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66 第 66 章

    刷——

    阮曉露被一條秤桿逼退三四步,還好肌肉記憶奏效,每一招都擋在節奏上。退到七八步,覷准機會防守反擊,身後卻現出一個坑。她一側身,手上動作不到位,錚的一聲,腰刀飛到鹵池裏,濺起一灘鹹水。

    李俊握着一截秤桿,食指點着額頭,也有點發愁。

    「剛才是六百還是七百來着?——算了,重新數。」

    李俊在清點倉庫。數次劫掠過後,村中庫房一片狼藉,食鹽數量和鹽課記錄完全對不上號,許多生產工具也不翼而飛。不整理清楚,不光村民辛苦勞作沒有記錄,他以後生意也不好做。

    阮曉露撿回刀:「哎呀,不好意思,打斷你思路。」

    李俊笑了,眼神清亮,坦承:「本以為能一心二用的。是你進步太快。」

    一句話給她打了雞血:「別做算術了!來來來,放鬆一下腦子。」

    一排鹽幫小弟自覺聚攏,連帶着幾個中場休息的女民兵,興高采烈地下注。

    「五招。」

    「我猜能擋十招。」

    「不不,咱大哥憐香惜玉,估計會放水,我猜五十招。」

    「六、七、八」

    李俊忽然向後躍出,凜凜立在一丈之外。

    下注群眾不滿。

    「不是,大哥,接着打呀!我押了十文錢呢!」

    李俊提起那秤桿,請教阮曉露:「方才你橫劈之時,刀尖為何要順勢一挑?」

    阮曉露一怔,想了一會兒才說:「林教頭就是這麼教的。說若是擊中敵人,這樣能避免刀刃被他的衣甲纏住。」

    「轉身之時,為何微微沉膝?」

    「嗯我看武松都是這麼做的。他也不跟我解釋。」

    武松枉擔一個「二師兄」的虛名兒,其實才懶得傳道受藝,誰敢向他請教武功,無一不是遭冷眼。

    倒不是他有意藏私。學霸不會理解學渣的痛。對他來說理所當然的造詣,學渣再虛心求教,他也講不出所以然來。

    好在他不會像張順那樣誤人子弟,只會沉默,擺個冷臉,讓你自己識趣。

    李俊點點頭,頗感遺憾。

    「那你又為何」

    「俺們山東武術博大精深,心痒痒了吧?」阮曉露反應過來,不再接茬,笑道,「想學人長處,自己去拜山打友誼賽,想跟誰切磋跟誰切磋。」

    李俊大笑:「再來!」

    如果說李俊是奧運會級別水準,阮曉露覺得自己充其量算個省體校苗子。最後在他手底下過了十八招,她心滿意足,靠着鹵池喘粗氣。

    幾個下注的嘻嘻哈哈,在旁邊數銅板。

    也有人看她疲憊,過來安慰:「姑娘,你要強沒錯,但畢竟男女有別,我們男人力氣大塊頭大,生來如此,天意安排。我們身子厚重,扛得你兩倍的打,我們練十次的招,你練二十次,何苦來哉?」

    這話未免有點潑冷水。那說話的不覺得,還覺得自己是在關心人家小姑娘:「小的嘴笨,說話直,你別介意啊。」

    李俊圍坐旁邊,將那嘴笨的小弟斜了一眼,笑道:「還不是因為咱們幾個太遜,人家姑娘知道危急時刻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小弟們尬笑。連日艱苦備戰,吃不飽,睡不穩,日間不是烈日晴空就是暴風暴雨,夜裏提心弔膽枕戈待旦。大家來時的高昂士氣,此時也磨損了許多,笑聲中帶着點倦怠。

    阮曉露何嘗不倦,但還是樂觀地笑道:「不跟你們比,跟我自己比,有進步我就高興,就沒白練。再說了,干架又不是只靠蠻力,否則如今名滿天下的,就是景陽岡那隻大蟲了。」

    眾人哈哈大笑:「那是武松,不是你!」

    阮曉露:「說不定哪天我就把你們誰給撂倒了呢,到時別怪沒提醒!」

    眾人道:「姑娘,今晚做個好夢。」

    夢裏啥都有。

    她指着李俊,不依不饒:「你也一樣!遲早有一天,我能勝你一招,要你好看!」

    李俊往她手中遞個土陶碗,「餓了吧?」

    阮曉露狠話放完,專心乾飯。

    才挑兩筷子,她猛地抬頭,頭腦中咕嘟咕嘟充斥着鮮香氣,覺得整個人都升華了。

    「哇,湯餅!」趕緊坐直,「幫主大哥,不敢當啊。」

    在海沙村這幾日,每頓都是村民做的大鍋飯,基本就是各種配比的雜糧豆渣菜糊糊,不能說是難以下咽,至少也是味同嚼蠟。每逢開飯,阮曉露都覺得自己是個過氣雜技演員,一次次表演喉嚨吞劍——比雜技演員還悲慘,旁邊人都在努力吞咽,連個喝彩的都沒有。

    鹽場勞作,活命就行,但凡有點空閒時間,寧可躺着休息,也不會用在升級吃喝上。久而久之,也就忘了人是如何正常吃飯的。

    阮曉露已經習慣到了飯點就捏鼻子。今日捏着鼻子送了一口,那碗裏的味道完全不似往常,卻像給舌頭坐了個頭等艙。

    心裏明白,大哥給你沏茶做飯,絕不能當成普通的服務項目。尤其是在戰時——這是在刷忠誠度呢。

    但這忠誠度她給得心甘情願。她舔光最後一滴湯,長長吁口氣。

    從現在起,半個時辰之內,她為李大哥赴湯蹈火。

    李俊大方一指:「想添,去盛。」

    小灶上煨着個鍋,鍋里咕嘟着迷人的泡泡。張順昨日弄來的幾斤白面,混了鹽鹼地上稀疏生長的野蔥野蒜,還有一點點隨處可見的鹽,此時已變成人間美味。

    阮曉露探頭看看遠處。一群青壯年灶戶倚開朴刀,也在狼吞虎咽。她們碗裏卻是大灶里燒的大鍋飯,好像一團黑乎乎的醬。

    阮曉露撂下筷子,假裝一拍驚堂木:「李總,擱這分化群眾呢?」

    「小心濺湯水。」李俊心平氣和,攤開雙手,「我也只兩隻手,忙不過來啊。」

    轉頭命令童威童猛,「給你們老爹送一碗,咱們的傷病兄弟一人一碗。其餘老人小孩,牙口不好的,叫他們過來。」

    阮曉露端着碗,猶豫一秒鐘,心裏默念:我牙口也不好,我牙口也不好

    小灶開得正及時,火堆邊重新有了歡聲笑語,日間的疲倦一掃而光。

    阮曉露含着一口普普通通的清湯,思緒卻驟然被拽回那火光幢幢的聚義廳,想起在那長條桌上吃過的無數酒食,洶湧的畫面在她眼前翻滾,她抬頭看到剛剛升起的月。

    「我在山東待得好好的,」她突然有點憂傷,心想,「怎麼就混到這裏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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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十天,暗淡的紅日剛剛跳到鹽田之上,幾個灶戶的草屋升起炊煙。突然破天一聲鑼響,震碎了海浪的濤聲。

    阮曉露一骨碌從榻上爬起來,摸黑套上靴子。

    隨後是一陣尖銳的嬰兒啼哭。胡大娘子在院子裏大罵:「哪個遭瘟夜遊神在這聒噪,我好不容易奶睡了我的毛頭!現在他又醒了,你給我哄?!」

    她的聲音驟然止住,意識到什麼,三兩步跳出草房。

    幾十個灶戶魚貫而出。童老漢帶領幾個老頭老太,訓練有素地解開幾艘船。

    胡大娘子抱起自己的嬰兒,依依不捨地遞給一個老婆婆,看着她們上了船,駛向平靜的海岸。

    衛珠娘悄悄撩起衣擺,手指划過腰上系的一串灰瓶。童大壯把腰間的彈弓扯得啪啪響,臉上神色三分畏懼,卻又有七分熱忱。

    所有鹽幫小弟各就各位,有序隱蔽在臨時堆建的土坡之後。童威童猛跟自己老爹揮手告別,然後雄赳赳地抄起朴刀,擋在一眾鄉親身前。

    張順從海中鑽出,叫道:「看到探路的官軍了!西北十里!正在休整!」

    李俊精神抖擻,舉起托叉,遠處張順交換了幾個手勢,回身沉聲道:「大夥先各就各位,別輕舉妄動。按原計劃,先交涉,爭取不動兵戈。」

    眾人肅然點頭。只有童大壯不滿,嚷嚷:「我們準備了這麼久,就是要大幹一架!什麼叫交涉,我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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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寧以來,淮東私鹽大盛,灶戶多與法外強人勾結,輸出私鹽,動搖國本。淮東海沙村一帶鹽場,最近更是公然與地方斷聯,倒向賊寇。為了遏制這一歪風邪氣,朝廷設各路提舉茶鹽司,派彈壓官深入鹽場,嚴行禁約,就拿海沙村開刀。

    反正灶戶就是棵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殺了這一波,自有囚犯苦役之人送過來充數。

    彈壓官徐登是應過武舉出身,也有那麼幾次剿匪經驗。今番率領水師炮手,從運河出發,浩浩蕩蕩行了幾日。沿途不免縱橫擄掠。黎民受害,非止一端。

    這天生火造飯完畢,正準備拔營走人,忽然哨探來報,捉得兩個擅離鹽場的灶戶,已解送到帳外。


    徐登驚奇:「灶戶?」

    手下人肯定:「是灶戶。」

    徐登厭惡地啐一口痰。灶戶嘛,就該像那拉磨的驢一樣,在鹽場裏轉圈到死,這是他們的職責。若是有事離場,必須報備,而且要裸身沖浴,防止夾帶食鹽。十次里給批個兩三次,已經算是很寬仁;如今他們竟敢蹬鼻子上臉,還「擅離」,果然說明這海沙村已起叛意,必須嚴懲。他這一趟沒白來。

    彎腰出帳,徐登更是有點皺眉,這倆「俘虜」竟然是女子。一個三十不到的婦人,身形圓潤,體格健壯;旁邊是個年輕些的大姑娘,一臉溫良無害,然而跟北方人似的傻大個,左顧右盼,十分的不規矩。兩人都穿着灶戶舊衣,灰頭土臉,耷拉着腦袋,模樣挺可憐。

    徐登知道,灶戶勞作辛苦,男丁的歲額是女眷的兩倍,因此很多青壯男丁要麼熬死,要麼跑路;剩下的多是婦女,這很正常。

    可既然是婦女,那就更不應該隨便出門。擅自離開鹽場去幹嘛?

    徐登對這倆人的印象分一下子跌到負數,冷冷地問:「你們要去哪?你們村里現在是誰主事?」

    「民女正是來找將軍相公您,通報一些情況。」胡大娘子深深萬福,小聲而緊張地說,「一個月之前,有強賊侵入村莊,趕走監察,強奪我們的鹽產。我等日夜焦急,只盼官府派人來主持公道,剿滅強盜,讓我等重新安居樂業。今日果見將軍果然來,我等喜出望外,特來迎接。」

    這番台詞顯然是背熟了的。胡大娘子說到一半,忍不住轉頭看了看阮曉露的臉色。

    阮曉露自己可不敢講話。短短二十天,學不來這裏的口音。要扮灶戶,她一開口就是大蔥味兒,全露餡。

    於是微微點頭,給了胡大娘子一個鼓勵的眼神。

    彈壓官徐登聽着聽着,逐漸皺了眉,和身邊的副彈壓低聲商議兩句。

    海沙村已經落入盜賊之手,這情報已是確實;但眼下這看似無害的女眷,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強盜派來詐他的?

    徐登稍微思索片刻,自己給出了答案。

    「既然強賊佔了你們村,」他冷笑,「你是如何脫身擅離的?哼,想裝良民,也沒那麼容易。」

    話音既落,身邊軍漢邁上一步,準備拿人。

    「慢着!」胡大娘子叫了一聲,從阮曉露手中接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聲音有點顫,「我們聽說官府派兵前來,都高興得緊,鬥志也有了。昨日擔下奇險,已將佔領村莊的強賊殺了。這是這是首級,還有剝下來的強盜衣衫。望將軍相公明鑑。」

    那包裹她可不敢打開,交給親兵,抖開了,裏面果然是一個扭曲猙獰的首級,以及一套明顯不屬於灶戶的白色衣衫,還有一把帶血的刀。

    二十日之前,被鹽幫除掉的白衫軍漢的屍首,奉李俊號令,一直泡在鹵池裏當標本。此時亮出來,沒腐沒爛,栩栩如生,宛若剛死。

    徐登被那首級驚了一下,不由側過臉。

    這村子真不簡單,居然真的敢反殺強賊。這兩個婦人也不簡單,帶着顆人頭,走了十里路。

    海內盜賊多,殺都殺不過來。以往碰上強賊擄掠百姓、佔領村寨,官兵攻來時,有些喪心病狂的還推百姓在前頭擋槍——官兵向來是懶得分辨敵我,一發除了乾淨,還能多報點人頭領功。

    今日這兩個婦人大膽求見,所求之事十分明顯:我們並未與盜賊同流合污,希望朝廷看在我們如此忠心赤誠的份上,網開一面,別把我們當盜賊一夥給剿了。

    徐登依舊不輕易買賬,冷然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個多月,產出的鹽課都肥了盜賊,一斤都沒供給朝廷,這不是同流合污是什麼?」

    胡大娘子叫道:「我們會慢慢都補上!」

    只要能避免官府清算,別讓刀子砍在自己頭上,哪怕日後加班加點,多辛苦個一年半載,也是值得。

    這是灶戶們簡單的願望。

    明知這願望有些過於美好,但還是要嘗試一下。

    徐登用手敲着腰間帶鈎,有點煩躁。

    這兩個婦人真是惹人厭。明明大軍開過去一把平推的事,她們一找來,給他出了個道德上的難題。軍帳里這麼多牙將看着,他若是不辨黑白草菅人命,不僅有損自己名聲,這次的軍功也得打折扣。

    可若是真的相信這兩個婦人,對灶戶高抬貴手呢

    那就是一箭不發,無功而返,這趟白跑。

    更別提,萬一這是盜賊設的套,他能不能平安回去還另說。

    徐登焦躁地打量兩個婦人,想在她們身上找出點破綻。

    「你,」他突然指向阮曉露,「你怎麼一直不說話?」

    阮曉露早有準備,指着自己嗓子使勁咳嗽。

    胡大娘子:「她昨晚着涼了。」

    徐登又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盤問了幾句。胡大娘子準備充分,一一作答。

    徐登最後沒辦法,派兩個小頭目:「帶一隊人作先鋒,押着她們去村子裏一探究竟。若有半句假話,就地格殺勿論。」

    阮曉露聳聳肩,和胡大娘子一道轉身。

    官兵這個反應也在預案之中,按計劃行動就是了。

    那作先鋒的小頭目吆喝兩聲,將胡大娘子推搡一把,忽然住了腳步,皺起眉頭,湊近了,使勁聞了聞。

    胡大娘子不由躲閃,不敢顯得太厭惡。

    但那先鋒隊長倒不是要揩油。在官兵眼裏,這些灶戶跟牲口差不多。

    「你剛生孩子?」他問,「一股子奶騷味兒。」

    這先鋒隊長估摸着也有家有室,洞察力敏銳。

    胡大娘子怔了半天,紅着臉點頭。

    「孩子養活了嗎?」他故作關心,「在哪兒呢?」

    「留、留在村子裏」

    「怎麼沒帶來?」

    「」

    彈壓官徐登聽見這幾句對話,眼睛微微眯起來。他沒嗅到胡大娘子身上的味道,但嗅到了一絲彆扭的氣息。

    海沙村來求情求饒,所以派了兩個看似柔弱的婦人,其中一個還剛生了娃。人之常情,這剛當上娘的,崽子嗷嗷待哺,應該日夜孩子不離身才對。況且要跟官軍扮可憐,直接將新生的嬰兒抱在懷裏帶來,到時候孤兒寡母哭啼啼地一跪,殺傷力頂格,不由人不動容。

    這婦人卻一反常態,寧可把她剛出生的崽子留在身後、她認為更安全的地方

    正說明,她此行定然有所保留。至少,對她口口聲聲稱作「救星」的朝廷軍馬,並無半分信任。

    一個無關緊要的細節,在有心人手裏,就足以審判生死。

    徐登:「拿下!」

    胡大娘子和阮曉露同時傻眼。好好的,哪兒捅婁子了?

    眼看幾個虎狼之兵欺近身來,阮曉露一把拽住胡大娘子往外跑。

    同時領子裏拉出一根哨,猛力一吹,接着再一吹。

    幾乎是同時,軍帳外忽然一陣騷亂:「不好了,走水了!」

    許是灶火沒撲滅,軍中後方突然莫名躥出火苗,眼看就要燒到運送糧草的戰船上!

    徐登勃然變色,一邊匆匆披衣,一邊斥道:「都睡着了麼!快撲滅,不然全定你們罪!」

    軍帳里亂了一陣,才有人發現:「咦,那兩個賊婦趁亂跑了!」

    趕緊再派幾個人去追。

    胡大娘子矮身鑽出寨柵空隙。阮曉露叫道:「我掩護你!」

    軍寨前方有個天然斜坡,胡大娘子經過二十日訓練,身手已較先前矯捷得多,縱身一滾,骨碌碌滾下水——這是早就看好的一條逃脫路線。阮曉露則往一片蘆葦叢奔去,三兩步,被一個小兵拽住。她衣襟下掣出尖刀一送,那小兵胳膊開了一道血口子,怪叫一聲鬆開了她。

    「來人哪,快來人增援!」

    可惜大多數人都去救火了。彈壓官徐登都顧不上這邊,緊急調動船隻,趕緊駛離起火範圍。

    阮曉露被兩個追兵糾纏。她踹開一個,卻被另一個梢棍擊中手肘,尖刀落地。她正要上拳頭,肩膀一緊,讓人倒拽進蘆葦叢,滾進一艘小船里。

    船舷上一圈灰白色的線。船尾氣味沖鼻,亂七八糟,還殘留着硫磺火藥的痕跡。

    她在船板上仰面躺着,喘了幾分鐘,長吁一口氣。

    「我就說嘛官軍不會買賬,白跑一趟。」

    簡簡單單一個圍魏救趙,在梁山上看別人實施跟玩兒似的。輪到自己親自參演,步步是險,差點趕不上趟兒。

    「總得試試。」李俊把她的刀塞回她手裏,「讓鄉親們知道無路可退,方能放手一搏。」

    胡大娘子已安全等在船艙里。她驚魂未定,喃喃道:「快回去,快回去!」

    李俊撐開一片青狐皮,遮開那些來遲一步的箭矢,左手竹蒿一點,小船蕩然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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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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