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宮裏,嫻妃抿唇一笑,將頭上的髮簪抽出。
一頭青絲如瀑布一般從肩頭滑落。她最引以為傲的便是這頭青絲,茂密豐厚,如同一匹上好的綢緞。
這宮裏比的從來都不是美貌,而是看誰活到最後。
她美貌又如何?她的兒子當上太子又如何?到最後還不是從雲端跌了下來。
嫻妃心情很不錯的勻了一些香膏擦在臉上,「謹言,廚房裏的蜜藕還溫着,你讓三皇子給聖上送些過去。」
謹言答應着出去了。
嫻妃看着鏡子裏的女子笑了笑,拿起梳子微笑着梳起頭髮。
趙稷提着一個食盒,剛走到皇上寢宮,便被李公公攔住。
「三皇子,聖上去了凌霄宮。」李公公笑着道:「你若是想要見他,還需稍等一陣。」
趙稷臉上便有些不悅,「父皇去凌霄宮做什麼?」
「這是聖上的事,奴婢也不敢問。」李公公依舊笑着道:「但奴婢聽說太子也在凌霄宮。」
趙稷頃刻便沒有了興致,他眸色暗了暗,將手中食盒遞給李公公,「公公,這是母妃做的蜜藕,煩請你轉交給父皇。」
李公公接過食盒,笑着道:「奴婢定將嫻妃和三皇子的心意轉到。」
話音剛落,一抹明黃色的身影便從外面走了進來,笑着道:「稷兒的什麼心意?朕倒是想要看看。」
趙稷躬身肅立,畢恭畢敬的道:「母妃給父皇做了蜜藕,讓我趁熱給父皇送過來。」
皇上的神情有些寥落,「嫻妃做的蜜藕?朕倒是要嘗嘗。」
李公公趕緊跟着皇上進來,拿了筷子從食盒中取了蜜藕放在影青寬口盤子裏,端到皇上面前。
皇上用筷子夾了放在嘴裏,細細嚼了咽下,「軟糯香甜,果然做的好,替朕問問你的母妃想要什麼賞賜?」
三皇子笑着道:「父皇喜歡就是給母妃最好的賞賜。」
皇上道:「朕好幾日沒有見到你,這幾日都讀了些什麼書,說給朕聽聽。」
「前幾日剛讀完《通鑑》,這兩日正在學《衍義》。」趙稷朗聲道。
皇上點了點頭,「這就很不錯,空閒之餘,也要多學騎射,強身健體。」
趙稷:「謹遵父皇教誨。」
「去吧。」皇上道。
趙稷便躬身退下。
皇上有些悵然,他擺了擺手,「撤下去吧!」
一直站在角落裏的兩個宮女立即走上前,將桌上的蜜藕撤了下去。
「你說朕是不是老了,」皇上悠悠地道:「眼看皇子們大了,卻越發捨不得讓他們離開朕了。」
李公公道:「聖上慈父之心,世人皆有,何來老了一說。」
皇上嘆了口氣,「但世人可以盡享天倫之樂,而朕卻只能做孤家寡人。」
「聖上的家是天下。」李公公道。
皇上笑笑,雙眸里卻透着孤寂。
霍將軍府上。
霍老夫人看着面前的桂花蜜藕,又問了一句,「這蜜藕果真是你們姑娘親手做的?」
春桃笑着道:「老夫人,這蜜藕不是我們姑娘做的,這是我們夫人用自家荷塘里的鮮藕做的,姑娘特意讓送些過來給老夫人嘗嘗。」
「唔。」霍老夫人笑着道:「不管是夫人做的還是姑娘做的,你們姑娘讓送過來便是她孝敬我的。」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品嘗,「這味道和普通的桂花蜜藕不一樣,但我好像在哪裏嘗到過。」
「這是柳家傳下來的做法。」春桃道:「夫人娘家姓柳,據說是柳家老夫人傳下來的法子。」
「不對,這味道我確實嘗過。」霍老夫人固執道:「玉嬌,你嘗嘗,是不是在哪裏吃過這樣的桂花蜜藕?」
玉嬌是霍夫人的閨名。
聽霍老夫人這樣說,她便笑着用筷子夾了一塊入口,桂花蜜的香甜和蓮藕的清香在口中慢慢擴散開來,霍夫人臉上的笑容隨着香味的瀰漫漸漸顯得有些勉強。
霍老夫人略帶詢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玉嬌,你有沒有想起我們在哪裏嘗到過?」
霍夫人放下筷子,目光沉沉的看向霍老夫人,「母親,當年太子滿月,我們去凌霄宮送月禮......」
「當時淑妃將她做的桂花蜜藕端出來招待我們,我嘗了一塊便念念不忘。」霍老夫人轉向春桃,「你既然說你家夫人做的桂花蜜藕用的方子是家傳的方子,為何淑妃會做和你家夫人一樣的桂花蜜藕?」
春桃訥訥答不上來。
霍夫人道:「母親問這話春桃如何答得上來。」
霍老夫人點點頭,「既然淑妃會做和歸夫人一樣的桂花蜜藕,兩人之間或許有些淵源也說不定,可惜淑妃走早了些。」
春桃送完蜜藕回來,便將這段話原封不動的說給南書燕聽。
「姑娘,你說淑妃娘娘做的桂花蜜藕難道真的和夫人做的味道一樣?」
南書燕默了默,「既然霍老夫人和霍夫人都說一樣,那自然不會騙你。」
「那還真是巧了。」春桃道。
「說不定是母親教會淑妃娘娘做的桂花蜜藕。」南書燕道:「畢竟這蜜藕可是柳家的方子。」
春桃雖有疑惑,但也不好再問。
南書燕腦中的迷霧開始漸漸散了些,有些真相開始浮現出來。如果淑妃便是自己的姐姐慧兒,那會不會她進宮便是公孫丞相設的局。這樣想來,十三年前歸家燒制祭瓷失敗會不會也是為人所害。
但既然公孫弼費了這麼大心機讓姐姐入宮只是為嫻妃固寵,那為何姐姐的兒子當上太子,而嫻妃的兒子卻只是皇子?
除非這其中出現了他們無法掌控的變故,這會不會也是姐姐死去的真實原因。
屋外的風帶着花香陣陣撲鼻而來,南書燕目光投向園子深處。
十多年前,若是姐姐沒有進宮,恐怕現在也會時不時帶着自己的兒女到園中走走。難怪爹爹一直後悔將姐姐送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或許他其實是知道,姐姐在宮中處境的。
三日後,在平江掀起軒然大波的歸家燒制御瓷一案在刑部審理。
南書燕一早便來到刑部。
自從上次去刑部大牢給歸吳氏和二房一乾女眷送吃的外,她再也沒有見過歸家的任何人。
歸以寧一身衣服又髒又皺,整個人已經憔悴到脫了相。看到南書燕,他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裏面有恐懼祈求也有不甘。
歸博淵面容平靜的木然,只是將視線投向另一側的王氏和豐兒身上,臉上才有些微動容。
或許是得了霍炎的照顧,歸家的一乾女眷並不算特別狼狽。特別是被王氏拉在手裏的豐兒,小臉洗的十分乾淨,一雙純淨如小鹿般的眼睛稚氣的看着堂上坐着的徐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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