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杭育嬰堂。
烈日高懸,散發着炎炎熱意。
一滴汗水順着額頭流到下頜。
「啪嗒」一聲滴在地上。
孫勝憋紅了臉,咬着牙從嘴裏擠出一個數字。
「十……十……十五!」
孫勝雙臂使出吃奶的力,將自己從地面上撐起來。
待說出那個數字後,他胳膊啪的一軟,趴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
孫勝大口喘息着,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喘息幾下,孫勝看向一旁面不改色,單手倒立撐的大明,眼中流露出佩服。
「大明哥,我真是服了你了!」
「你也太強了!」
孫勝一臉羨慕的說道。
大明赤着上身,露出小麥色的皮膚。
他肩背處肌肉微微隆起,能夠看出非常明顯的肌肉線條。
聽到孫勝的話,大明憨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保持着兩秒一下的頻率收放手臂。
很快,大明吐出一口氣輕喝道:「五十!」
做完第五十個單手倒立撐,大明身子如蝦般彎曲,雙腳落在地上。
他站起身,身上的小麥色肌膚仿佛被水洗過,全是汗水。
在陽光照射下顯得十分油亮。
大明站在陽光下,胸肌、二頭肌、三頭肌全都微微隆起着。
甚至他的腹部還顯露出腹肌輪廓。
怎麼看,大明都不像是十歲的孩子。
「繼續。」
大明調勻呼吸,憨憨一笑對孫勝說道。
聽到這話,孫勝趕忙搖了搖頭:「大明哥,我不行了。」
他翻了個身,整個人躺在地面上,胸膛上下起伏。
孫勝舔了舔嘴唇,說道:「大明哥,我現在只想抱只燒雞狠狠咬上一口。」
只是想想,孫勝嘴邊就流出一行口水。
大明蹲下身子,剛準備繼續下一組鍛煉,聽到孫勝的話,他也舔了舔嘴唇。
「咕嚕嚕……」
大明的肚子應景的響了起來。
孫勝聽到這聲音,唰的一下從地上爬起,笑呵呵道:「大明哥,你也沒吃飽吧?」
「義父不在,咱倆的做飯水平太差……」
「我早上也沒吃飽。」
「要不我去買只燒雞回來?咱倆一起吃?」
大明憨笑不語,看了眼孫勝。
他伏下腰,從放在凳子上的短衫里摸出一小塊碎銀子。
這是陳燁給他留的零用錢。
大明上山砍柴,容易肚子餓。
陳燁怕他回家的時候,餓的走不動路,專門給他留的。
大明憨笑一聲丟給孫勝。
孫勝接住那小塊銀子,掂了兩下,臉上露出喜悅之色。
「太好了!買兩隻雞,咱們吃一隻,另一隻留給義父。」
「剩下的錢還能買一點酒!」
「嘿嘿,我以前在幫里的時候,喝過幾次酒!」
「那味道,就着燒雞……」
「嘿嘿……嘶流……」
孫勝忍不住流出口水,一臉嚮往之色。
大明聞言搖了搖頭,憨笑的臉上露出一抹嚴肅。
「不許喝酒。」
「啊?」
一句話把孫勝美好的幻想打破了。
他一臉迷茫的看着大明。
大明一臉正色,難得話多了起來。
「喝酒亂事。」
「爹讓咱們看連環畫,是要學裏面的道理。」
「你學到了幾成?」
聽到這話,孫勝額頭上冒出冷汗。
他看連環畫的時候,光顧着看故事了,哪有大明想的這麼深。
孫勝連忙點頭:「大明哥,我知道錯了。」
大明見孫勝一副悔改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
臉上再次恢復出憨笑。
「雞要肥一點的。」
孫勝臉上再次露出喜悅。
他手裏捏着那枚小碎銀,一路小跑出育嬰堂。
看着孫勝歡快的背影,大明憨笑一下,繼續鍛煉身體。
爹讓他看書,那就一定要從中學到道理。
爹讓他鍛煉,那他就一定要做好。
他陳大明,早就從水滸傳里學到了一樣東西。
忠義!
……
孫勝跑出育嬰堂,沿着長街一路小跑。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脂粉香。
孫勝放緩腳步,看向旁邊不時傳出嬉笑聲的怡紅院,暗自咽了咽口水。
那些女人笑起來的聲音像鈴鐺,像棉花。
光聽上去就讓孫勝心裏軟軟的,腳下發飄。
難怪幫里的兄弟以前說,女人是海浪。
現在只是聽她們的聲音就感覺要一頭栽進海里了。
「紅顏禍水啊!」
孫勝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個成語他也忘記是從哪聽來的了。
只依稀記得是個花甲老儒說的。
那老儒從青樓里出來,滿腹感慨,回眸嘆道:「紅顏禍水。」
當時孫勝覺得這句話特別有味道,所以就記住了。
「紅顏禍水啊……」
一道和孫勝幾乎同時說出口的聲音傳來。
聽到異口同聲的四個字,孫勝和旁邊的人全都愣住了。
兩人扭頭看去。
孫勝身旁站着一個身穿灰色道袍,胸口繡有太極八卦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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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二十多歲,腰間掛着一個八卦羅盤,臉上貼着一塊狗皮膏藥。
左手拿着杆一人高的旗幟,布旗上寫着:「神機妙算,指點迷津。」
孫勝打量年輕人的時候,年輕人也在打量他。
年輕人看了孫勝兩眼,笑眯眯道:「兄台,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感悟,日後成就恐怕非凡!」
孫勝抱拳行了一個江湖之禮,笑道:「心有所感罷了。」
年輕人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恭敬回禮:「兄台當真妙人!」
說着,年輕人瞥了一眼孫勝的面容,淡淡笑道:「不過,在下觀兄台印堂發黑,近日最好莫要靠近水域。」
孫勝剛想打斷對方接下來的話術,那年輕人卻淡淡一笑,拱手走了。
這倒是把孫勝弄的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見過不少算命的,一般算命的說完印堂發黑,接下來就該說破解之法,吹噓一下自己的符籙有多靈。
然後哄着對方買上幾張平安符。
這才是正統路子。
怎麼這年輕人說完就走了?
孫勝看了眼那年輕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也沒多想。
江湖騙子說話不能信。
妙風雲走出兩步,戀戀不捨的回頭看向怡紅院。
他手探到口袋裏,只摸到了幾枚碎銀子。
「哎,囊中羞澀啊……」
「囊中羞澀。」
妙風雲把手拿出來,搖了搖頭,表情痛惜。
只能下次再去了。
他左手搖着布旗,沿着街隨意的走着,心中空靈無物。
神機門的起卦法與別的法門不同。
講究心有所感。
感覺到了,就能起卦。
理念就是順應天時。
一些事,該你知道的時候,你才能知道。
就比如現在。
妙風雲停下腳步,心有所感。
他掃視四周,看到一棟小院。
小院牌匾上寫着「餘杭育嬰堂」五個大字。
妙風雲沒有枉動。
他先是閉上眼睛,仔仔細細的感知了一番。
心裏覺得沒有危險,這才睜開雙眼。
自從三個半月前,師傅算吐血以後,妙風雲就謹慎的很。
生怕算出大因果來。
吐血倒是沒什麼,就怕折壽。
他年紀輕輕,可不想早死。
妙風雲走進育嬰堂,看到一個少年赤着上身,在做奇怪的動作。
那少年單手倒立,一上一下,揮汗如雨。
以妙風雲的眼光,竟然沒看出少年是在練什麼武功。
少年練的很專注,都沒有注意到妙風雲進來。
「咳咳……」妙風雲輕咳兩聲,試圖吸引少年的注意力。
大明聽到咳聲,放下另一隻手臂,整個人倒立着,抬起頭看了一眼走進來的陌生人。
「咳咳,兄台,我觀你印堂發黑,近日是不是有煩心事發生啊?」
妙風雲蹲下身子,語氣溫和的問道。
大明重新低下頭,繼續鍛煉起來。
直到一組鍛煉完成,他才停下。
大明站起來,一臉憨厚的看向妙風雲。
「咳咳,在下略通相面占卜之術,想為兄台算上一算。」
大明一臉憨笑,沒有說話。
妙風雲看着大明臉上的憨笑,心中含糊。
這孩子怎麼看上去有點憨呢?
不過好在神機門為人占卜,只看緣分。
緣分到了,卦金都可不收。
現在妙風雲剛好有興致,免費算上一卦也不無不可。
「那在下就為兄台占上一占?」
妙風雲試探的問道。
大明一臉憨笑。
妙風雲咳嗽兩聲,見大明沒說不願意,就全當他默認了。
妙風雲將手中的布旗放到一邊,仔細端詳起大明的面龐。
「嗯,父母宮、兄弟宮暗淡,父母兄弟都已過世了啊……」
「哦!祖上有福德積攢,十歲那年能遇貴人。」
聽着妙風雲神神叨叨的話,大明樂呵呵的看着他,但眼底卻亮了一下。
「我看看夫妻宮……」
「咦!」
妙風雨驚咦一聲,面露喜色道:「兄台,我觀你夫妻宮雙星環繞,一明一暗。」
「你以後能娶兩個媳婦!」
大明一臉憨笑。
「不過,你這一明一暗,看來是身份差距過大,無法相存,日後你要小心應付。」妙風雲語氣難得鄭重了些:「否則會有禍事發生。」
這種夫妻宮明暗雙星的面相,十分稀少。
看過夫妻宮,妙風雲覺得眼前的少年雖然有些憨,但面相卻還不錯。
「來我再看看你的官祿宮,說不定兄台你有功名的命格呢!」
妙風雲笑了笑,想逗逗大明。
但大明依舊是一臉憨笑,不為所動。
妙風雲訕笑兩下,定睛看去,臉上的笑容忽然凝滯。
「咦?」
「將星、駙馬星、王……王侯星???」
妙風雲表情呆滯,他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好像看錯了。
育嬰堂里的一個憨傻少年,怎麼可能兼具將星、駙馬星、王候星三種命格。
「我再看看……」
妙風雲臉上表情認真了不少,他一臉嚴肅的端詳大明的臉龐。
「啊……」
「這……」
「怎麼可能!」
妙風雲徹底驚了。
他又確認了一遍,他確實沒看錯!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妙風雲像是試圖說服自己,靠近大明,再看向他的災厄宮。
大明耐心的看着眼前笑一陣,驚一陣的年輕人。
他覺得眼前這人挺有趣的。
至少,他前面說的都對了。
妙風雲一臉認真的看向大明的災厄宮。
忽然,他身體一哆嗦,臉上露出驚恐,仿佛看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妙風雲目光移到大明臉上,伸出手指,驚呼道:「你!」
話還沒說出來,他哇的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噴完一口還沒完,又接連噴了數下。
幾口鮮血全都噴在了大明的胸膛和短褲上。
大明看到自己身上的短褲被血污噴髒,臉上的笑容無聲的消失了。
這可是爹前段時間剛給他買的新衣服。
大明攥緊雙拳,只感覺鮮血往腦袋上涌,眼睛微微發紅。
但他還沒有動作,眼前這個年輕人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大明:「???」
喜歡我開的真是孤兒院,不是殺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