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從獵戶開始 104.誤入「木匠鋪」(大章-求訂閱)

    長生從獵戶開始正文卷104.誤入「木匠鋪」最新網址:入夜,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月輪當空,野霧掠地,前路茫茫,視線不清.

    如此荒原的孤道上,一輛馬車依然在疾行,車夫見此天氣,便放緩速度對着簾後問了幾句,然後停下車跳將下去,將車系在一棵光禿禿的老樹邊。

    車簾掀開,李元看了看四周,冬日本就多霧,這山野之地更是如此。

    「就在這兒過一晚吧。」

    「是,老爺。」

    車夫叫王三,是老闆娘的人,這倒不是個武者,而是個手腳勤快、做事兒有分寸的樸實漢子。

    不一會兒,李元和王三一起生着篝火,唐年在旁幫忙。

    啪.

    啪啪

    傀儡捧着許多木柴,唐年將木柴撿起,一根根丟入熾熱的火焰里。

    「老爺,小姐,我來就可以了,您們歇着」王三在旁憨笑着道。

    李元道:「多一雙手不是能快點麼?一起來。」

    王三撓頭道:「這哪兒能呢,您」

    李元擺手道:「好了好了,老王,忙你的吧。」

    王三這才不說了,只覺姑爺人真是好。

    「還有多久到花陌縣?」李元隨口問了聲,他只能掌控三隻鳥雀,所以只有三個定點視線,一個在萬人坑防着變故,一個在羚羊口防着外敵,一個在百花莊園防着意外,這三處都動不了,因為他不知道這三處什麼時候會出事。所以,他對旅途的進行程度也只有模模糊糊的概念。

    王三卻是清楚的,此時道:「老爺,應該明天傍晚能到。」

    一會兒後,李元和唐年草草解決了晚餐,坐入了馬車。

    荒野無法盥洗,便是如廁都是跑遠兒了躲在樹後解決。

    夜深後,萬籟俱寂,唯余篝火還在燃燒,大女孩裹着毛毯靠着傀儡睡入車廂,睡了一會兒見李元沒來,她又小大人似的掀開帘子,看了眼外門。

    門外,星河下,那比起像義父更像哥哥的少年正坐在篝火邊,一邊手執枯枝勾勾畫畫,一邊則是出神地看着逐漸暗淡的篝火,不知在想些什麼。

    人與人是相互的。

    唐年失去了生父,而卻開始感到義父對她的真心和好,即便感情上一時扭不過來,卻還是想在行動和語言上做些什麼。

    「義父,天寒,早些休息吧。」大女孩喊着。

    李元回頭看了眼車廂窗口的大女孩,道:「你先睡吧,今天將就一下,明晚就可以洗澡了。」

    「年年不怕吃苦。」大女孩神色堅定,又道,「義父早些睡。」

    說罷,她拉起帘子,在黑暗裏將小小的手掌貼在冰冷傀儡的心臟處,閉着眼輕聲呢喃道:「阿爹,我會給你換一具最厲害的身體,一定會的.」

    次日,馬車啟程。

    半路居然出了點小意外,一些不長眼的盜匪攔截了李元的馬車。

    這是一群煞氣十足的盜匪,其中還有個九品,李元也不客氣,更不廢話,就想幾刀解決了。

    這些盜匪都是三縣的不安因素,殺了便殺了。

    結果唐年道了聲「義父,我來吧」。

    李元讓義女練手,然後唐年也不出馬車,更不看車外,直接操縱傀儡直接將盜匪們殺了個精光,一個活口都沒留。

    現場血腥無比,盜匪們被六劍傀儡切成了不規則的塊兒

    王三看的瑟瑟發抖,膽戰心驚.

    李元稍稍有些後悔,他以為唐年就是小孩心性,想要熟練下傀儡,沒想到她這麼直接。

    十二歲的女孩,不該幹這種殺人滅口,斬草除根的事兒。

    唐年看出了李元的心思,輕聲道:「義父,年年不是溫室里的花。」

    李元道:「伱還小。」

    唐年道了聲「年年不小了」,然後又道:「謝謝義父。」

    說罷,她就側身靠向她剛上車的大傀儡,有些固執、叛逆、不想聽說教的某樣。

    李元也不糾纏這話題,然後道:「在橙花門的這幾天,有關係好的朋友嗎?」

    他帶唐年外出,是怕這女孩孤僻,原本還有小剩和妞妞是她朋友,但如今雙方已經不往來了。他希望唐年交到新的朋友,所以在橙花門的幾天,他也是完全放任唐年和橙花門年輕一輩混在一起。

    唐年對毒素感興趣,橙花門也喜歡暗器傀儡機關,雙方都對彼此的力量很感興趣,天生有着聊得來的話題。

    其實,毒素,暗器,傀儡,機關,甚至是刺客,這些都是相通的,融合在一起,能夠形成許多相當可怕的殺人手段。

    這也是之前的賀家要對唐家出手的原因,他們作為刺客,想要融合傀儡這一系的力量。

    唐年抱着大傀儡,聲音清冷道:「有的,柳小玉總來找我,我問她毒素的知識,她假意問我傀儡的知識。」

    李元奇道:「假意?」

    唐年有些猶豫,可只過了數息,便道:「柳小玉真正感興趣的人是義父,她喜歡義父,她想當年年小媽。」

    李元:??????

    「她親口說的?」

    「沒有,是年年自己想的。」

    李元揉了揉大女孩的頭髮,道:「可別亂想啊,柳小玉今年應該十八九歲,你可以叫她姐姐」

    如今,他已至六品,無法再與普通人生孩子,他的夫妻生活也很好,加點又是綁定在閻娘子身上,所以暫時沒有再收女人的打算。

    至於百年之後怎麼辦?

    到時候再說吧。

    兩人斷斷續續地交談着,打發着這枯燥的旅途。

    不一會兒就各做各的,唐年靠着大傀儡,眼中有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深邃思索,顯然是在想傀儡術的那些算式.

    李元則是在想觀想圖的事,觀想圖這東西是他自己亂猜的,也不知道人家大勢力究竟有沒有,可不管有沒有,他都要自己搞出一副來。

    他在想他的觀想圖該是什麼模樣,該如何契合自己的生命圖錄。

    因為中間被盜匪耽誤了些時間,馬車到達花陌縣東門時,天已經黑了,城門也已經關了。

    城垛後,火盆灼灼的光拉着忽長忽段的巡視人影,除卻正常的守城衛兵外,還有兩道身着白色劍袍的身影,那是霜劍門的弟子。

    霜劍門,或因功法緣故,只收女弟子,故而這巡視兩人也是一名少女,一名中年女子。

    「聽說血刀老祖很年輕呢。」霜劍門少女很好奇。

    「再年輕,也是半百之後的人了,你該叫爺爺。」霜劍門中年女子道。

    那少女道:「欸,六品真好.都半百了,還和年輕人似的。他們會老嗎?」

    「據說不會.」中年女子想了想道,「我聽說他們到了大限才會開始衰老。」

    兩女正說着,看到一輛馬車停在了城下。

    聲音從車裏滾滾傳出。

    「李元,來訪。」

    「血刀老祖來了!」中年女子道了聲,然後急忙抱拳,揚聲道,「老祖稍候.」

    說着便「登登登」地往城下跑,催促着衛兵去開城門。

    片刻後,城門開啟。

    兩女帶着馬車入了城。

    李元下車。

    兩女恭敬道:「見過老祖。」

    「不必客氣,怎麼稱呼?」

    「韓瑛。」

    「龐倩。」

    旋即,名叫韓瑛的中年女劍客道:「老祖請隨我們來。」

    李元道:「不必安排接風洗塵之類的宴會,也不必安排丫鬟特別伺候。我想見見貴門龐元花大小姐。」

    他來前也做過簡單的功課,知道霜劍門如今的當家人是龐元花,就是那位在清香將軍攻城時用巧計嚇退了清香將軍的軍師型女子,而且那女子有些特殊,能夠看出白雀身上的神魂聯繫。

    韓瑛面露為難之色,稍稍垂頭。

    龐倩好似是想着表現般,在旁道:「老祖,龐師叔她失蹤了。現在我們都在找她呢。」

    「龐倩!」韓瑛稍顯嚴厲地道了聲,然後道,「抱歉,老祖,小姑娘說話不知輕重」

    李元看着這中年女劍客,道:「為何說不知輕重?」

    韓瑛忙躬身,恭敬道:「啟稟老祖,之前與血刀門聯繫的是龐師姐,可如今龐師姐失蹤後,生命圖錄也不見了。門主本想着您到了門中,再好生與您賠罪,沒想到這丫頭嘴巴快,竟直接說出來了.」

    「那現在當家的門主,是哪位?」李元有些好奇。

    韓瑛道:「正是我霜劍門門主龐澹臺。」

    李元神色微凝,卻沒說什麼,只是道了句:「知道了。」

    韓瑛道:「老祖請隨我來。」

    李元微笑着點點頭,道:「客隨主便,老王,跟着這位女俠走。」

    御手席上王三忙憨笑道:「知道了,老爺。」

    說罷,李元便要上車,剛上御手席,忽地轉身喊了句:「龐姑娘?」

    龐倩沒反應。

    李元又喊:「龐姑娘。」

    龐倩這才回過神來,指着自己,一臉懵逼道:「是是叫我嗎?」

    旁邊的韓瑛道:「不可如此失禮!」

    龐倩這才惶恐地賠禮,又小心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傳說中的血刀老祖,真就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唄.

    李元溫和道:「初來乍到,對這兒也不熟悉,龐姑娘可否上車來為我講講這花陌縣的風土人情。

    我車上還有女兒在,不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龐姑娘不必擔心。」

    龐倩很是願意地道了句:「好呀。」

    韓瑛忙阻攔道:「龐倩,不可無禮!」

    李元道:「怎麼無禮了?」

    韓瑛忙道不敢不敢,而任由龐倩爬上了馬車,鑽入了車廂。

    唐年冷冷地坐到角落,讓開了一點位置,可旋即有些詫異地嗅了嗅,因為她聞到了龐倩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好聞。

    龐倩垂首,又小心抬眼打量着對面年輕的血刀老祖,她是第一次見六品,心底非常緊張,雙手輕輕捏着劍袍的袍裾,一雙長腿緊緊並着。

    李元道:「龐姑娘。」

    「老祖!」龐倩急忙抬頭。

    「龐元花真的失蹤了?」

    「是呀,門主和浮月庵的師太之前失蹤了,龐師叔就一直在調查她們的下落,結果什麼都沒調查出來,卻得了一身的病.

    前幾天,門主和師太突然又出現了,龐師叔卻消失了.

    當時,血刀門來信,是龐師叔回復的,那時的生命圖錄也在龐師叔手裏。

    現在她突然失蹤了,門主和師太也在到處尋找她。」

    「門主和師太是在哪兒失蹤的?有沒有去那兒找找龐大小姐?」

    「沒說呢。」龐倩想着,用手指托腮,道,「不過.之前聽人說過,好像是在一個木匠的家裏。之前縣子裏發生過連環失蹤案,門主和師太就去那木匠家裏調查的。後來龐師叔也是去了那兒,結果就了生了病。

    大家都挺害怕的,還有人說那木匠鋪是鬼域,結果門主和師太卻好好兒回來了,她們說那裏不是鬼域,但卻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她們只是在裏面走了走,結果出來後外面居然就過去了快兩年時間。」

    李元瞳孔縮了縮,他掀開帘子看了看窗外,花陌縣的晚上還是比較熱鬧的,鬧市上人來人往,酒樓前居然還有在喊着「雪醅釀,蘅蕪酒樓的雪醅釀,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蘅蕪酒樓早在三縣出名了,各地常有酒樓去蘅蕪那邊訂酒,這邊的想來便是其中之一。

    「停車。」

    李元忽地喊了聲。

    馬車停下。

    龐倩道:「老祖,您要喝酒呀?」

    李元笑道:「不,我要把姑娘放下來。」

    「哦,是呀,都走這麼多路了,我這就下去」龐倩吐吐舌頭,就掀開帘子,跳下馬車。

    緊接着,帘布再度掀開,李元靠在窗前,喊道:「韓姑娘,龐姑娘,既然此間已經沒有生命圖錄了,我便不入城了,還有要事在身,告辭。」

    這話太過突然,韓瑛和龐倩都愣地呆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韓瑛急着道:「老祖是否是我們招待不周?門主,門主她已經設宴了,就在前面等您」

    李元笑道:「那替我謝謝她。」

    說罷,他放下帘子,道了聲:「老王,掉頭回去。」

    所有人都懵住了,就連唐年也詫異地看着義父,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了。

    「老王。」

    李元冷聲喝了句。

    御手席上的老王這才清醒過來,御車掉頭,往來時方向而去。

    「出城,快點。」

    李元繼續道。

    老王揚鞭,喝了聲「駕」,馬車輪子轉的飛快,不多時就到了城門前,衛兵見老祖去而復返也不敢攔,便急忙開了城門。

    再不多會兒,街道盡頭有數匹快馬急速而來,為首的一名女子卻是穿着與尋常弟子不同的玄色劍袍,神色威嚴,滿是上位者氣息,而她背後雙劍亦很是顯目。

    那女子到來後,又縱身下馬,城衛們忙行禮,口喊着「見過門主」。

    這位正是霜劍門門主龐澹臺。

    「老祖呢?」

    「老祖出城了。」

    「多久?」

    「快兩炷香時間了。」

    「知道了。」

    龐澹臺面色有些不好,她側頭看向來迎接的兩名弟子。

    韓瑛和龐倩都急忙請罪。

    「算了,許是老祖有其他事。」龐澹臺道,「明日,我讓三娘帶你們兩人.算了,我讓三娘去血刀門賠禮道歉,順便問個清楚。」

    城外,荒野,白霧再起,天地都似朦朦朧朧。

    唐年忍不住好奇道:「義父,我們為什麼要走?」

    李元道:「那上來的姑娘身上有屍臭,你沒聞到嗎?」

    「屍臭?」唐年頓時被嚇到了,小心臟咯噔發涼,寒氣嗖嗖直冒,整個人更是下意識地抱緊冷冰冰的大傀儡,她敢殺人,可是她依然怕鬼。

    她回想了下,過了許久才道:「我我只聞到了香味。」

    「什麼樣的香味?」

    「像是一種香草,是木香。」

    「可是那木香里藏着屍臭。」

    李元閉目回憶着。

    花陌縣曾經發生的連環失蹤案他早就聽說了,那位龐元花小姐甚至還寫信求援過,這一次他過去,一來是參閱生命圖錄的事兒,二來就是和龐元花聊聊失蹤案。

    龐元花失蹤了,他本就覺得奇怪,然後特意叫了一名弟子上車來,結果這一聞.他聞到了屍臭。

    「老王,你聞到屍臭了嗎?」李元又喊了聲。

    車夫聽着車廂里的對話,也早被嚇到了,此時顫顫着道:「啟啟稟老爺,我我也沒有。」


    李元想了想,或許是他在烏鴉身上聞到過極淡的屍臭,所以才對這種臭味敏感麼?

    「老爺,我們現在去哪兒?」

    「尋一處荒野,今晚還在外過夜。」

    「是,老爺。」

    黑暗裏,李元只覺雞皮疙瘩一排排浮起,也許是經歷過幾次了,這一次.他已經沒有那麼地恐懼了。

    可唐年卻害怕極了,此時竟主動挪過來,靠着李元。

    「義父,真的是鬼嗎?」

    「只要存在一點點的可能,義父就不會冒險。

    所以在剛剛的形勢下,義父選擇了出城,而不是明知危險還要去一探究竟。」

    「我知道了.義父可是,下面我們該怎麼辦呢?天一亮,就回山寶縣嗎?」

    李元想了想,笑道:「先等一個人。」

    「誰呀?」

    「龐元花。」

    「她不是失蹤了嗎?」

    「可那是一個身上有屍臭的人告訴我的。

    她越是說龐元花失蹤了,龐元花說不定就越安全。」

    「萬一她不來呢?」

    「年年,只要存在一點點可能,義父就會等。」

    李元看着遠處,荒原被月光照的慘白。

    這些該死的鬼東西越來越多了,將來遲早有一天正面對上,與其被動面對,不如提早去了解它們

    夜色漸深。

    唐年抱着李元胳膊,李元則是看着窗外。

    馬車停在一個高坡上,正好可以觀察到周圍的情景,高坡後還有條小河,雖然不能直接飲用,但清洗東西還是可以的。

    而遠處,一隻白雀正自北而南,往李元所在飛來。

    李元放棄了羚羊口的監守。

    次日

    天晴。

    晴光照落,唐年縮在車廂里,這一趟旅途她覺得學到了很多東西,而且現在還在繼續學着。

    她不得不承認義父真是個很特殊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如她之前想的「僅僅是邊陲小縣的強者」。

    她忽然為她之前說的「要打敗義父」而感到臉紅,不過她依然想堅持着這個目標,就當是追趕義父的背影。

    李元則是「重操舊業」,去荒原里獵殺到了兩隻野兔,一隻野雞。

    深冬獵物難尋,可這.卻不包括李元這般的六品強者。

    熟練的生火,清洗,烤熟,再分肉.

    如此一天過去。

    第二天.

    白雀趕到了。

    第三天.

    李元正坐在高坡上思索生命圖錄的事,遠處的叢林間,一道灰衣身影正匆匆而來。

    灰衣身影前,還有一隻在飛着的白雀。

    灰衣身影很快走近,那是個蒙着臉,戴着帽兜,看不清是男是女的瘦子。

    李元卻笑道:「初次見面,龐大小姐。」

    他本是試試,沒想到真成功了。

    龐元花能看到白雀上的神魂聯繫,她見了白雀,所以隨着白雀來見到了自己。

    灰衣身影摘下蒙面的布,露出瘦的皮包骨頭的臉,欠身道:「如此醜態來見前輩,着實是元花失禮了。」

    「咕咕咕咕.」

    山寶縣,銀溪坊,內城。

    鐵殺見到一隻信鴿降落,便抬手招了招,取下信紙,撒了把米。

    「霜劍門的急報啊.這老祖不是剛去她們那兒麼?怎麼這時候來急報?」

    鐵殺好奇地攤開,這一看他身子僵住了。

    紙張上寫着血紅的四個字,字跡極度潦草,顯出寫信之人的急促。

    那四字是:有鬼,莫來!!

    鐵殺霍然而起。

    算算時間,老祖應該已經到花陌縣了。

    這可如何是好?

    老祖可是全然無知啊,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會一頭扎入花陌縣,那後果簡直難以想像。

    可這種事,誰能預先知道?

    「該死,怎麼偏偏這時候才來?」

    鐵殺來回踱步,想了想還是匆促而出,喊了聲:「召集人手,隨我出城!」

    山寶縣不能失去老祖,雖然他也不知道此時再去還有沒有用,但他得去就算來不及在縣外接應,至少也能探個虛實。

    「沒想到前輩沒有收到我的信,卻還是及早抽身了,元花真是佩服。」

    皮包骨頭的大小姐打量着對面少年模樣的老祖。

    「僥倖罷了。」李元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遇到了鬼域」

    「花陌縣,死過很多人,或者說怨氣很重嗎?」

    「沒有.我們花陌縣地方不大,合計只有四個坊,所以沒有黑市買賣,就連埋屍都是在縣外。」龐元花道,「前輩是想弄明白鬼域的形成吧?」

    李元點點頭。

    龐元花道:「這形成,很可能與怨氣無關。

    我們縣裏的鬼域,是一個木匠鋪。

    任何進過木匠鋪的人,都會被木匠盯上,然後從人間消失.

    最初應該是有那麼幾個人,無意間進入了木匠鋪。

    再後來,又有不少人進去了。

    這就是連環失蹤案的真相。

    在失蹤案發生後,我霜劍門門主,還有浮月庵師太便也開始調查,她們肯定也去過那木匠鋪,所以她們也失蹤了。

    後來失蹤的人越來越多,我剛好從外回來,便也開始探查.

    隨後,我也探到了木匠鋪,並且走了進去。」

    李元神色微凝。

    龐元花道:「木匠鋪里,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我轉了一圈,就出去了。

    可自那之後,我就生病了,整個人越來越虛弱。

    我原本以為自己會這麼死去,可就在前幾天,我打開自己的房門,卻沒有回到自己的屋裏,而是重新進入了木匠鋪。

    這一次,木匠鋪里並非空空蕩蕩,而是有一個詭異的男人在揮舞着錘子,在雕琢着木刻,而在他身後的架子上,則放滿了人偶,架子旁還有個火爐。

    我問他話,他沒有回答,然後我看到了他面色的慘白,以及瞳孔的冰冷、怨毒、麻木.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神。

    我掃了一眼木架上的人偶,卻發現了龐澹臺門主和浮月庵師太的人偶,那兩個人偶栩栩如生,臉上表情滿是驚懼,可她們卻被放在了木架上。

    我想拿走人偶,可那兩個人偶極重.我使出全部力量也拿不動。

    而就在這時,那詭異的木匠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事,忽然站起身子,抓起木架上最邊緣的一個人偶「啪」一下丟入了火爐。

    那人偶發出慘叫,就好像是活生生的人在火燒着時發出的慘叫。

    然後,那詭異的木匠把一個新的人偶放到了木架上。

    那新的人偶,我認識.

    是我門中的龐倩師侄。

    我看着木架上的龐倩師侄,師侄臉上滿是恐懼和驚惶,她的眼珠子還在咕嚕嚕轉着,然後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裏害怕,急忙逃了出去。

    當天,我又見到了龐倩師侄,原本的龐倩師侄和我差不多,都是生了病,血肉枯竭,皮包骨頭,可突然她的病好了.在飛快地恢復,還和人有說有笑。

    然後,我忽然又聽到有弟子說失蹤的門主和浮月庵師太都回來了。

    我覺得事情過於詭異,便就急忙寫了一封信,說有鬼,讓您別來。

    同時帶着生命圖錄逃了,這是另一手準備,以預防您沒有看到信。」

    龐元花娓娓道來,而一旁豎着耳朵在聽的唐年早就毛骨悚然了,身子僵在那兒一動沒動。

    李元道:「所以,你在避免經過門。你害怕門後是木匠鋪,因為任何門後都可能出現木匠鋪」

    龐元花道:「是的.我其實一直在城外,您的白雀也是在城外發現我的吧。

    我不敢經過門,因為我已經猜到了那木匠鬼域到底是怎麼樣運作的」

    李元道:「任何進入木匠鋪的人都會被木匠鬼看到,而木匠鬼會快速地雕琢木偶。

    當木偶完成,真人就會被鬼取代,而真人自己則會進入木偶,放在木匠鬼的木架上。

    可是,木架會有放滿的時候,一旦放滿了,木匠鬼的動作就會慢下來,他需要丟棄一個木偶,然後才能放上一個新木偶。」

    龐元花道:「若是木架沒滿,見了木匠的人會被留在木匠鋪里,所以她們失蹤了。

    等木架滿了,後面進入木匠鋪的人就會排隊,就比如我,比如龐倩師侄,我們依然可以活在外面,只不過因為受到了木匠的詛咒,所以血肉開始枯竭。

    而木匠會將架子上的人偶燒掉,排隊之人則會慢慢補充過去。

    她們會打開門,可無論打開的是什麼門,門後都只會是木匠鋪,然後.她們會被鬼取代,自己則成為木架上的人偶。」

    她微微低下頭,輕聲道:「無論是龐澹臺門主,還是浮月庵師太,還是龐倩師侄,她們都已經不是人了。」

    「可是,鬼為什麼要這麼做?」李元問。

    龐元花道:「我打聽過那木匠鋪.

    鋪里原本住了個木匠,那木匠叫瀋吉良。

    他是個性子很孤僻的人,很少和人交流,剛開始還在外面做些活計,後來賺了些錢就不做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尋了媒婆想說門親事,結果卻被騙了,不過幸好我們尋到了騙子,幫他把錢要了回來。

    再後來,這瀋吉良又得了個怪病,大夫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病,所以才說是怪病

    剛開始,他是雙腳失去了知覺,然後他的膝蓋以下失去了知覺,再然後那癱瘓感還在蔓延,好像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瀋吉良把錢都花光了,可卻沒有得到治療。

    因為沒有朋友,所以平日裏也沒有人關心他。

    直到後來有人經過他家屋門時聞到了屍臭味,這才入門發現了早已腐爛、渾身爬滿蟲子的瀋吉良。

    他是坐在椅子上死的,腦袋歪在一邊,很可能是身子癱瘓了,然後那種癱瘓感慢慢地漫過了身子,脖子,腦袋.

    最後他有沒有知覺,我甚至都不知道.

    如果有,那這種死法,真的是太可怕太殘忍了。

    後來我聽說屋子裏還發現了幾個木偶人,雕琢的並不好看.」

    李元道:「那一切都對上了。」

    龐元花木然的瞳孔靜靜盯着地面,「是,木匠鬼就是瀋吉良,至少它的殺人方式和瀋吉良有關。」

    這一刻,不知為何,李元驟然想到了閻娘子說的那個夢。

    夢裏,漆黑漆黑的,好像是外面遮了一層厚重的布,窗口有着鐵欄杆,欄杆外是刺目到仿佛要焚毀神魂的光。

    這.

    這哪裏是屋子。

    這分明就是黑市牛車上,那些裝載活貨的鐵籠子。

    黑市鬼域!什麼時候和自家娘子扯上關係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李元的心都揪了起來。

    他看向面前的少女道:「我能怎麼幫你?」

    龐元花苦笑道:「您能知道這個消息,就已經是幫助我了,希望您合理運用這個消息,讓更多人活下來。

    而我會在野外繼續活下去.看看我能活到哪一天。

    前輩您放心吧,還有人是在幫着我的

    我.也有一點自保之力。」

    李元無意繼續打探秘密,便想邀她上車,可一看車簾,心中暗想:那不也是門麼?

    於是又打消了想法,便登車要取些銀兩給她,也算是略盡綿薄之力,然後他要迅速回家。

    他上了御手席,抬手一推帘子,往裏走去.

    一股嗆鼻的木屑味兒驟然傳來,鐵鑿划過硬木的怪異「鏗鏗」聲不時響着,血紅色的木架在視線的盡頭,架子上擺着表情各異的扭曲人偶,地面上落滿了薄薄的木卷和木屑

    詭異的男人雙目麻木、怨毒,正蹲坐在不遠處,一手抓着紅色木鑿,一手抓着滿是浮鏽的鐵錘,正在雕琢着什麼。

    李元瞳孔緊縮,頭皮瞬間麻爆了。

    他扭頭一看,發生來時的門居然沒了!

    他心臟嘭嘭跳動,心念一動,周身影血驟然浮出,從毛孔里擠了出去,讓他瞬間成了個血人,身上每一寸肌膚都被自己影血覆蓋。

    下一剎,他踏地,轉身,「轟」一聲向身後的木匠鋪牆壁撞去。

    然後

    嘭!

    他重新出現在了木匠鋪外,重重跌落在荒野的土地上。

    變故突生,無論是王三,唐年,還是龐元花都驚住了。

    血刀老祖怎麼突然成了個血人?

    「義父,你怎麼了?」

    「前輩!」

    李元擺擺手,道:「我沒事。」

    然後他又扭頭看向龐元花道:「你走吧。」

    「前輩??」

    「走!!」

    龐元花不知發生了什麼,起身小心行禮,然後離去。

    一隻白雀高高飛起,在龐元花看不到的地方又跟了過去。

    可跟了一圈兒,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於是,白雀又落下,把龐元花帶了回來。

    然後,李元才道:「我入木匠鋪了,你有什麼辦法嗎?」

    龐元花驚呆了,然後意識到了什麼,忙道:「對不起,前輩.」

    李元冷聲道:「或許這木匠鋪的下一個人偶就卡在你這兒了,所以你周圍打開的門,就都是木匠鋪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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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誤入「木匠鋪」(大章-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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