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悲愴壓在她的心頭,回憶起那一幕最刻骨銘心的是鮮紅的血跡暈開,模糊了她的視線。
「是我太無知,錯將他的愛當成折磨,我責怪他喜好權勢,將我和韶宸當成征戰的棋子,卻忘了他征戰的一切都是為了誰,我沒有辦法在心口不一下去,我承認見到他的第一面我的心就亂了,我急攻心力去報復他,其實只是急於證明我已經忘了他了。可是我真的沒有.....」
「我不在乎,我可以給你時間。」洛銘澤還在堅持,他沒有足夠的勇氣像風軒宇在五年前一樣放開安語汐,五年來,他已經將安語汐當做他的妻,更是規劃好了未來的種種。
「多久的時間?」安語汐睨着洛銘澤想要忽略他眼底的蒼愴,讓自己越發狠心一點,可是她敗了,朝夕的相處讓她越發的將洛銘澤當做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不是愛人,不是朋友,是家人,這一刻她終於找到自己心裏給洛銘澤的定義。
孤單無依,從小渴望親情的思想讓她更加珍惜洛銘澤,她甩不出一句我們玩完了,更說不出什麼過激的話,她的聲音軟了,但是不代表她的想法變了,只不過是不希望他們之間因為過激的爭吵或者無情的冷漠了解。
「澤,你應該明白愛和感動是不一樣的,風軒宇為我做了太多了,從一開始.....」
「難道我為你做的就不多嗎?」洛銘澤吼出來徹底驚住了安語汐,他手背上青筋暴起,眉間滾滾的怒意再也隱不住了。
洛銘澤看到安語汐微張的嘴巴,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激,深吸一口氣但是胸腔間積壓的酸楚還是揮之不去,他只能掩飾性的理理自己的衣領想要恢復自己以往淡定溫柔的形象,「對不起...」
他多麼希望自私一點,能讓這句話重新喚起安語汐對他的愧疚,就算是愧疚也好,只要她不離開,好好的陪在他的身邊。
才一夜,他後悔昨天放安語汐去找寧靜月,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安語汐一定遇到了危險。
要是一槍能換她的一生,他絕對會義無反顧的衝過去,不給風軒宇留一點機會。要知道安語汐多在風軒宇身邊呆一會就有可能早一分恢復記憶,一旦她記起了自己的身份,那他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想到這洛銘澤的眸子譁然暗了。
一句對不起伴着洛銘澤來不及收起的悲愴直直的刺進安語汐的心裏,是啊,洛銘澤為她做的還少嗎?一時間她找不出什麼說辭來反駁。
就在此時洛銘澤突然轉過身來,動作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手下是無限的憐惜和擔憂,「昨天到底發生是什麼事了,你有沒有受傷?」
話題的驟轉安語汐猜不透洛銘澤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的溫柔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
避開這個話題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但是他不知道安語汐已經恢復了記憶。
安語汐愣在原地已然忘記了藏住自己的傷口,洛銘澤拉開她的袖子就看到了厚厚纏繞在她手腕上的紗布,心痛的在現讓他腦海里映出許多猜測的畫面,狠戾冷鷙爬上眉頭,連聲音都變得異常尖銳,「是誰幹的?」
「沒..沒事,已經沒事了...」安語汐慌亂的拉下自己的袖子,風氏內亂並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事,說出來不旦會讓洛銘澤擔心她的安危,更為因此為了保護她的安危而拼命維持他們之間不該存續的感情。
安語汐的隱瞞和慌亂也讓洛銘澤猜到了大概。
安語汐剛回國不久,除了上次從美國追殺過來的那幫人根本就沒有什麼仇人了,要真是美國那幫人,安語汐定不會對她有所隱瞞,而她出事的時候風軒宇卻能偏偏得到消息,所以說只有一種可能,對方和風軒宇一定有什麼關係。
風軒宇平時接觸的人絕容不得他馬虎,巨大的危機感,讓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緊緊的握着安語汐的手腕,眸子深處化作深黑色睨着安語汐,生怕下一秒就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凌若薰是怎麼遇害的沒有人知道,外界只是傳有可能惹到了仇家。
知道安語汐的身份後洛銘澤仔細分析過,要害她的人有可能不單單是凌家的仇家,要真的只是凌家的仇家,他們下手首選對象也應該是將來繼承大業的凌若澈,而不是年紀尚輕,手無縛雞之力的凌若薰。
和這次思路的交合,洛銘澤突然得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一切的根源都是風軒宇。
「不...不可以...」思路一蹦出,洛銘澤突然感覺一股陰寒之氣壓上,密不透風的將他罩起,太可怕了,他猛地抱住安語汐的身體,手臂圈住她纖細的腰身,「你絕對不可以再迴風軒宇身邊,一命換一槍,安語汐你根本就不欠她的。」
巨大的束縛幾乎讓她窒息,徹響在她耳邊的話更是清晰,一槍換一命,她肯定自己不會聽錯,「什麼一槍換一命?」
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為風軒宇丟過命,還是說洛銘澤知道了什麼.....
聞言,洛銘澤環住她腰身的手臂僵住了,「我口不擇言了。」
最無力的解釋。
看到洛銘澤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安語汐對後者更加肯定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澤,還是說你早就知道一直在瞞着我。」
「你知道我是凌若薰是不是?」安語汐反握住洛銘澤的手臂,不顧手腕上的痛感用力搖晃着,她多麼希望洛銘澤回答不是,或者是一臉震驚,或者是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至少那樣不是所有的人都在瞞着她。
洛銘澤的確是一臉震驚,不過是對安語汐知道自己身份這件事震驚,「誰告訴你的?」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安語汐的手慢慢滑下,事情說開了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不管洛銘澤能不能接受,事實就擺在這裏,她不需要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我全都記起來了,我頭部受創之前的記憶恢復了不少,我不知道你在知道我的身份的時候是什麼想法,但是我知道,我心裏全是悔恨。」
「你怕我和風軒宇在一起會有危險,但是我又怎麼放得下,他從開始做的一切就都是為了我,對不起,我放不下他。」說着安語汐就牽起洛銘澤的手將戒指放在他的手心,默默合實,轉身就離開了洛氏。
安語汐走後很長一段時間,洛銘澤的手一直懸在空中保持着最初的動作,血液倒流回心臟迅速膨脹,超載的負荷幾乎要將他的整顆心撐爆,猛烈的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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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裏,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讓人眼前形成一層薄。
安語汐身穿一套黑色的正裝撐着傘慢慢走到葉少嵐的墓前,將手裏的百合放下,半蹲下身子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手帕輕輕擦拭着墓碑。
看着黑白照片上笑容可掬的母親,安語汐長長的睫毛上無聲的就掛上了幾滴晶瑩。
「媽,好久沒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媽...我想你了....」嘴裏發出的聲音逐漸變得含糊不清,一行清淚在臉頰上譁然垂下,此時此刻她褪下所有的強勢顯得格外脆弱,也只有在母親面前她才會表現的這麼脆弱吧。
她用手帕輕輕的擦拭着照片,眸子更是心疼不已,這張照片還是葉少嵐年輕時的照片,也就是在那麼年紀這偉大的女人義無反顧的收留她,照顧她,給了她無盡的溺寵。
「媽,謝謝你,養育了我。」收留這兩個字卡在喉間她說不出,從她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到現在,她都不曾將葉少嵐附上養母這個名號,「我全都記起來了,汐兒永遠都是你的女兒。」
「不管怎麼樣這輩子我都認定你了,你叫葉少嵐是我的媽媽...」說着她強扯的嘴角用力笑了一下,抬手擦掉了臉頰上的淚水,她不想哭,看着母親的遺照,她心理突然泛起一陣心疼和憎恨。
交織的情感,將她帶回以前的生活,安建輝,沈佩寧母女的一言一行都在生生折磨着她。
越想越痛,她恨,恨安建輝利用母親的善良奪走葉氏,恨他利用她的身份一次次要挾母親,更恨他們最終釀成了母親了離世。
安建輝對她不曾盡過父親的責任,他和她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她可以不怨他,但是他對母親的殘忍,讓她 絕對無法原諒。
思念到此,安語汐的眸子忽然閃過一絲冷厲,「媽,你放心,葉氏的一切我一定都會幫你奪回,我會帶着安建輝來這裏為他的所做所為懺悔認罪。」
依偎在母親的墓前,就像她從未離開,以前的幕幕從她的腦海里飛馳而過,五分的甜蜜,五分的悲愴,真想回到以前......
雨還在下,傘早就丟在了一邊,雨水打濕了她的頭髮,她的衣服,在秋風中她卻感不到一絲陰冷.....
因為有葉少嵐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