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崑山縣境內。
一片蘆盪中,隱藏着三條小船。
由於蘆葦茂密,加上連續陰雨,船隱藏其中,從遠處根本無法察覺。
每條小船中,都藏身有十幾個彪形大漢。
大俠沙通天也在其中的一條船上。
他們正是徐家挖堤秘密行動小分隊了。
這些人全都來自徐家,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家丁。
正如沙通天所料的那樣,他去了徐青君那裏,一番忽悠下來,事情也就成了。
徐青君的確是個沒用的廢物,每天除了跟一幫紈絝喝酒吟詩玩花娘,其他一概不會。
(歷史上,大明亡國後,徐青君一貧如洗,又無一技之長,最後淪為乞丐,靠替人挨板子打屁股為生。)
一聽雲逍子竟然栽贓徐家,派出刺客行刺,徐青君嚇得魂飛魄散。
惶急之下,沙通天獻上妙計。
為了不把徐青君給嚇着,沙通天沒跟他說淹死雲逍子的計劃。
只說是挖了崑山大壩,讓雲逍子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徐家。
徐青君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比徐允爵都還爽快,派出心腹家丁供沙通天差遣。
至於崑山縣的大壩一旦潰壩,會淹死無數百姓的嚴重後果,徐青君卻是沒有考慮過。
要是能考慮到這些,實在是有些為難豬了。
沙通天帶着徐家的家丁,隱藏在這裏已經三天了。
家丁們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的罪,個個都是牢騷滿腹。
不就是挖個堤壩嗎,直接去挖開一道口子也就是了,難道還得選個良辰吉日?
正午時分,大雨滂沱。
沙通天讓家丁們飽餐一頓,然後大手一揮,三艘小船駛出蘆葦盪。
進入吳淞江後,頂着茫茫大雨直奔早就選好的下手地點而去。
與此同時。
一艘懸掛着浙直總督旗號的官船,沿着吳淞江,朝着崑山縣駛來。
崑山縣衙。
縣令陳子龍和縣丞顧炎武,正在陪一位客人說話。
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東廠提督王承恩。
二人不時地看向外面的大雨,都是憂心忡忡。
近日連續陰雨,太湖水暴漲,正是考驗大壩的關鍵時刻。
這個時候,二人本來應該是在大壩上巡查。
誰知王承恩卻突然來到崑山縣,然後拉着二人,說了一大通廢話。
他們提出要出去查看災情的時候,卻被王承恩阻止。
直到下午邊上,王承恩才想起來似的,自責道:「咱家這也是糊塗了!正是要緊的時候,怎麼就耽擱二位這麼久?二位快快前去巡壩!」
二人正要急匆匆出門。
王承恩忽然說道:「二位可要巡查仔細了,尤其是要提防那些老鼠,莫要讓他毀壞了堤壩。」
陳子龍大驚失色:「王公公的是說,有人想毀掉堤壩?」
顧炎武的臉都嚇白了。
此時太湖水位暴漲,要是堤壩被毀,洪水一瀉千里,崑山縣將會變成百里澤國。
到時候會有多少人罹難,多少百姓遭災?
王承恩諱莫如深地笑了笑,接着又道:「雲真人不放心崑山,此時已經乘船在來崑山的路上了。」
二人被嚇得臉色蒼白,連蓑衣都顧不得披,直接沖了出去。
噹噹當!
徐家挖堤小分隊奮戰一個多時辰,戰果可謂是極其輝煌。
三十多人,錘頭、鐵釺、鋤頭一起上陣,家丁們的虎口都被震出血了,結果在堤壩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斑點。
堤壩牆體,巋然不動。
眾人無不呆若木雞,一個個就像是見到鬼一樣。
雨一直下,氣氛十分不融洽我們這是在做什麼?
一名家丁結結巴巴地說道:「崑山縣的這道堤壩,該不是被施了什麼神仙法術吧?」
如今在江南,水泥並非是什麼稀罕物。
可這些家丁都是徐家養的私兵,平日裏都呆在軍營里,別說是見過,聽都沒聽說過。
一名家丁哭喪着臉說道:「這玩意兒,別說是用錘頭,怕是拿紅夷大炮來轟,也轟不垮啊!」
「要不,咱們去整火藥來?」
「這大雨的天,火藥弄來也沒辦法點燃啊!」
「沙大俠,這接下來該怎麼辦?」
「沙大俠,沙大俠人呢?」
眾家丁四處搜尋,哪裏還能找得到沙通天的影子?
「他肯定是溜到船上去了!」
「這狗屁大俠,把咱們帶到這兒來,冒着雨幹這種苦差事,他卻跑回去快活!」
「老子不幹了,走!」
家丁們感覺這次被戲耍了。
大雨的天,跑到崑山縣來挖堤壩,結果別說是毀掉堤壩了,連毛都沒動一根。
於是乎,眾人紛紛丟掉工具,準備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自頭頂的大壩上傳來一聲聲炸雷一般的怒吼:
「好狗賊,竟敢毀掉我們救命的大壩!」
「要不是沙義士提早發現告訴咱們,堤壩說不定就被這幫牲口給毀了!」
「抓住這些牲口,活剝了他們的皮!」
眾多家丁愕然抬頭。
就在堤壩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個個都是面目猙獰,就像是有人挖了他們的老祖墳一樣。
沙大俠沙通天,赫然也在其中!
從河道中駛來一艘艘船,兩岸也有不計其數的百姓漫山遍野而來。
家丁們目瞪口呆,很多人嚇得兩腿一軟,直接癱倒在爛泥中。
徐家的家丁被抓到縣衙後,不多久,浙直總督的官船就到了崑山。
經過對家丁們一番突擊審訊,王承恩拿着口供,上了官船,然後又匆匆朝南京而去。
第二天正午。
魏國公府,徐弘基正在府上享用晚飯。
此時的權貴人家,奢靡之風極為驚人。
尤其是在吃上,一頓飯吃個幾千兩銀子,都是再也尋常不過的事情。
不光是吃得好,還吃的怪。
徐弘基喜歡吃鵝徐家人似乎都喜歡吃鵝,不要相信謠言,徐達可不是吃燒鵝吃死的。
徐弘基最喜歡吃的是火炙鵝。
先大鵝內外清洗乾淨,然後往它肚子裏灌滿調料,將鵝放入鐵籠,放到火上燒烤。
等肉已經熟了,鵝卻沒有死。
一邊吃着鵝肉,一邊看着垂死的大鵝,這可是一種享受。
可徐弘基今天,卻怎麼也沒胃口去享受。
徐家派刺客刺殺雲逍子的消息,已經在南京城中傳開了。
徐弘基很清楚,雲逍子這次肯定是不會放過徐家。
明知是被栽贓,徐家也百口莫辯,只能伸長脖子,讓人家宰一刀。
看來也只能從徐家身上割一些肉,再交一個替罪羊出去,只要能保住徐家的爵位。
是交徐允爵呢,還是交徐青君呢?
正猶豫不決時。
府上一名的管事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大事不好了,小公爺和大公子被錦衣衛的人給抓了!錦衣衛和京營的兵,把國公府給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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