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廠辦公室。
程勇從保險櫃裏取出一摞又一摞的現金。
張長林坐在沙發上,神色悠然,「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要是被抓了,你也得倒霉,是吧?呵呵。」
程勇自動無視了他威脅的話音。
啪。
他提着一膠袋的錢,摔在茶几上。
張長林興奮的打開膠袋。
程勇抬手按住,看着他說道,「你要二十萬,這裏面是三十萬,拿錢跑路,藥的事情爛在肚子裏。」
說完話,程勇鬆開手,給自己點了根煙,望着窗外。
張院士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哎,聽說你這次不掙錢,呵呵,挺仗義的。」
他話鋒一轉,「不過,哥得勸你幾句啊。」
「我賣藥這麼多年,發現這世上只有一種病。」
程勇靠在窗戶旁抽煙,聽到這不由得回頭。
張長林非常認真的說道,「窮病。」
「這種病你沒法治啊,你也治不過來,算了吧。」
程勇不為所動,「說完了麼。」
張長林看懂了他眼中的決心,輕嘆一口氣,提起膠袋,「保重。」
直播間裏。
「這人就是個吸血鬼啊!程老闆!」
「對啊,他以後只要沒錢了,都會拿這個秘密要挾你的。」
「這個秘密怕不是他能吃一輩子哦…」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說的就是這場景。」
「好消息是他可能真的會給你保密,壞消息是他可能跑一圈又回來了。」
小旅館裏。
張長林吃着盒飯,喝着酒在看球賽。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先生,給您換洗漱用品。」
他嘴裏吃着飯,含糊不清的回應道,「等會兒。」
門外。
服務員看着身邊一眾警察,等待指示。
過了一會,她再次敲門,「先生?」
屋內傳來了破窗聲。
曹斌立刻反應過來,對方要跑!
他一腳踹開房門,發現張長林跳窗跑了!
「追!」
審訊室。
張長林戴着手銬,臉上看不出一絲害怕,還有心情摳着鼻子。
「藥是誰賣的?」
聽到問話,他裝作一臉茫然的回覆,「不知道。」
「你越早交代,越有可能爭取減刑。」
張長林轉了轉眼球,「給我根煙。」
一旁的警員得到授意,給他點了根煙。
他趕忙嘬了兩口。
「現在知道了麼?」
「嗯。」
「誰?」警員拿起筆準備記錄。
「我。」
聽到這話,警員抬頭瞪着他,「你唬弄鬼呢?你跑了半年多,你怎麼賣的藥?」
張長林見到被揭穿,也笑了,「確實不是我。」
警員發現自己被耍,扔掉手中的筆,伏案而起,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張長林,我再問你一遍,到底是誰?」
「不知道。」
警員怒拍桌子,吼了一嗓子,「你真不要臉是吧!!」
「賣假藥害人你囂張什麼?」
張長林一臉委屈,「我害誰了?我這兩年,救的白血病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吧?這也算積德行善了吧?」
說完,他挑釁的靠近警員,「你說對吧?」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審訊室里,張長林放肆的笑着,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辦公室里,局長看着監控,憤怒的拍桌而起,「太猖狂了!把他所有的案底都調出來,給我仔細的查!還有,發佈懸賞通告,向全市徵集假藥的線索,我就不信,揪不出個假藥販子!」
說完,他摔門離去。
直播間裏。
「沒想到這張院士還靠譜了一回?」
「他覺得程老闆挺仗義的,他自己也仗義了一次。」
「唉,真的好諷刺啊,公安一直要查假藥來源,不管病患死活。沒想到一直賣假藥的詐騙犯到最後還抗住了底線。」
「雖然張院士之前幹的事的確該死,但怎麼說呢,他也有自己的底線吧,他只圖財,不害命。而且從他保程老闆這事上來看,他多少心裏還是有點佩服程勇的。」
「可不是麼,多給了他十萬不就是讓他閉嘴的。」
評委席上。
劉何平一拍大腿,「妙!妙啊!」
這段對比寫的太好了,讓他都忍不住脫口稱讚。
張國利扭頭,「劉老師看出什麼不妨講講?」
劉何平呵呵笑道,「那這樣我就說兩句。關於張長林這個角色,我一直以為他只是跑龍套的,用來給程勇脫手藥線一個台階下,但是沒想到李夏給了我一個驚喜啊。
「李夏為了完成這個對比,提前做了很多鋪墊,比如,我問問大家,張長林之前賣麵粉假藥,賣了多少年?」
張國利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十多年吧?」
「不錯,」劉何平點點頭,「十多年,賣了十多年的真假藥,他被抓了麼?」
這一問,不光評委呆住了,直播間裏的觀眾也呆住了。
大家一時間都沒往這個方向想。
對啊,他賣了十多年的假藥,怎麼沒被抓?
這十多年裏,沒人舉報過?
這十多年裏,警方毫不知情?
十多年啊!
這個假藥販子能這麼猖狂?
劉何平繼續說道,「他沒被抓。
「後續他發現了程勇,得知程勇手中有真藥的渠道,於是動用了一些小手段,拿到了渠道,開始賣上了真藥。
「對於張長林來說,這種變化也算是一種進步吧,從吃不死人的假藥,變成了能治病的真藥,他的心裏肯定也有一些自豪,畢竟不管怎麼說,他賣的藥肯定是遠比正版藥便宜的。
「結果呢?不到一年,滿城的警察都在抓他。
張國利反應過來了,「張長林做的生意,還是之前的生意。玩的模式,也是十多年來一直用的模式。
「可是同樣是賣藥,賣假藥賣了十年,無事發生。賣真藥只要一年,鋃鐺入獄!」
劉何平點點頭,「對,正是這點,才讓張長林反應過來了。
「他一直以來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壞人,人生在世,賺錢享樂,哪管什麼身後事。所以他賺了這麼多年斷子絕孫錢,也漸漸麻木了。
「但是自從有了真藥渠道後,他的心理發生了變化,他賺錢的同時,也的確拯救了不少病患家庭,他的心理負擔減輕了很多。
「可他卻迅速被抓了。
「他在審訊室里反應了過來,這麼多年是警察抓不到他麼?不是,是懶得管他。
「那為什麼同樣是賣藥,我賣真藥就要搞我?
「想明白的那一刻,他的世界觀崩塌了。」
直播間裏,眾人聽到劉何平娓娓道來,分析出其中利害關係,不禁感到背後發涼。
他們想說點什麼,卻又感覺文字是那麼蒼白。
「所以說,窮人的命,不是命?」
「唉,這也太真實了吧,真實到我都不敢看了。」
「怪不得張院士會笑得那麼放肆,那麼誇張。他是在笑自己啊,笑自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十年,自以為摸清了所有規則,卻發現自己原來是井底之蛙。」
「他笑自己賣了十年假藥無人管,一年真藥就入獄。」
「他笑這個社會的現實和不公,讓自以為是壞人的自己都發現原來他媽的我還挺善良!」
「所以他才死咬着不鬆口,這是作為一個小人物內心最後的堅持了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