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汴梁。
二天道館內燈火如晝。
柳生一郎盤膝坐在一間房室的榻榻米上,眼眸微閉。
一名表情木訥,身穿和服的中年人跪在柳生一郎旁邊,同樣眼眸微閉。
他膝蓋上放着一把紅鞘太刀,雙手平放在刀鞘上。
兩人就這樣坐着。
一息後。
室內忽起一股微風。
表情木訥的中年人臉色一白,緩緩睜開了眼。
「很好,直人。」
柳生一郎聲音中帶着一抹讚賞:「打理道館中的俗事,也沒有拖慢你的修行速度。」
竹中直人恭敬的低下頭,一臉尊敬。
「照這個速度,用不了二十年,你就能感悟出自己的道,邁入大劍豪境界。」
「到時候,二天一流的道統就由你來繼承。」
柳生一郎表情嚴肅的說道。
「是!」竹中直人恭敬的點了下頭。
見弟子態度如此恭敬,柳生一郎嘴角上揚,臉上多了抹笑意。
他門下親傳弟子的數量不多。
竹中直人是所有弟子中進展最快的。
實力按照大武的境界劃分,現在已經是一品後期。
「起來吧,你在大武發展了三年。」
「去查一下千面鬼匠『何工斧』四年前,三月到七月之間,去過哪裏,接觸過什麼人。」
柳生一郎給竹中直人下令道。
經過思索,他將時間鎖定在四年前三月到七月這段時間。
因為,四年前的這段時間,他殺死了天皇神代靖和。
清寧公主在忍者護衛下,攜帶八咫鏡逃到大武。
後來,雖然八咫鏡被尋了回來。
但這面八咫鏡是贗品。
也就是說,四年前三月到七月。
這四個月時間裏,何工斧接觸過神代清寧,接觸過八咫鏡。
如此推算。
說不定神代清寧也是假死脫身,根本就沒有死。
其中說不定曾有大武勢力,出手助過神代清寧。
竹中直人連忙點頭應聲道:「嗨!」
他拿起太刀,準備起身離去。
「還有一件事。」柳生一郎叫住了竹中直人。
「你去寫一封拜帖,給玉葉堂送去。」
「就說吾欲收帝君之女為徒。」
「不日將親自前往拜訪。」
竹中直人聽到這話,怔了一下,但還是應道:「嗨!」
他行了一禮,退出房間。
房間中只剩下柳生一郎一人盤膝而坐。
十幾息後。
「撲楞楞」一道振翅聲響起。
一隻渾身雪白的鴿子從房室的窗戶外飛了進來。
鴿子落在柳生一郎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裏「咕咕」的叫着。
柳生一郎看着眼前的鴿子,若有所思。
伸出手。
那隻鴿子極具靈性的跳到他的掌心,抬起左腳。
鴿子腳上綁着一封信。
柳生一郎解下信。
鴿子沒有停留,在房舍中蹦跳幾下,躍出窗戶,翅膀一振,飛走了。
柳生一郎打開雪白的信箋,一行黑色的蠅頭小楷展露在他面前。
讀完信上的內容,柳生一郎眉頭微凝,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還有個弟子嗎?」
他低語一句,手一握,便將信紙震成碎片。
山東,日照縣。
一處幽靜的小院。
院中空地上站着一道白衣身影。
他黑緞纏目,單手持劍。
劍身細窄,只有兩指寬。
正是天機子。
他站在院中,頭微低,側着耳朵,仿佛在聆聽周圍的風聲。
忽然。
院中拂過一道風。
周圍的樹梢搖顫,樹葉紛紛揚揚的飄落。
樹梢上的葉片被風帶動,朝天機子頭上飄來。
「咻咻咻」
天機子手腕輕轉,手中細劍劍尖吞吐,幾道寒光在黑夜中閃過。
一息後。
他停下了手中的劍,神情平靜。
若是有人站在周圍,就會看到他手中的細劍上串了十數枚葉片。
沒有人知道,剛剛那一息間,他刺出了多少劍。
天機子感受着劍身上傳來的重量,心頭一跳,表情卻無悲無喜。
他並起雙指,緩緩摸向劍身。
指尖從樹葉上一一摸過。
一枚、兩枚、三枚
一直摸到最後一枚。
十八枚葉片整整齊齊的穿在劍身上。
天機子表情微愣,心中多了種明悟。
他縮回手,有些難以置信,準備再摸一遍。
「阿晨,就是十八枚。」
「你沒數錯,你的劍法已經大成了。」
一道清脆柔媚的女聲從一旁響起。
天機子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處。
院中臥房門前,站着一個貌美少婦。
天機子長劍一甩,也不再數,十八枚葉片整齊的甩向遠處,飄落在地。
他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阿綿,怎麼還不睡?」
一身紅裙,少婦打扮的秦綿步子輕柔的來到天機子身旁。
她手中拿着一件外衣。
「入夜了,天氣涼。」
「我給你送件衣服。」
秦綿將外衣披在天機子的身上。
天機子披着外衣,伸出手撫摸秦綿光滑細嫩的臉頰,笑道:「小琪睡了嗎?」
秦綿擁向天機子,抱着他,臉貼在天機子的胸膛上,柔聲說道:「剛睡下。」
天機子點了點頭。
「阿晨,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帶着小琪上街呢。」
「你答應了她,如果做不到,她會很生氣的。」秦綿輕聲笑道。
天機子笑了笑,感受着懷中妻子溫暖的身體,心情格外平靜。
今夜,可真不錯。
自己練了十幾年的劍。
今日終於劍法大成。
天機子「抬眸」看向寂靜的夜空,心底充斥着一種淡淡的喜悅。
一品實力。
放眼江湖,也能入頂尖高手之列了。
看了片刻,天機子嘴角微勾,摟着秦綿笑道:「阿綿你先睡吧。」
「我去找啞伯說些事情。」
秦綿臉貼着天機子溫熱的胸膛,點了點頭:「好。」
說完,她有些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天機子的懷抱。
「乖。」天機子摸了摸秦綿的頭,右手一晃。
那柄兩指寬的細窄長劍歸入腰後的鞘中。
天機子輕捏了兩下妻子的臉,大步向院外走去。
他明明眼睛上纏着黑緞,卻依舊能辨認方向。
秦綿站在院中,目視天機子走出院子,才淡淡一笑,回房休息。
天機子走出院子,拐到隔壁。
隔壁的院門沒關,他伸手一推,大門便打開。
房中點着燈火,身穿灰袍的啞伯聽到動靜,走下床,打開了房門。
天機子站在門外,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啞伯。」
「那一劍,我練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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