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道:「洞房花燭若是讓你獨守空閨,孤難以對母后,沈太傅交代,歇下吧。」
沈清琦聞言,見到瑾奴就在她的外側躺下閉眸,她未曾舒展過的眉頭越發緊蹙。
大安朝的太子殿下怎會成為她的男寵呢?
她原先以為自己受四大門派與師兄們的圍攻,是他們不服自己一屆女流統一武林,趁她走火入魔被男寵下毒時趁機奪取瓊水宮與武林盟主之位。
如今細細想來,四大門派聯合攻擊瓊水宮會不會也與朝廷有關?
江湖與朝廷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的,為何要對她出手?
沈清琦想着想着,沒曾想明白,漸漸地睡了過去。
容瑾見着身邊女子就這麼恬靜地睡着,他想這姑娘倒是膽子大,能就這麼熟睡過去?
不過,就她這副病弱身子骨的確不用擔憂自己會對她做些什麼。
天際泛白時,沈清琦便因疼痛而醒轉過來,這兩月來,她甚少能安眠,每每都是被疼醒。
見身邊罪魁禍首瑾奴呼吸延綿悠長,睡得安穩,沈清琦便伸出右手,將手指放在了男子修長的脖頸之上。
雖說身受重傷,可動用少許內力掐死瑾奴於沈清琦而言並非是難事。
沈清琦滿是憤恨地逐漸握緊着自己的手,就在要用力的一刻,沈清琦便見着男子眼皮微動。
沈清琦便漸漸冷靜了下來,要殺死瑾奴容易,可他是太子殿下,如今要了他的性命,不等她被仇家尋到,就已被朝廷給殺了頭。
沈清琦見身旁人要睜開眼睛,來不及收回自己的手,便只能將手放在了太子的脖間。
容瑾睜開眼眸,察覺沈清琦的手放在他的脖頸上,厲眸看着身邊女子道:「你在做什麼?」
沈清琦將手摸向了太子的下巴,她忍下殺氣,聲音溫柔道:「我見太子殿下長得好看,情不自禁就想要多摸摸殿下的俊臉吶。」
容瑾被身邊女子說得甚是不自在,握住了身邊女子纖細的手腕,將她的手從自己臉上移開。
容瑾輕咳一聲問道:「天還未曾全亮,你就醒了?」
「我素來卯時就起。」沈清琦道。
容瑾道:「也好,你梳妝一番等會去給父皇母后請安。」
沈清琦起身後,就見着柴嬤嬤領着四個宮婢而來。
柴嬤嬤恭敬道:「太子妃殿下,這是您的四個宮婢」
沈清琦皺眉道:「我不需要宮婢,藍月藍星伺候我就是。」
容瑾道:「你那兩個奴婢年紀小,又是鄉野村莊裏來的,想必沒有宮婢貼心懂你規矩。」
「太子是嫌我鄉下來的?」沈清琦抬眸看向容瑾,「是,我是鄉下來不懂規矩,但我這不懂規矩的鄉野村婦也是你親迎進門的太子妃,你只能受着。」
沈清琦雖不能殺了瑾奴報仇,但細細想來她可以利用太子妃的身份好好噁心一番這位太子殿下。
身為明媒正娶從宮門處入宮中的太子妃,太子哪能新婚不久就輕易廢太子妃?自然沈清琦也不怕他廢太子妃。
容瑾聽聞沈清琦的言語,微蹙眉,只覺得她自小在山野長大沒有父母家人在旁,難免心思敏感。
御醫也說了她是將死之人,容瑾語氣溫和了些許:「清琦,孤並非是這意思,不過是你身邊那兩個婢女不知宮中規矩必定會惹來麻煩,倒不如讓柴嬤嬤與她所挑選的宮婢好生在旁指導你規矩。」
沈清琦冷笑了一聲,可惜她素來不知規矩二字怎寫!
在江湖之中,她鳳清瑤就是規矩!
在宮中,她也不會去守什麼勞什子宮規。
容瑾見沈清琦沒應聲,只當她是答應了。
沈清琦梳妝花了整整半個時辰,宮婢梳妝倒是比藍月藍星兩人的手藝好太多。
沈清琦望着銅鏡中的自己因塗抹了胭脂總算是多了幾分血色。
容瑾在外等着,見着太子妃被人攙扶着而來,眼眸不由一亮。
病着的太子妃乃是病西施,而如今紅光滿面的太子妃則是高貴張揚得很,這美貌縱使是看慣美色的容瑾都為之一驚。
容瑾上前伸出手攙扶住了沈清琦,「走吧,先去兩儀殿給父皇母后請安。」
沈清琦可謂是舉步維艱,重傷之下的根本就沒法走路,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還是從懸崖上落下的重傷。
走一步端的是哪裏都疼,如此一想,她更是恨極了身邊的男子。
容瑾見到了身邊太子妃每跨出一步都是緊蹙眉頭,便道:「不如我背你吧?」
柴嬤嬤聞言道:「殿下,這不妥吧?」
容瑾道:「沒什麼不妥的,等會誤了請安吉時更為不妥。」
有人代她走步,沈清琦求之不得,便上了太子的背部,這一切本也就是瑾奴欠她的,活該做她的胯下之馬。
等到了兩儀殿之外,容瑾才將身上的太子妃給放了下來,牽着她的手入了內。
沈清琦進入兩儀殿內,觸目而見的便是能反光的五彩石,四根楠木柱子立着,上首坐着帝後二人,沈清琦抬眸望去,還未到四十歲的盛雲帝甚是威嚴。
一旁的沈皇后雖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瞧着跟二十多歲一樣,一點都不見上了年紀之感,依舊容顏出色。
容瑾見沈清琦這麼大喇喇朝着帝後打量,出聲道:「孩兒攜太子妃前來拜見父皇母后,給父皇母后敬茶。」
柴嬤嬤端上了茶盤,小聲對沈清琦道:「太子妃殿下,該給陛下下跪見禮敬茶了。」
下跪二字令沈清琦蹙眉,除了跪師父與祖師爺之外,她從未跪過他人,自然也不想跪仇人的父親。
養不教父之過,能教養出瑾狗這種陰險惡毒之徒的盛雲帝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何況圍剿瓊水宮一事,細細想來說不定朝堂也脫離不了干係。
可惜,虎落平陽被犬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沈清琦接過茶盞顫顫巍巍的,裝作要跪,但又似下一刻便要倒下去了,「兒媳給父皇敬茶」
盛雲帝見沈清琦隨時要倒下的模樣,道:「不必下跪行禮了。」
宮人從沈清琦手中將茶接過,恭敬地遞到了盛雲帝跟前。
沈清琦又拿了一杯茶道:「兒媳拜見母后,給母后敬茶。」
沈皇后從宮人手中接過茶水輕抿後,淡笑道:「清琦,說起來你這名字當年還是我給你取的,一眨眼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也是姑姑對不起你,早該去江南把你給接回來的。」
沈清琦道:「我在江南倒也挺好的,咳咳。」
這話倒也沒錯,若不是被瑾奴算計,她在江南貴為瓊水宮宮主,武功世間無人能敵,過得確實不錯,若是回到長安她必定習不了神功,真會成病秧子了。
沈皇后心存愧疚,對於這位侄女而言,沈家的確是虧待了她不少。
沈清琦都已二十一歲了,還一次都沒有回過沈家。
這次大婚因婚期定的焦急,沈清琦又體弱趕不快路,昨日才到的長安連沈家都沒回,鳳轎便前往了東宮裏邊,幸好也沒有耽誤成親吉時。
沈皇后也還是頭一回見沈清琦這個侄女,心中滿是愧疚,命人取來了一盒子道:「清琦,這是東海的珊瑚,你可莫要嫌棄。」
「多謝母后。」沈清琦應下便又開始咳嗽。
沈皇后道:「怎得病成這幅模樣?御醫怎麼說?」
「老毛病了。」沈清琦淡聲道。
盛雲帝吩咐着容瑾道:「瑾兒,你可得好好照顧你太子妃,切不可讓她受半點委屈。」
「瑾兒?」沈清琦琢磨着這名字,「太子殿下單名一個瑾字嗎?」
沈皇后輕笑道:「是,太子名諱一個瑾,懷瑾握瑜的瑾,是太子生母景賢前皇后所取的名。」
沈清琦想起當初給男寵取名瑾奴,正是看到了他所戴身上的一塊玉佩上有一個瑾字,沒想到瑾竟還真是他的名字,還是他早逝的生母親自取的。
難怪他一開始很是不喜瑾奴這個名字。
容瑾看向沈清琦道:「怎麼問起孤的名字了?」
沈清琦淡聲道:「我不敢說。」
盛雲帝輕笑着道:「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你直說無妨。」
沈清琦看着容瑾,語氣淡淡道:「就是我以前在鄉下莊子裏養過一條小黃狗,也叫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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