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迷茫的感受着這種陌生的新奇體驗。
畢竟,即便是在現代醫學背景下,也很難有人能夠感受到一個器官從自己身上慢慢長出來是什麼感覺。
恩,說是慢慢,實際上只用了不到五分鐘。
這件事有多麼的玄幻,稍微有一點點生物學常識的人都能意識到。
馬特有些眩暈,對自己眼框內忽然長出來的東西,感到一種陌生和奇異。
黑暗,是馬特看到的第一種顏色。
有人說盲人的眼前不是漆黑,而是虛無對馬特來說,差不多是這樣。
雖然他的感官無比敏銳,但電影和電視劇中的特效,只是作為一種影視作品的視覺表達。
實際上馬特並不能真的『看到』那些畫面,那些畫面只是在他腦海中自動生成的。
而此刻漆黑取代了他們。
那些聽到的,感受到的,聞到的,全都被這黑暗所籠罩。
接着,黑暗中亮起了點點星光。
馬特眨了眨眼睛,視神經傳遞而來的畫面,和他的其他感官完美的匹配到了一起。
他終於看到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為自己治療雙眼的男人。
果然很陌生。
馬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現在的自己,即便是看到福吉,也會覺得陌生吧
「我」
馬特想說些什麼,可又處於迷茫中。
自己的眼睛,真的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治好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沒有任何老繭,光滑,細膩,仿佛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學生。
雖然有在進行長期的鍛煉,但在鍛煉之外的時間,他卻對雙手呵護的很細心。
因為他需要自己的觸覺,充當自己的眼睛。
而滿是老繭的手,只是會在戰鬥的時候,稍微抵擋痛感罷了。
「謝謝。」身為依靠言語來改變一場判決的律師,馬特第二次感受到話語的蒼白。
第一次,是在他發現,無論自己擺出什麼證據,提出被告違反了多少條法律,都沒辦法將一個強暴了小女孩的混蛋送入監獄的時候。
於是他穿上了夜行衣,將那個出了法院就開始鬼混的男人,打掉了他所有的牙齒,折斷了他的手骨,最後廢掉了他的作案工具。
他那時候感受到了比言語更有力的東西——拳頭。
此時,馬特卻無論如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另一個,可以代替謝謝兩字的事物。
杜牧擺了擺手:「沒關係,因為我等下還要去請別人幫我治療一些小朋友,先在你這裏墊墊人品。」
馬特被杜牧的話搞愣了,什麼叫墊墊人品?
借錢之前,先借別人點錢嗎?太玄學了吧。
馬特只當杜牧是在幽默,笑了笑,卻忽然一怔。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關鍵字:「小朋友?」
馬特發出重音,疑惑的問道。
杜牧看着馬特,忽然眯了眯眼。
雖然幫助對方的時候,只是單純的因為對方平日裏的善行,讓杜牧這個有能力的人,願意花五分鐘時間進行一個舉手之勞。
但現在想來,馬特的感官,不知道還能否提升
就算不能,以對方的基礎,至少也能再幫自己提升一點真氣含量吧?
於是杜牧微笑道:「是的,我治療眼睛的本領,就是從那些小朋友身上鍛煉出來的,你想見見他們嗎?」
鍛煉出來的?
警覺。
不是馬特想太多,實在是常年混跡在地獄廚房這種地方,很難把人想的太好。
就算是馬特律師事務所,曾經無償幫助過的幾個貧困家庭,事後反咬一口和拖欠約定好的律師費這種事,也多到讓馬特麻木。
以至於杜牧突如其來的善意,實在太過於違背他往日的經驗,很難讓人不往『另有隱情』上聯想。
比方說,挖人眼睛再治好來鍛煉自己的超能力什麼的
馬特沒有繼續想下去,畢竟這完全是惡意揣度,尤其人家剛治好了自己的雙眼,而且看起來和自己目前正在對抗的敵人並沒有什麼關係,這麼想純粹是無中生有和惡意中傷。
馬特縱使心中因為過往的經驗,忍不住將無法理解的善意往壞處想,也絕不可能對剛治好自己的恩人失禮。
於是馬特面容嚴肅道:「萬分感謝您的幫助,我確實沒有什麼錢能報答您,但您既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從此以後只要有法律方面的需求,您都可以來找我。」
嗯,也不錯。
杜牧畢竟還要經營大順那邊,總會不斷的採購各種資源和技術,有時候可能確實需要一些律師在法律層面的幫忙。
他這次出手純粹是碰到了一個自己剛好能治療的超級英雄,隨性而為,現在看來,好處也是不少的嘛。
「好的,那我就不客氣了。」杜牧笑道:「你以後如果想要找我,或者去我的武館,可以找蜘蛛俠,他能帶伱過去。」
蜘蛛俠?
馬特沒想到對方還和蜘蛛俠有聯繫。
但聽到蜘蛛俠這個名字,馬特總算放心下來,也對自己剛剛腦海中的揣度有些慚愧。
既然是蜘蛛俠的朋友,那肯定就沒有陰謀了。
因為蜘蛛俠就是將幫助他人作為自己日常行為的好人,對方幫助自己,就如同蜘蛛俠隨手救下一個失足落水的小孩一樣,自認為理所當然。
這樣的善意就變得可以理解了,馬特原本內心的惴惴不安,也終於徹底安穩下來。
他的笑容變得誠懇,話語中滿是感激道:「好的再次感謝您,杜牧先生!」
杜牧微笑着擺擺手,隨後在馬特愕然的目光中,踩着飛劍飛走了。
等等?
馬特站在天台,張大嘴巴看着杜牧腳踩飛劍飛走的樣子。
他這時候才注意到,對方還身穿一身古裝。
只是馬特畢竟看不了圖片,他的成長中缺少了很多膚淺信息的收集,認不出杜牧的這身裝扮是來自東方。
但氣質卻不用言語也能表達,這種出塵仿若謫仙的氣度,就算沒有文化基礎,也能感受到些許的震撼。
馬特總算知道對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了,原來是飛在天上的時候看到了自己。
幸好幸好自己逃跑的時候,是跑到了天台上。
馬特長吁口氣,想要離開這裏,但是邁出一步,忽然有些尷尬。
最後他還是把面罩重新蓋在了眼睛上,周圍環境的信息這才立體的重新浮現在腦海中,讓他鬆了口氣。
之前的感官還在,他只是不適應用眼睛來處理信息和行動。
這一點,回去以後要好好鍛煉一下,可不能多出了一個感官,反而讓戰鬥力下降了。
只是終歸和往常不太一樣。
當馬特離開天台後,這種不一樣的感覺,越發明顯。
在天台時,他睜開了雙眼,看到了周圍的圖像,重新閉上眼睛後,那些圖形也並沒有消失。
過去他腦海中的畫面是沒有貼圖的3d建模,而現在只有天台那部分地圖擁有建模。
馬特實在忍不住,當他再次來到一處屋頂後,聽着整個城市的喧囂,車輛,行人,吵鬧
他摘下了自己的眼罩。
瞬息間,整個城市湧入了他的眼眶。
燈火通明,霓虹燈絢爛,路上的車輛閃爍着緩行的紅燈。
街上的每個人,都不再只是個簡單的坐標,他們的膚色,髮型,衣着,穿搭,從顏色和整潔程度上,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階級、情緒、來在哪裏。
遠比過去複雜數倍的信息,被馬特瞬間接收,讓他有種目眩神迷,仿佛磕了LSD一樣,差點沒有掌握好平衡,從屋頂上摔下去。
他連忙扶住旁邊的廣告牌,絢爛的燈光刺激着馬特的雙眼,讓他仿若新生兒一樣第一次看到光線的眼睛,忍不住流出了生理性淚液。
但馬特還是貪婪的看着這一切,看着人們的談話和嘴型配合,看着每台嗡鳴的車截然不同的花色,看着所有被風吹拂出輪廓的建築,通過斑駁的牆壁展露出的時間信息。
這一次,馬特不再像是超級英雄一樣,在高樓大廈間穿梭。
他走到了街上,頭一次不用再掩飾性的拿出盲杖。
他就好像第一次來到紐約的鄉巴佬,對什麼都好奇,就算是別人充滿了警惕和懷疑的目光,馬特也能好奇的和人對視好幾秒,在對方徹底被激怒前才連忙挪開目光。
最終,他來到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門前。
看着律師事務所的大門,馬特這才恍然
原來木製的門,是真的會顯露出木頭的紋理。
「咄咄咄。」
馬特伸手,敲了敲門。
等了好一會,才從門裏傳出聲音:「誰?這麼晚了,我們已經下班了,找律師還是明天再來吧。」
「福吉,是我。」馬特張了張嘴,停頓了片刻,將自己的緊張掩蓋下去,強裝平靜的開口道。
「馬特?你不是回出租屋了嗎?鑰匙忘帶了?需要幫助嗎?」
福吉一聽馬特的聲音,這才顧不上形象,簡單的套了個外套,就連忙跑出來開門。
同時,他想着,馬特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過去他一直非常獨立,坐公交車和回家什麼的,能記住路上的所有信息,把一切都處理的井井有條,以至於自己竟然都忘了,對方其實是生活十分困難的盲人。
福吉露出了愧疚的神情,在他即將打開門的瞬間,心中就想着,是否之後跑去和馬特一起住?反正他們大學也在一個宿舍,合租還能減少房租開銷,這樣自己就能幫助馬特了。
只是在他要開口時,卻看着馬特的雙眼,愣住了。
而馬特在看到福吉的一瞬間,視線就變得模糊起來。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又是生理性的淚液。
屋內的燈光可真強啊。
哦,沒有開燈,看來是窗外照進來的光線太強了。
馬特看着福吉,看着對方胖胖的身材,因為最近壓力而憔悴的面容,關切的神情
馬特忍不住露出笑容。
看來之前想的不對
即便是第一次看到福吉的面容,也一點都不陌生。
————
當彼得帶着杜牧來到奧斯本公司的時候,就有些麻爪。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把杜牧帶進去。
彼得自己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偷了一個參觀學生的牌子,之後則是因為康納斯的聘請,成為了對方的實驗助手,算是正式在奧斯本公司當了個小員工。
正是這份工作,讓彼得終於從超級外賣員的身份中解脫了出來,成為了單純的超級英雄。
可杜牧
彼得扭頭,看着師父這一身顯眼的古裝,再加上是東方人,實在沒辦法通過用別人的名牌混進去。
杜牧倒是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微笑道:「你只管去找康納斯博士就是,用不着管我,我自己會上去的。」
彼得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師父。
於是他一個人走進了奧斯本大廈,進入大廳後,彼得還回頭看了看門口,卻驚訝的發現,已經看不到師父的人影了。
之後他擠入周圍全是玻璃的透明電梯,在身邊滿滿當當的奧斯本員工中,不斷去打量周圍環境,還是沒看到師父存在任何地方。
最終,當彼得進入屬於康納斯的辦公樓層,剛從電梯裏出來,杜牧就在電梯門口打招呼道:「走吧,雖然我已經看到康納斯博士在哪兒了,但我還需要你的引薦。」
彼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師父,又看了看電梯:「等等,師父你是什麼時候?就算您會飛,也會被人注意到的吧?您是怎麼」
杜牧看了看彼得,又看了看周圍的監控。
自從杜牧用法力構成了透明板後,他對光線的理解加深了很多,現在已經可以直接通過幾個法力層,相互折射光線,讓自己完全隱身,不會像個移動的高斯模糊圖塊了。
大概就是讓自己背面的場景,拐個彎放到前面,其實也沒啥技術含量,主要還是法力的精準控制能力要到位,不然光線很容易模糊。
彼得體內只有真氣,他沒辦法學習這個技巧,所以杜牧也懶得仔細解釋,只是走在前面。
等他們到了康納斯的實驗室門口,彼得才發現,自己好像忘了給師父帶路
算了,到地方就行。
彼得總算是上前一步,走在了師父的前面,輕輕推開門。
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色研究服的男人,正看着一堆材料皺眉沉默不語。
這個中年男人的頭髮雖然很多,不像一般的腦力工作者那樣禿頂,可卻夾雜着灰白的髮絲,顯然平時的壓力相當大。
他的神情有些憔悴和疲憊,一隻手托着人中,思索着什麼,另一隻手卻只有一條袖擺,空蕩蕩的飄着。
顯然這就是康納斯博士,獨臂的特徵太過顯眼,杜牧才能不需要彼得的帶路,也第一時間發現了對方。
康納斯注意到有人進來,抬頭一看,發現是彼得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他本想對彼得露出笑容,卻因為那個男人的穿着打扮,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在一個高科技公司,出現一個穿着長袍,渾身古代東方打扮的男子,着實有些太過突兀了。
「康納斯博士,這是我的呃,武學上的師父。」
彼得之所以猶豫,倒不是覺得認別人為師是個丟人的事情,只是他在想,要不要隱瞞自己的格鬥能力。
而彼得說的是master,有師父和大師的意思,康納斯頓時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武學大師,來實驗室做什麼?
他看了看杜牧的身體,似乎也並沒有出現殘疾的樣子。
「抱歉彼得,雖然你有時候經常喜歡遲到早退,但那並不重要,因為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好。」
康納斯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但是把無關人員帶來實驗室,這真的有點過了,即便不考慮奧斯本集團的商業機密泄露,一旦這位先生無意中接觸到了什麼病原體,我們也會很麻煩的。」
這話說的已經很委婉了,彼得連忙解釋道:「不,師父他只是聽說了您的技術能夠修復人體殘疾,他收養了很多殘疾孩童,所以為了救助他們,也想來幫忙。」
收養了很多殘疾兒童?
這話讓康納斯的不悅平復了一些,不過一個人的道德水平和他的科學水平沒什麼關係。
所以聽到『幫忙』二字,還是讓康納斯感到啼笑皆非。
只是看着彼得認真的神色,康納斯倒是緩緩收起了自己的輕視。
彼得有時候有些不分輕重和浮躁了一些,但他是個很有科學素養的孩子,不是上頭那些只關注金錢和利益,對實驗結果指手畫腳的蠢貨,他應該能分辨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提供幫助。
但說到底,這些實驗還是奧斯本集團的商業機密,讓一個外人來接觸,就算康納斯是個商業小白,也明白事情不能這麼辦。
「很感謝您的熱心,如果可以的話,您可以跟奧斯本集團的人商議,看他們是否允許您參與這個項目或者和彼得一樣,來當我的助手?」
康納斯說完前半句,才意識到對方不一定是另一個公司,而是和彼得一樣的個人。
只是這人沉穩的氣質,讓他不自覺的將對方當作了什麼大人物,這才下意識說讓對方先和奧斯本集團接觸,卻忘了能跟彼得一樣一起招進來,直接當個幹活的下屬。
杜牧倒是感受了一下實驗室的氣息,忽然開口道:「諾曼奧斯本要撐不住了?他也在等待您的實驗結果?」
康納斯一愣,這話若是對別人說,對方可能會下意識懷疑這是個商業間諜,來套話。
康納斯倒只是純粹疑惑對方是怎麼知道的。
他摘下眼鏡放到桌上,揉了揉眼睛,嘆息道:「是的,沒想到你會知道這個」
「他們逼你立刻進行人體實驗?」杜牧再次開口道。
這次,康納斯是真的驚訝了,他抬起頭看向杜牧:「你是怎麼知道的?」
彼得也驚了:「哈利的父親快撐不住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