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181難不成仙境是宋朝仙人建造的?
朱標被王布犁的一頓凌厲的反問,搞得不知所措。
說實在的,自他出生以後,身邊的人可沒有像王布犁這樣說他的人咧。
以前是主公的嫡長子,誰不願意捧着點?
現在是大明的太子,下一代接班人,無人能夠撼動他的地位。
就算是老朱,也是偶爾恨鐵不成鋼的呵斥一二.
其餘臣子沒有敢這樣的。
唯有王布犁的話在朱標聽來特別的刺耳。
而且讓人聽起來讓人感覺這是三歲幼童都曉得的事,你這個當太子的怎麼不知道?
平日裏老師教導你的是什麼知識,我都不敢想!
朱標穩了一下自己的心神,隨即虛心請教問道:「什麼是指南針?」
王布犁想了想古代的指南針是什麼樣子來着:
「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盤子,裏面有個勺子,總指着南邊。
在沙漠以及航海當中有很大的應用,聽說黃帝與蚩尤大戰,蚩尤叫來風伯相助,然後黃帝就用這個指明了方向,從而擊敗了蚩尤。
近點的就是宋朝運用指南針航海,從而進行海運,我記得夢溪筆談里都有過記載。」
朱標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夢溪筆談是誰寫的?」
「宋朝的沈括。」
王布犁仔細想了一下,明初對於文化傳承並沒有那麼重視。
大抵外敵還在,北元還有這極大的實力。
諸如搜集書籍整理編纂,還得是朱棣上台後,整的永樂大典呢。
「我會找人找一找這份書籍的。」
「太子哥。」
王布犁往前走了幾步,到了沒有大漢將軍站崗的地界:
「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當然了自幼接受的教育可能覺得我說的是大逆不道的話。」
「你儘管說。」
朱標猜測王布犁在仙境當中可能受到過仙人撫頂那種,所以說出來什麼話,都是容易讓別人長見識的。
「你自幼受到儒家文化的薰陶,潛移默化當中接受的都是要如何善待讀書人是對吧?」
朱標稍微想了想。
平日裏雖說用百姓為藉口,但大多數還是要如何同讀書人為伍。
因為大明想要長治久安,還得靠他們這群讀書人來幫助皇帝治理國家。
朱元璋看不上他們,但又不得不好好用他們,所以才會費盡心思制定官員的工資以及福利待遇。
「不錯。」
朱標也不會反駁王布犁,因為老師們教導過他「忠言逆耳」。
相比於其餘人的忠言,王布犁的話則是更加逆耳。
「你覺得光靠讀書人當官,能把天下治理好嗎?」
朱標極其認真的思考了一會:
「不能,他們大部分也會貪污受賄,欺壓百姓。」
得益於老朱的雷霆手段,讓朱標認識到儘管他的老師們說的天花亂墜,但讀書人當了官之後,並沒有真的為王朝出大力,反倒是不斷的為自己謀福利。
尤其是從元朝過來的一些臣子,前朝覆滅之後,不耽誤他們在新朝當官。
「所以作為君主討好他們完全沒有必要。」王布犁壓低聲音說道:
「你若是能把活字印刷好好搞一搞,那天底下識字的人多了。
許多讀書人能辦的事情,他們也就能辦,也就能找到更多的代替人,這大明的官你不願意干,有的是人願意干。
同時也可以打破被儒家這種小圈子壟斷的權力層面,如此才能有利於皇權穩固。」
朱標愕然,他想到了這一點。
可沒想到王布犁一個不讀書的人,也能想到這一點。
他好像對於如何治理國家的策略上,也有些研究啊!
「可是你應該知道科舉的意義,以此來選拔隊國家有利的人,縱然讀書人變多了,可他們也還是讀書人。」
王布犁頷首,他也明白朱標不是個蠢笨之人,只不過從來沒有老師教過他這種,或者說那些儒家大師怎麼可能會對一個王朝繼承人灌輸他們這個團體不利於國家的一面呢?
當然是好好灌輸一下儒家文化,對於王朝統治是有着多麼有利之事。
如此一來,才有利於他們這個小團體的發展壯大。
「你說的對,可讀書人就天生都是一個圈子嗎?」
王布犁反問了一句。
朱標愣在原地,就圈子這件事,他還是有着相當好的發言權的。
因為淮西這個圈子,內部就分裂成好多種,儘管他們在大面上都要維護淮西集體的利益。
「他們就有各種各樣的小團體,考不上秀才的,秀才一堆、舉人一堆、進士之間,甚至同鄉與異鄉人之間的對抗。
這些人形成的利益團體會同大明朝廷的政策相對抗,以至於。」
王布犁把話咽了回去:「以至於貪污受賄的官員總是層出不窮,若是大明後代皇帝執政稍微寬鬆一二,那對於讀書人當官簡直就是天堂啊!」
王布犁對於大明的黨爭有一丁點認知。
什麼浙黨、東林黨、閹黨之類的,以及地域性的分門別類,為了各自的利益斗個不停。
滅國前也要斗,到了南明還斗,甚至在清前期也斗,然後就被一鍋燴了。
他們到了清朝怎麼就老老實實的交稅了呢?
朱標對於王布犁的話表示贊同,這也是他爹朱元璋對於讀書人的態度。
你不給老子幹活,有的是人給老子干。
讓老子尊孔,去你娘的。
然後就不認元朝封的衍聖公,讓他兒子孔希學當大明的衍聖公。
王布犁知道有些話不該由自己說,現在同朱標說,也是看那些人不順眼。
一個個的一點技術含量斗沒有,啥工藝進步真的得靠挖墳是吧?
同時王布犁為了扮演自己這個「大明忠臣」的形象,誰還不會王莽謙恭未篡時的狀態。
「可是光是靠讀書人也靠不住,我大明也沒有其餘人可以當官的啊!」
王布犁拍了拍自己笑道:
「我以前是個吏員,吏員要是乾的不突出,是很難成長的,這條升遷的路子可是不能斷嘍,如此也能因為大家出身不同,更加不會抱團取暖的。
那些高高在上的讀書人,才看不起我這種出身的官員呢,這些人為了能對抗那些看不起自己的讀書人,多是會制衡他們的。」
朱標沒言語,他是明白的,朝堂需要制衡,而不是什麼一派獨大。
有關這一點,朱元璋是給他兒子講過的,都是朱元璋這麼多年才搞出來的心得。
真要一家獨大,那當皇帝的就該不放心了。
「你是覺得吏員升遷過慢?」
聽到這話,王布犁猛地一驚,今天因為稍微有些氣憤,話說的有點多,於是點頭,也不想額外引申出什麼話題。
朱標微微頷首,瞥了他一眼然後笑道:
「你去文樓歇息一會等等曹國公吧,我先叫人去尋一尋這夢溪筆談,看過之後再與你詳談,我會差人喊妹子與你說說話。」
「沒問題。」
王布犁瞧着朱標的背影,果然想要當一個好皇帝就得自己受累。
真不知道小朱這體格子,高強度工作能撐幾年。
王布犁溜溜達達的奔着文樓而去,躺在床榻之上歇息。
朱標同他爹仔細的說了他與王布犁之間的談話。
朱元璋覺得自己很機智,有他這個兒子頂在前頭,可以讓王布犁說的話肆無忌憚一些。
那小子果然胸有丘壑,遇到不公的事,就忍不住吐槽。
總體而言,政治覺悟還是太稚嫩了。
不過朱元璋也理解,縱然仙境當中有仙人撫頂,那也是讓王布犁變得聰慧一二,並不會教導他什麼政治鬥爭的事情。
說好聽點,王布犁一丁點政治覺悟斗沒有,全靠着聰明以及對朱元璋有着極大的利益,一直蹦蹦噠噠的。
「王布犁說的在理,而且咱觀察,他也是十分的注重一些工匠技術上的進步。
無論是淋浴洗浴、雪糕,八段錦,甚至咱聽秀兒提過一嘴什麼織布機,從生活安逸上排了大頭。」
朱元璋摘下眼鏡,站起身來走動走動,當作舒緩自己過於勞累的身體。
他其實是一個雙標的人,希望自己的血脈能夠永享富貴,但不希望大明的文官們也是血脈傳承,這對於大明的發展是極為不利的。
「織布機?」
朱標眼裏露出濃濃的疑惑之色。
「是你娘與我說的,她同秀兒聊漏了嘴。」朱元璋站定之後,也開始練習八段錦:
「說是可以讓織布的效率提高,但是又因為織布太多的話,造成貨物堆積,反倒讓民間那些賺錢攢嫁妝的女子掙不到錢,他就把那製造圖給燒了。」
「那他將來倒是可以來工部當個尚書。」
朱標聞言笑了笑,對於織布機的事也並不是很在意。
王布犁說的是對的,谷賤傷民。
布匹和絲綢堆積太多,價格必然會下來的。
縱然是賣給番邦小國,他們也吃不下的,沒有那麼多人買,更不用說大明境內的百姓,能在過年前給家裏人買匹布,那日子就算過的不錯的了。
「他當工部尚書?」
朱元璋搖搖頭,王布犁這小子有本事是有本事,但他又不像咱爺倆這樣拼死幹活,能偷懶就偷懶,真讓他干兵部尚書。
大明服徭役的人,那得給他建造生祠。
光是伙食費用支出,以及工期被大大延長,更是費錢。
王布犁是真把那群服徭役的人當人看啊!
朱元璋覺得讓王布犁去督造自己的陵寢,等老朱死了,這工程都不一定能完工。
提拔王布犁為工部尚書的事,朱元璋都懶得去想。
就讓他干點江寧縣的活,以後再給他提拔成管理京師的知府,把他牢牢的拴在身邊,哪也沒想去。
這小子還想去北方,那種危險的地界,朱元璋更加不放心。
從本質上而言,人大多數都是雙標的,自己能夠這樣干,別人就不行。
尤其是老朱當了皇帝後,那更是把所有人都當成了老朱家的奴隸。
你生下來就是給咱幹活的。
「爹,我總覺得王布犁對我,不是那麼的親近,不如別人。」
「他呵斥你兩句讓你不舒服了,還是讓你不要過於親近儒家,讓你聽的不爽快了?」
朱元璋依舊打着八段錦,緩慢的進行動作,他打了一段時間後,確實感覺到自己吃的比以前多了。
「不是。」
朱標搖搖頭,也跟着走了幾步:「我本以為他成了我的妹婿後,我們兩個關係會更加親近,但他並不想這樣,有些話說完之後,又不肯往深處說。」
對於兒子的疑問,朱元璋很是理解,大家都有着自己的小秘密。
而且光成為天子的女婿,性命也並不會過於的安全。
就像王布犁能進入仙境當中的秘密,朱元璋猜測等他成親了之後,興許都不會馬上同秀兒坦白的。
最少也得剩下孩子之後,或者在什麼合適的時機。
這件事也就是老朱認為的最重要的兩個家人才清楚,其餘人配知道這件事嗎?
「你是君,他是臣。」
朱元璋打完一套收工:「君臣之間無論怎麼關係親近,都有着一條巨大的鴻溝,難不成沒聽你的老師告訴你伴君如伴虎嗎?」
「倒是我想的太多了。」
朱標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總覺得這樣不對。
「那自然,誰肯跟皇家的人真心對真心吶。」
這麼多年當老大的思維,已經讓朱元璋成長許多,對於一些事情看的也透徹。
縱然連他的老兄弟湯和,都不敢再過分的與朱元璋親近了。
他是深有感觸的。
可朱元璋忘了,誰敢對皇家真心,臣子的下場大多數都好不了。
「爹,這種鴻溝一點都不能改變嗎?」
「改不了的,我都不願意讓胡惟庸手中有過多的權力,你要是養一個佞臣,到時候被清君側啊?」
朱元璋也成溜達雞兒了,在大殿裏轉悠。
朱標搖搖頭,他清楚的明白了。
父皇嘴裏說的王布犁政治覺悟過低,可實際上王布犁的政治覺悟要比他還高呢。
這三個人里,合着就自己是菜雞唄。
自己的老爹還比較照顧自己的顏面,並沒有多說什麼。
一想到這裏,朱標臉上滿是苦澀。
「陛下,夢溪筆談給送來了,這本書被蟲子蛀了,而且也是殘篇,老奴已經差人去找全新版本了。」
「嗯。」
朱元璋揮揮手,要不是王布犁提這個,他連看都不會看,更不用說底下的那幫大臣們了。
他們父子二人連忙拿着殘篇仔細瞧着。
「咱記得王布犁說那指南針能夠辨別方向,在大漠上和航海上使用,這對於咱們的計劃,都是極為方便的一件事。」
朱標立即翻閱殘篇,終於在書上見到了指南針。
「爹,這個玩意叫司南!」朱標極為激動的道:
「我在書上聽過這玩意,也是皇帝與蚩尤大戰,我說怎麼聽着王布犁說的那個神話傳說版本與我的不一樣呢!」
「司南啊?」
朱元璋拿過殘篇仔細瞧了瞧,大抵上是跟王布犁描述的差不多。
指南針聽起來更能描述這個功能。
老朱沒聽過這玩意,還是接受了王布犁的說辭。
「激動個啥。」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書籍:
「既然有這玩意,那航海前往日本也就更加方便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怎麼避開風暴。」
這才是朱元璋最為擔憂的事情。
蒙古韃子的勇猛,他可是見識過的。
連他們都不能順利到達日本,朱元璋雖然下定決心,但也不想無功而返,否則朝中會有越來越多的臣子反對。
連李文忠都不支持他的決定,更不用說其餘武將了。
朱標確實覺得自己被王布犁的新名詞給忽悠到了,他要是說司南,自己一保准知道。
全都是仙境那個事,給他加了光環,讓自己不敢輕易反駁王布犁。
「不過咱感覺有點奇怪,這仙境當中的工藝,怎麼全都在宋朝可以預見啊?」
朱元璋甚至看見了那個可以磨的水晶介紹。
「是嗎?」
朱標也感覺很奇怪:「難不成那小天地的仙境是宋朝神仙給創造出來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朱元璋說完之後就自己給反駁了,裏面房間內的場景,還有仙器,一打眼看上去就不是宋朝的工藝。
只不過王布犁不能說出來更多的仙境手藝,只能從宋朝方面着手,以此來展示他的手段。
朱元璋對於自己這個思路很滿意。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暴露,同樣王布犁也不能暴露,而是要堅決的保守這個秘密。
就在父子倆說話的時候,外面傳來曹國公覲見的喊聲。
李文忠進來之後,手裏還拿着那份報名表,先是說了王布犁的法子。
「嗯,我正在這夢溪筆談上看他所說的印刷法子。」
「陛下,咱有時候覺得這幫讀書人真是吃乾飯的,他們連這本好書都沒見過。」
李文忠對於曾有名師教導他也十分的不屑,天天之乎者也的,聽的他都頭大了:「真該讓工部的人都好好讀一讀這本書,省得他們天天就會浪費朝堂的俸祿。」
李文忠的話深得老朱的心,必須得扣他們的俸祿!
有這種好法子都不知道推廣,全都故意裝作看不見,就是為了維護他們這個讀書人小圈子的利益,朕早就看不過他們了。
「陛下,咱那表弟王布犁與我說了一點有關考驗這幫國子監學生的思路,我與他想要同陛下說一說。」李文忠隨即問道:「不知道他在何處?」
「他去文樓睡覺去了,你與咱說就行了。」朱元璋連連頷首:「朕就等着你們倆給我一個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