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風和日麗,正是殺人好時光。
首先上演的是凌遲。
在刑罰嚴酷的大明,凌遲犯人並不少見。
然而一次凌遲二十多人,在整個大明的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
不過哪怕是再怎麼迂腐的讀書人,對此事都沒有任何異議。
這些都是殘害孩童、泯滅天良的人販子。
知府韓文鏡雖然沒有參與販賣人口,然而他身為官員,對團圓會包庇縱容,比那些人販子的罪行還要惡劣。
凌遲這些人,只能是讓人拍手稱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於是二十多人同時行刑,一時間找不到這麼多專業劊子手,只能找了一些屠夫來湊數。
好在人們對劊子手的專業要求不高,將就一下也就行了。
雖說劊子手不夠專業,該有的儀式感和過程,還是要的。
百姓們看得心驚肉跳,卻又興致勃勃,甚至有很多人,一邊嘔吐,一邊觀看。
效果也是槓槓的。
所有目睹行刑過程的人,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這輩子哪怕是殺人放火,也絕不拐賣孩童。
那些被判處腰斬和斬立決的罪囚,個個嚇得魂飛魄散。
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的,砍頭就砍頭吧,被砍頭之前竟然還有觀看凌遲,並且還是近距離觀看。
這是人幹的事情?
比這些等待處決的罪囚更為害怕的,是那些『應邀』而來的嘉賓。
鹽官們個個臉色蒼白,被嚇尿褲子的不在少數。
眾多鹽商如同受驚的鵪鶉,見四周看守的兵卒鬆懈,紛紛湊到一塊商議對策。
有人提議所有鹽商聯合,中斷鹽運。
也有人提出,煽動灶戶和鹽販子暴亂。
正議論間,一人冷笑道:「可都別做那些清秋大夢了!」
眾人紛紛看向說話那人,看清他的容貌,本來已經到嘴邊的呵斥,又吞咽了回去。
一人問道:「田國丈,何出此言?」
「你們知道雲逍子是什麼人?謫仙人!」
「你們那點小伎倆,他能不知道?只怕你們現在說的話,他一字不落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到時候激怒了他,就等着被抄家滅族吧!」
『田國丈』的一番話,讓眾人無不噤若寒蟬。
田國丈接着說道:「雲逍子手裏有權、有兵,並且被陛下授以全權,對付其他官員的招數,對人家根本就沒用。」
眾人就像是挨了一記悶棍,全都沉默了下來。
半晌。
一人苦笑着說道:「難不成咱們就坐在這兒等死?」
一名老成一點的鹽商忽然眼睛一亮:「田國丈不正是咱們的救星嗎?」
眾人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頓時精神大振。
這位『田國丈』,還真是一位國丈,田貴妃之父田弘遇是也。
田弘遇是江都人氏,原是揚州衛的一名游擊將軍。
由于田貴妃深受崇禎寵愛,田家也因此水漲船高。
揚州最賺錢的生意就是鹽業,田家身為皇親國戚,自然會涉足其中。
並藉機暴富,短短數年光景,就已經是揚州城中的巨富。
田宏遇性格豪爽,喜愛交友,被揚州人稱為「小孟嘗」。
只要他出面,雲逍子難道連國丈的面子都敢不買?
「諸位高看我了,也低估了雲逍子!」
田弘遇連連苦笑,「我能保住這條命,都是拜雲逍子所賜,哪裏還敢去找他說情?」
眾多鹽商雖然知道,田弘遇被罷了爵位、官職。
卻由於牽涉宮中秘辛,並不知道是因為田弘遇被人算計,差點謀害了皇帝。
若不是雲逍子一句話,別說是田弘遇,就連田貴妃都要跟着受牽連,被誅九族都有可能。
此時聽田弘遇這麼一說,無不駭然。
田弘遇嘆了一聲,接着說道:「並且陛下對雲逍子的器重,遠超你們想像,即使是皇后娘娘,都難以影響陛下對其的信任,走後宮這條路,更是行不通。」
眾多鹽商無不陷入絕望。
難道就這樣洗白白,等着被雲逍子宰割?
一人說道:「要不,咱們出銀子,請田國丈去跟雲逍子身邊的人打聽打聽,他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眾人紛紛稱善。
田弘遇無奈,只得答應了下來。
畢竟事情也關係到田家的利益,不可能置身事外。
鹽商有的是銀子,當下就讓下面的人,回城去大明商業銀行辦了一張存票。
如今大明商業銀行的分號,已經開遍南直隸各府,揚州自然也不例外。
要求雲真人的人辦事,自然要到他名下的銀行去辦業務。
當然不能取現金、現銀,辦了一張無記名的存票,只要持票就可以兌換。
面額不大,只有三十萬兩。
也就是打探個消息,這麼多銀子足夠了。
等摸准了雲逍子的心思,再對症下藥。
鬥法鬥不過他,就不信用糖衣炮彈還轟不倒他。
田弘遇帶着存票,朝官員們所在的區域走去,被兵卒攔住。
田弘遇報出身份,聲稱有事與王廠公商議。
兵卒不敢做主,一層層報上去。
過了許久,才有一名東廠番役過來,帶着田弘遇來到人群外的一頂營帳中。
王承恩拉着田弘遇的雙手,在營帳中坐下。
「一幫真是瞎了狗眼的東西,竟然把田國丈也帶來了,咱家這就讓人去收拾他們!」
王承恩聽到田弘遇是跟其他鹽商一起被抓來的,頓時勃然大怒至於有幾分是真,也只有廠公心裏知道。
田弘遇急忙說道:「雲真人有令,怎敢不從?王公切莫責怪下面的人。」
兩人寒暄了一陣。
田弘遇取出厚厚的一沓銀票,推到王承恩身前。
王承恩愕然道:「田國丈這是何意?國丈的銀子,咱家怎麼敢收?以後貴妃娘娘見了,還不打斷咱家的腿?」
田弘遇笑道:「這是揚州鹽商們的一點小小心意,王公儘管笑納。」
「這怎麼好,這怎麼好」
王承恩無奈地連連搖頭,卻順手將存票塞進了袖口裏。
收好存票,王承恩笑眯眯地問道:「田國丈這是替鹽商們來求情?」
田弘遇道,「不敢讓王公向雲真人求情,只請王公透個底,咱們也好按雲真人的意思去做。」
「事情難辦啊!」
「揚州府的官員和鹽商,做的實在太過,簡直是天怒人怨啊!」
王承恩一聲長嘆,滿臉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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