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在我 106 各論各的

    放在今日之前,商憫無論如何都不會把自己的意圖告知斂雨客。

    她拿不準斂雨客到底是什麼態度。

    照常理來講,斂雨客已經知道必將改朝換代才能重塑乾坤,但是他信的是天,信的是聖人。人皇受命於天,朝代更替也有聖人的手筆。

    二人相見以來,斂雨客只提及妖物,對於被妖控制的皇帝並未過多談起,所以商憫摸不准他對於那位龍椅上的皇帝到底是什麼想法。

    說到底,讓皇帝隨着王朝更替而死亡,或因妖而死亡,跟商憫主動去殺皇帝是兩碼事。

    斂雨客料定皇帝必定要死,但他未必想看到皇帝因商憫而死。

    殺皇帝,這是大逆不道,有悖人倫道義的。

    這種念頭是絕不該有的,就算有,也不該將這種想法擺在明面上,尤其是商憫和斂雨客雖志同道合,但到底相識未久。

    然而皇帝被幻心蠱控制的事實已經展露,商憫的謀劃一下子就有了轉機。

    原本的皇帝雖然被妖控制,但是攻譚並非他的本意,讓天下大亂也不是他的本意,待妖物盡除,他興許還能再搶救一下,指不定還能恢復神志。

    所以商憫不能直接提出要殺他,這不符合道義;商憫提出清君側解救皇帝,這才符合道義。

    現在的皇帝身中幻心蠱,再怎麼搶救也搶救不過來了,等待他的只有死和繼續做傀儡這兩條路。與其繼續當傀儡,還不如直接送他一個痛快。

    所以商憫可以提出殺皇帝,這是符合道義的。

    斂雨客是不是遵守道義的人,商憫尚不清楚,正因為不清楚,她才不能輕易將那些話說出口。

    現今皇帝中蠱解了商憫後顧之憂,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膽地求助於斂雨客了。

    「讓他以這樣的方式活着,受妖擺佈,坐視自己的江山四分五裂,的確太過殘忍了。讓他解脫,也好。」斂雨客幾乎沒有思索就道。

    他的乾脆讓商憫微微挑眉,心中大石落地。

    「拾玉,我本不想問你到底從何處得來消息,可是你接二連三的帶給我驚喜,不得不讓我產生好奇。」斂雨客笑笑,卻並未向商憫提出疑問,反而話鋒一轉,問了另外一個問題,「能否告訴我助皇帝解脫之念,是你今時今日才有的嗎?」

    商憫的面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倒也不意外斂雨客能猜到。

    畢竟相識以來商憫在他面前少做偽裝,也不怎麼掩飾自身想法,他根據商憫的言行很容易就能推出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繼而猜出她想做什麼樣的事。

    招攬一個人,如果不能使對方發自內心地認同自己的理念,那麼對方就算一時間接受了招攬,也遲早會離開。

    斂雨客這種人,不圖財,不要名利,不貪權勢,所思所想皆是為了天下,為了聖人所謀。

    若要招攬他,便只能顯示出自身與眾不同的理念與胸襟抱負。

    「自然不是。」商憫微笑,「只是皇帝中蠱,給了我

    一個理由罷了,說是理由,你也可以把這當成藉口。」

    商憫卸下了假面,攤開雙手,「世人做事,總離不開一個合理的藉口,我也需要一個藉口。」

    總聽人說君子論跡不論心,實際上論心還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在商憫和斂雨客之間,在殺皇帝的事情上。

    沒有皇帝中蠱,商憫照樣會殺他,斂雨客猜到了這點。

    「不錯,殺皇帝一事,不可被外人知曉是你做的,但萬一被人知曉,有了中蠱作為藉口,也可以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斂雨客的眼神在短暫的變化後重新平靜了下來。

    他的情緒平復得太快,以至於商憫以為自己剛剛看到的是錯覺,她偏了下頭,好奇道:「斂兄不在意皇帝死不死?」

    「我在意,但僅僅是因為他是皇帝,身系萬民。此情此景,很難說他繼續活着對人族有益。如此,死了也好。」斂雨客腳下的荷葉早已裂開,他閃身掠至另一處荷尖,目光垂下,注視着湖中的游魚。

    「你心中裝着諸多奇思妙想,也有着許多與常人不同的見識,你不敬天,自然也沒必要敬人皇。更何況你為質子,在宿陽戰戰兢兢過活,對大燕無甚感情也在意料之中。」

    他看得通透,倒是讓商憫驚訝了。

    「我以為斂兄既信天命,也會對那受命於天的人皇有所敬畏?」她探究的目光落在斂雨客身上。

    斂雨客笑了,「拾玉,上古時代,沒有皇帝,沒有所謂的人皇,倒是妖族有許多妖皇。」

    「沒有?」商憫一愣,回憶自己以前看到過的古籍,發現確實如此。


    凡是記載聖人之世的古籍,上面從未提過有關於皇的字眼。也許是年代久遠,許多內容也已經失傳,商憫也只能根據零零散散的記載拼湊出上古時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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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聖人共治天下,他們傳下所學,令後人踐行所學之道。人族團結一心,共抗妖族。」斂雨客道,「天柱鑄造後,聖人們依照天柱格局劃分天下,從而催生了『皇帝』這個新鮮事物。」

    他說話的語氣意味深長,可在商憫聽來有玩笑的意味。

    即便是新鮮事物,但皇帝也存在了整整兩千年了,兩千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情。

    足以讓「皇帝」這個存在從新鮮事物變得根深蒂固,變成不可撼動的權力的象徵。

    「人皇的存在是為了讓人族永續,而非單純讓其享受萬民供奉。享受了萬民供奉,自然要承擔起治理天下,延續盛世,鎮守疆土的重擔。」

    斂雨客說到這兒,神情不復輕鬆。

    「當今諸侯,基本上全都是聖人之後,他們繼承了聖人的血脈,也自然該繼承祖先的遺志。可時光荏苒,許多東西早已磨滅,記得祖先聖言的人寥寥無幾現在的諸侯後代當王,更多是想讓自身享受供奉,而非想擔起天下重任。」

    「所以,斂兄不在乎皇帝死還是活。」商憫靜靜道,「只有心繫萬民能承擔天下重任的皇帝,才是一個能被你在乎死活的好皇帝。」

    「話糙理不糙,是這樣。」斂雨客道。

    「斂兄時常提起上古時代與聖人,叫我敬佩你的學識,就是你那語氣,總讓我以為是哪個從上古活到現在的老古董。」商憫調侃,「妖可以轉生,聖人可以嗎?」

    斂雨客動作一停,視線再度無聲無息地落到商憫身上,「拾玉何出此問?」

    「只是想,聖人們身軀不復,但神魂永存,如果他們想,未嘗不能找到機會重歸世間吧?」商憫笑着道,「說不定當天下置於危局,自會有聖人轉生降世,借自身之力撥動乾坤。」

    「好想法。」斂雨客收回視線,「說不定會有。」

    「今夜事忙,斂兄,若你方便,便帶我去往司靈府中吧。」商憫道,「若不能,那我另想辦法。」

    「哪裏的話,我怎會說不方便?」斂雨客溫和地伸出手臂,「拽住我一隻衣袖,免得你跟不上。」

    「好,我為你指路。」商憫頷首,依言抓住。

    「不必。」斂雨客看向宿陽城內城的方向,「他的氣運那麼顯眼,我想不知道他在哪裏都難。頂着這麼一根氣運光柱招搖過市,也不用秘法遮掩,簡直像在故意引人過去。」

    「這個東西怎麼遮啊,會不會是子鄴不知道怎麼遮?」商憫探頭問,「我也想把我的遮一遮,觀氣術者看不到自身氣運的模樣,但我覺得有備無患」

    「觀氣術修到大成後,將觀氣術運轉路線按照反序逆行經脈,重新運轉一遍即可。」斂雨客道,「聽你描述他在觀氣術上的造詣,他不知道這個法子才是稀奇,所以我才說他是在故意引人過去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商憫身體一輕,眼前一花,風聲掠過耳畔,她連忙閉緊嘴巴,免得風直接灌到胃裏。

    跟着斂雨客商憫可算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風馳電掣要是她將來輕功也能這麼強,那何愁逃跑跑不掉呢?

    斂雨客一停,商憫就小心翼翼道:「斂兄,先前你說收徒的話還算數嗎?」

    斂雨客眉毛一動,「想學?」

    「想學!」商憫重重點頭,笑容滿面,「以後各論各的,人前我叫你老師,人後我叫你斂兄,你照舊喊我拾玉就好,這是我在小學宮就用的學名如何?」

    「有何不可呢?」斂雨客大大方方地應了下來,「稱呼照舊吧,老師這個稱呼就免了,知交好友切磋授藝自是常事。」

    說話間,二人已踏進一府邸中。

    不是姬子鄴私宅,而是大燕司靈府。

    今夜子鄴未曾離開司靈府,斂雨客順着氣運光柱直接找了過來。

    司靈事務本就不忙,子鄴未離開當然不是在忙着批改公文,而是司靈府有許多藏書,他閒來無事總愛翻看,哪怕這裏面保存的每一本古籍,他都已經看過無數遍。

    今日他照舊端坐在書案旁,點開一燈,慢慢閱書。

    其實他本不需要點燈,自二十年前那場變故之後,他就變得與妖一樣,能在黑暗中視物了。

    突然屋中燭火被不知從哪兒刮來的風吹滅,整個書房霎時陷入寂靜,仿佛被無形的罩子蓋住,外界的聲音傳不到裏面,裏面的聲音也不能傳到外間。

    子鄴似有所感,放下書卷,緩緩坐直了。

    「貴客登門,有失遠迎。」他抬眼,無喜無悲的深黑眼瞳中映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你們比我預計中來得要快,因為今天我才見到那個孩子。」子鄴眼神掃過商憫,話語也毫無起伏,「說吧,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商憫上前一步,拿回主動權,「這也是我們想知道的,姬子鄴,你想要做什麼,又站在哪一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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