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里,愛濃和傅聰面對面坐着,彼此看着對方的臉,好像誰也沒說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江生盯着這個畫面看了許久,耳邊一直傳來廖小暖聒噪的聲音。
「怪不得我一直看你學姐眼熟,原來她是我小舅的初戀啊!你記不記得我小舅身邊一直帶着一張合影,那個照片上的女生就是你學姐啊。」
江生翻白眼:「我沒記錯的話,你小舅錢夾里的照片是幼兒園畢業照吧,誰會那麼早就有初戀啊?」
廖小暖:「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錢夾,他臥室桌邊還有一張初中畢業照呢。」
江生看向廖小暖,眼神頗為幽怨,突然開始埋怨這世上怎麼這麼多該死的青梅竹馬。
廖小暖卻還在喋喋不休:「我聽我媽說過,小舅這個年紀了還不談戀愛,就是因為他的初戀!
倆人從幼兒園開始就一直是同學,那會兒我外婆家裏條件不是很好,那個女同學卻生活富足,我小舅一直不敢表白,直到高一的時候,對方家裏發生了變故,聽說是父母雙亡了,那個女同學突然轉學,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小舅這個後悔呀,到現在還對人家念念不忘。」
這一句一句都都越來越符合愛濃的情況,讓江生不得不信她就是傅聰初戀的事實,嫉妒使他不自覺地咬着牙齒一言不吭。
廖小暖卻朝傅聰看去,咂嘴道:「你看看我小舅那個神魂顛倒的樣!江生啊江生,我看你還是快點對你學姐死心吧,你搶不贏我小舅的。」
江生又怎麼會看不出傅聰對愛濃的感情?
他是從小追在傅聰屁股後面長大的,親眼看他從一貧如洗到現在年紀輕輕在首都擁有一家自己的酒店,在他的眼中,傅聰一直是他崇拜的對象,他何曾見過他對一名女性有過這樣不單純的眼神?
可是愛情並不是誰強大誰取勝的把戲,再說給他同樣的時間,他不信自己比不過傅聰。
「倒也未必,他和學姐認識二十幾年都沒在一起,就證明他根本不是學姐喜歡的類型,我又何必費力去搶?」
「你——」廖小暖看向江生,第一次說不出話來,在她眼裏,此刻的江生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他好像——長大了。
兩個人正同時陷入沉思之中時,廖小暖身後的共享按摩椅忽然開始打拳,嚇得她趕緊跳了下來,指着按摩椅尖叫:「這椅子成精了嗎?竟然無緣無故打我!」
江生則繼續觀察咖啡廳里的動靜,漫不經心地說道:「不是無緣無故打你,而是它提醒你你沒聽到。」
「提醒我?提醒我什麼了?」廖小暖氣得鼻子直皺。
江生於是幫她回憶,背起了按摩椅的語音提示:「歡迎使用魔智共享按摩椅,請掃碼支付!」
「本按摩椅為共享按摩椅,如您沒有按摩需求,請離開,讓給有需要的人坐!」
「請掃碼支付!」
「友情提示,如您再不立即掃碼,本按摩椅將進入自動體驗模式,屆時後果自負。」
廖小暖這才想起來剛剛好像是有這種聲音,可她還以為是商場裏的播報,根本沒當回事兒。
「你少騙人,咱倆一起坐的,它怎麼偏打我不打你?難道國內連按摩椅都重男輕女不成?」
江生給了廖小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拿出自己剛剛掃碼的憑證給廖小暖看,「你家人沒教過你不要薅社會主義羊毛嗎?俗話說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年輕人,要聽勸!」隨即悠閒地隨按摩椅一起躺下了。
廖小暖決定收回覺得江生長大了這句話,真是比以前還欠打啊。
不過她很快想到了戲弄江生的對策,忽然看向咖啡廳的方向說道:「小舅舅他們出來了!」說完她就跑了。
江生急得想要往咖啡廳看,可是按摩椅把他困得死死的,半點動彈不得。
「廖小暖,你等會兒!等會兒再走!你等會兒我!」
生怕愛濃真跟傅聰走了,江生已經開始琢磨怎麼破壞按摩椅了。
「找暖暖?她剛跟傅聰走了,要我幫你叫她嗎?」
愛濃的臉出現在江生頭頂,表情中帶着詢問。
「不用!誰找她了,我巴不得她早點走!」
江生笑得臉都要開了花,甚至還邀請愛濃一起坐按摩椅。
愛濃婉拒,但同意在一旁等他,期間為了避免愛濃尷尬,江生幾次三番找她閒聊,但都有意避開愛濃與傅聰的重聚這件事。
沒想到愛濃竟然自己提起來了。
「這世上的事兒真是難料,我不過因為幼兒園時討厭喝純牛奶,每次都拿給他喝,連我自己都忘記這事兒了,他卻記了這麼久,還以為我好。」
不是青梅竹馬,單方面的交往哪算是青梅竹馬?
江生暗自慶幸,脫口道:「可是你本來就很好啊,值得被人記得。」
「我好?」愛濃看向江生,笑得無奈,「我哪裏好了?」
「你——」江生本以為自己有好多話可以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愛濃的好,可真當他開始回憶愛濃到底哪裏好時,他忽然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對愛濃的愛意,本就源於色,雖然越是相處越覺得她好,被她神秘的過往和獨特的性格吸引,但這些似乎都與他無關。
愛濃是很好,但對他實在不算好。
「你課講得好,待人也隨和,你還幫林學長找工作,還有那晚我喝醉,你收留我讓我不至於流落街頭,我生病你還幫我買藥,你實在很好。」
「呵。」
愛濃淺笑,搖搖頭道:「我那不是好,是壞。」
「壞?」江生實在想不明白愛濃說這個字的用意。
她無論如何也與這個字沾不上邊吧。
「嗯,」愛濃卻點點頭,再度看了江生一眼,按摩結束了,按摩椅正在緩緩升起,加在江生手腳上的束縛悉數解開了,「等你長大,自然就明白了。」
她說着起身離開。
江生不服氣地追在後面:「你又這樣,我早已經是大人!」
愛濃回頭笑他:「好好好,杜大人想吃什麼,我燒給你吃?」
「燒——燒給我吃?」江生一愣,他沒聽錯吧?
「嗯,」愛濃點頭,「酒癮犯了,你可願為酒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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