢的勸道:「三叔祖,姑姑從小就是這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有一說一,不會拐彎,您何必與她一般計較?」
李文英卻道:「留貞,你幹嘛勸他們,讓他們打,我也想看看張師妹去三清山這幾年長進到什麼程度了,她打起架來可是不要命的,當年才十六歲就能以一己之力殺上十華院,將被四院院主,十八龍虎衛護在中心的張明元揪出來,六年過去,總是能長進不少的,真打起來,我看三師叔未必能贏。」
玄妙目視張正昌,躍躍欲試。
張正昌手中的氣團卻漸漸歸於虛無,消失不見。
他冷哼一聲道:「我不與爾等一般見識,張離,儘早離開我龍虎山地界,再見你,我便上請真人將你永逐龍虎山。」
玄妙冷笑,「你只管上書,我倒要看真人會不會答應。」
張留貞忍不住瞥了一眼玄妙,警告她不要太過分,非得把人逼急了下不來台打起來,他們未必能贏,但他們這裏也一定討不了好。
玄妙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張正昌也很生氣,連罵了好幾聲逆女,叫道:「我要去問一問老六夫妻倆,他們是怎麼教的女兒。」
說罷轉身就走了。
玄妙這次終於不再開口刺激人,眼看着他飛走。
屋頂上的人全都轉頭看,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狼狽。
他一走,玄妙就冷冷地看向張子銘四人,問道:「還有誰想收我家潘筠做徒弟,給她取道號的?」
張子銘四人默默地走了。
張子望暗笑,下一刻,玄妙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張子望立即道:「離妹既然來了,這裏就不必我們護法了,我先告辭。」
王公則也道:「我也告辭,子望兄,我們一起走。」
薛太虛也沖玄妙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婁桐也沖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現場只剩下李文英和張留貞了。
玄妙目光掃了倆人一眼,看向張留貞,「你病好了?如此單薄出門。」
張留貞苦笑一聲道:「我病得太久,他們都當我快要死了,我手中的劍威懾力已不足,文英拿着劍或許可以擋住各院院主,但可能擋不住山下上來的人。」
李文英連忙道:「誰也沒想到三長老會親自上來。」
玄妙道:「他不要臉,我們都要臉,要臉之人怎麼猜得到不要臉之人的想法?」
李文英停頓了一下才道:「師妹,你和陶季在一起的這幾年,別的不知學了多少,這毒舌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玄妙面無表情的道:「多謝誇獎。」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