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百姓們覺得告祭太廟太過頻繁,文武百官也是不堪其擾,尤其是禮部的官員。
大勝,這的確是好事。
可次數太多了,每次都要祭告太廟,那就太折磨人了。
大明的列祖列宗,在下面也會煩不是?
這次大典從天蒙蒙亮開始,一直持續到下午,禮部的官員從上到下都累成了狗。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疲憊不堪的官員們這才回到官署。
禮部尚書孔貞運跟兩位侍郎坐在一起議事,準備向崇禎建議簡化祭祀儀式。
禮部是清水衙門,以前巴不得多幾次祭祀大典,這樣才能彰顯禮部的重要作用。
可照現在這形勢下去,禮部都快成六部最忙的了,誰能招架的住?
最關鍵是還沒權、沒油水可撈,上下都是滿腹怨言。
正商議的時候,門房忽然來報,有宮中的太監來傳旨。
孔貞運和兩位侍郎匆匆來到正堂。
傳旨的太監阻止了幾人行禮,直接說道:「陛下口諭,宣禮部尚書孔貞運速即入宮議事。」
「臣領旨!」
孔貞運心中困惑,向傳旨太監問道:「公公能否透點風,這又有什麼事?」
那太監眉毛眼睛都透着喜意,笑着說道:「大好事!遼東建奴準備遣使入京,向朝廷獻降表。」
「啥,建奴要投降?」
孔貞運大吃一驚。
堂內的禮部官員也全都驚呆了。
自萬曆四十六年,努爾哈赤起兵反明以來,遼東局勢一年比一年惡化,甚至到了危及京畿,讓大明陷入危亡的地步。
近幾年,局勢迅速發生逆轉。
到如今建奴竟然要投降,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三國演義》都不敢這麼寫啊!
太監笑道:「萬歲爺宣大宗伯入宮,估計是商議告祭太廟的事情。」
孔貞運和禮部的官員們聞言,頓時頭皮陣陣發麻。
今天才擱下,又要搞祭祀大典?!
這日子沒法過了,真的沒法過了。
孔貞運匆匆入宮,來到文華殿。
崇禎以及閣臣們都在,個個都是喜形於色。
孔貞運正要行禮,崇禎擺擺手:「孔卿免禮。」
孔貞運急不可耐地問道:「臣聽說,建奴準備投降?」
崇禎笑道:「孫承宗打電報過來,稱奴酋皇太極遣使到遼西,準備入京商談投降事宜。建奴多半是拖延之計,當不得真。」
之前崇禎決定御駕親征遼東,因此提前做好了各項戰備工作。
並且從遼西到京城,修建了一條電報線,前線傳遞消息到京城,瞬息可至。
溫體仁喜氣洋洋地說道:「雖說建奴投降之事不可全信,不過照此時的情勢,建奴不投降,也只有覆滅一途。」
崇禎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錦衣衛送來楊嗣昌的密報,如今皇太極,真的是無路可走了。
缺少糧食,只能靠吸血朝鮮續命。
為了鑄造火炮,又耗費了大量國力。
現在更為致命的來了。
如今蒙古各部投靠大明,建奴失去了強援,等於是被斬斷了一臂。
單憑建奴那點人口、兵力,還怎麼跟大明對抗?
據楊嗣昌密報,皇太極之所以痛下決心,是因為收到了索尼臨死前寫下的一封信。
歸化閱兵,不光是震懾了蒙古各部,把皇太極也給嚇到了。
正如溫體仁所說,建奴如今不投降,便滅亡。
張維賢撫掌道:「雲真人在草原下了一步妙棋,不光是徹底解決了北方之患,還讓建奴元氣大傷,神仙手段,簡直是神仙手段!」
李標笑道:「建奴投降,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是可喜可賀的大喜事,理應告祭太廟。」
孔貞運的腦袋大了一圈。
「叫孔卿前來,卻不是祭告太廟的事情,而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崇禎擺擺手,臉色陰沉了下來。
眾人察言觀色,忙收斂起笑容,殿內的氣氛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時一名太監進來稟報:「宗人令求見。」
崇禎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宣。」
不多久,宗人令來到文華殿。
宗人令是宗人府首官,正一品,掌皇族屬籍等事。
朱棣在當皇帝之前,曾擔任右宗正一職,可見宗人院的重要性。
後來由於削藩、靖難之役等原因,宗人府的職權被多次更改,權力也逐漸減小。
如今的宗人府已經名存實亡,絕大多數職責被移交給了禮部。
孔貞運明白過來,此次皇帝叫他前來,肯定是與宗藩有關。
不等宗人令開口,崇禎漠然道:「代王惡人先告狀了?」
宗人令一個哆嗦,滿腹的說辭瞬時化作了烏有。
這還沒張嘴呢,陛下就直接定了性,還怎麼敢亂講?
宗人令陳上一本奏摺,「代王的確上書到宗人府,茲事體大,臣不敢擅專,特送呈御覽。」
崇禎命隨堂太監當眾念了出來。
代王朱彝顯在奏摺中,稱雲逍子在大同張狂跋扈,逼迫自己下跪、學狗叫。
大臣們聽了無不目瞪口呆。
竟然逼迫一位藩王當眾下跪、學狗叫。
這可是把皇家的顏面,狠狠地摁在地上摩擦啊!
雲真人簡直是太威猛了不對,這下子麻煩大了。
「這只是代王一面之詞,事情原委如何,還需徹查。」
溫體仁率先奏道。
陛下都說是『惡人先告狀』了,這態度還不夠明顯?
其他大臣也都紛紛開口附議。
「王承恩、趙率教的秘折,前天就送到朕的手中,事情已經明明白白,還需徹查什麼?」
崇禎冷哼一聲,命太監將兩本奏摺交給大臣們傳閱。
王承恩和趙率教在奏摺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一清二楚。
當然了,其中稍微添了點油,加了點醋。
並且王承恩還在奏摺中,將代王朱彝顯這些年在大同的斑斑劣跡,列了足足十七條罪狀。
並且還附有代王府奉承正太監、長史等屬官的證詞。
「本來是因為代王貪色而引發的事端,可卻不知悔改,又是下跪,又是學狗叫,硬生生把事情鬧得驚天動地。」
「其心可誅,其行,更是可誅!」
崇禎動了雷霆之怒。
他當然有震怒的理由。
這四年以來,叔父挽狂瀾於既倒,大明蒸蒸日上,連建奴都準備投降了。
可背後捅叔父刀子的事情,從來都沒斷過。
官員捅,士紳捅,勛貴捅。
如今連藩王都跳出來捅,甚至連皇家威嚴都不顧了。
是個人都想捅,那叔父成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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