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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均看向劉興雲,「什麼好法子?」
「只要能殺了那陸長生,滅了那離陽城,我在北莽便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等朱尚書告老還鄉,那尚書之職還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只要我當了尚書,到時候興雲你就可以外放為官了,至少也要讓你當個郡守。」
劉興雲心中大喜,臉上卻流露出不舍的神情,「老爺,我這輩子啊,就是伺候你和老夫人了。」
孫立均擺擺手,「你是個聰明人,此事以後再說,你先說說你的法子是什麼?」
劉興雲壓低聲音說道,「老爺,現在刑部大牢中不是關押了一個極為厲害的人嗎?」
孫立均一愣,「你說的是那頭猛虎?」
劉興雲點點頭,「正是猛虎周康!」
「此人乃綠林大盜,犯下了諸多大案。在大漢時,他連官府的稅銀都敢搶,殺人如麻,簡直無法無天。」
「現今他落在老爺手中,便是死路一條,何不讓他臨死前發揮點作用?」
孫立均摸了摸下巴,眼眸中露出思慮的神情,「這猛虎周康的確武藝高強,在大漢乃至北莽都是排得上號的。我還想將他這些年積攢的錢財給套出來,還有他一身功法給學到,可惜這老東西骨頭硬得狠,死活不開口。」
「他去殺陸長生的確是上佳人選,可是一來他是刑部定了秋後斬首之人,二來要是將他放了出去,如果他不聽使喚,逃跑了,或者與那陸長生攪和在一起,豈不是縱虎歸山,養虎為患?」
劉興雲嘴角噙着冷笑,「老爺,既然落到咱們手中,豈能再有他逃跑的可能?」
「老爺手中不是還有七腦屍丸嗎,賞他一枚,他只要有異心,便會屍丸發作,七竅流血,化為一灘屍水。」
孫立均微微頷首,「嗯,七腦屍丸,是用七七四十九種毒藥煉製而成,我手中也只剩下三枚了,極為珍貴啊。」
「想不到這一次,要用在猛虎周康身上。陸長生啊陸長生,為了你這個小雜種,我可是費勁了心思,浪費了大好的錢財啊。」
「嗯,不妥,還是不穩妥。」
劉興雲見孫立均突然變了卦,連忙問道,「老爺,有何不妥?」
「要是擔心刑部追查之事,那刑部大牢本來就歸老爺掌管,那典獄長劉銅軍也是老爺你的門生,他對老爺言聽計從,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出賣老爺。只要老爺點頭,我去跑一趟,劉銅軍便會找個和周康差不多的人來頂替,悄無聲息地將周康給換了出來。此事天知地知老爺在知道,絕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孫立均搖了搖頭,「我不是擔心劉銅軍靠不住,他跟着我這麼多年,從一個不入流的驛丞,到了如今的刑部大牢典獄長,他每年吃的賄賂沒有一百萬兩也有兩百萬。他只是每年送我區區五十萬兩銀子,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有他守着大牢,我還是放心得下的。交給其他人,我還怕出什麼么蛾子。」
「我擔心那周康是個不要命的粗鄙武夫,仗着一身武藝,肆無忌憚,誰也瞧不上。他去離陽城殺陸長生,兩人都是漢人,恐怕生出是非來。」
劉興雲眼睛轉了幾圈,「老爺深思熟慮。」
「陸長生不肯降北莽,離陽城便一直是大漢城池。而那周康哪怕被我們用盡手段,威逼利誘,依舊不肯為我們北莽所用。這兩個傢伙,都是一樣的賤骨頭。老爺擔憂的應當是他們惺惺相惜,漢人情懷。」
「老爺如果是怕出意外的話,我還有一招,必定讓周康手下不留情,對陸長生下死手。」
孫立均眼中一亮,「哦,你還有什麼好招數?」
劉興雲湊過去說道,「老爺,當初我們用周康的女兒引他上鈎的,否則,他也不會來北莽被我們擒獲。」
「這一次,我們可以故技重施,告訴他,只要殺一個人,便放他女兒一條生路,讓他們父女團聚,你說,他會不會答應,會不會拼命呢?」
孫立均頓時露出猙獰的笑容,「是啊,周康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牽掛的便是他的女兒。」
「這人啊,總是有弱點的。興雲,不愧是智多星啊。」
「這個法子好,就這麼辦。」
劉興雲被孫立均誇讚,連忙說道,「都是老爺教導有方,我只是學了點老爺的皮毛而已。」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仿佛,陸長生的人頭已經被周康一錘打扁。
陸長生的頭雖然還沒有被打扁,卻有些頭疼。
不是因為受傷,而是因為這個叫虛靖的年輕道士。
這個被那佛門聖子道岸稱為「道門百年一遇的天才」的龍虎山道士,在離陽城幹了不少讓陸長生瞠目結舌的事情。
他領着老鐵匠、李瘸子、老郎中、張石匠等離陽城中的百姓修建了一個戲台,然後帶着柳兒、鐵蛋等還在整天在上面唱大戲。
還取了名字,叫做招亡魂。
招三萬遠征軍的亡魂,招離陽城死去百姓的亡魂。
人死之後,如果沒有解脫,如果還有牽掛,便不願離開人世,不願離開故土或者親近的人。
陸長生根本就不信這一套,如果人有亡魂的話,為什麼武王的魂魄不招?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武王的魂魄從來沒有出現在他身邊,哪怕連夢裏也沒有出現過?
陸長生坐在城頭,看着虛靖唱完大戲,又開始領着人上南山。
南山是一座不大的山丘,在離陽城南邊,里衙門府也只有不到六里路,因此被百姓稱為南山。
自從遠征軍的部分殘留屍體埋葬在南山之後,離陽城剩餘的百姓,死了之後,一般也都會葬在南山。
逐漸的,南山變成了墓地。
虛靖帶着人先是修路,將一條羊腸小道挖挖補補,讓驢車也能上去了。
離陽城裏的馬都是王大錘在養着,他把三匹馬看得很金貴,就連其中一條瘸腿的馬也死活不讓人吃掉,說是要配種的。
因為那匹瘸腿的馬是母馬。
於是,往南山上拉石頭,拉泥土的便用的是驢車。
黑驢,便是春十三娘帶過來的那頭驢。
春十三娘被陸長生一刀砍斷脖子之後,黑驢便想撒腿就跑。
從此,它自由了,海闊天空,任由他馳騁。
它可以去找很多母驢,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它只跑了十步,便看到了一個道士,道士手中拿着一根木棍。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笑起來人畜無害的道士,給它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於是它放棄了逃跑,用頭在道士的腳邊蹭了蹭,很乖巧地跟着道士進了離陽城。
漢人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它願意做一條俊驢,而不願意做一條驢肉乾。
於是離陽城又多了一個幹活的牲口。
黑驢不明白,這個叫虛靖的龍虎山道士為什麼偏偏要選南山這麼個地方修建墓地,偏偏要它來拉石頭,拉樹樁,拉沙土。
有時候它累得不行的時候,便會聽到棍子的呼嘯之聲,頓時讓它精神百倍,四蹄起飛。
虛靖在南山立了一塊大碑,上面寫了「遠征軍之墓」
別說,虛靖的字寫得不錯,連劉太爺都說這幾個字有建安風骨。
然而讓陸長生頭疼的不是虛靖有建安風骨。
而是那魏武遺風。
離陽城裏已經有很多寡婦對虛靖虎視眈眈,據說已經有人得手了。
偏偏這虛靖似乎來者不拒,從三十歲的何秀娟,到五十多歲的王大娘,他都是笑眯眯的。
可是,就連獨眼的老郎中鍾北都不得不承認,虛靖看病的本事要比他高兩層樓。
尤其是在給婦人看病這一方面,堪稱婦科聖手。
陸長生坐在城頭,擦拭着大刀,便聽到了獵獵作響,抬頭一看,虛靖已經踩着城牆上來了。
「你好像不怎麼喜歡走樓梯?」
虛靖的眼睛並沒有陸長生的大,卻生得好看,笑起來,略微有點帶桃花的樣子,「柳兒他們喜歡看我用輕功飛上來。」
陸長生盯着虛靖的眼睛,想看清楚他的眼神,卻發現只有笑意,宛如春風拂過一汪池水,「恐怕不是柳兒他們想看你飛來飛去,是你想飛給柳兒她娘看吧。」
虛靖摸了摸鼻子,笑得更開心了,「瞧你說的,我是那種膚淺的人嗎?」
陸長生認真地說道,「我覺得像。」
虛靖挨着陸長生坐了下來,依靠在大旗上,「你啊,就是這麼耿直。我救了你性命,你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卻總是挑剔我。」
陸長生眼眸中流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我並沒有請你救我,是你自己出手打跑那和尚的。」
「而且,你救了我,卻不肯救下這些百姓,你說,你來離陽城到底想幹什麼?」
虛靖好看的眉毛抬了抬,「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我身上還有緊要的事情。我是要去極北之地的,那邊出了些事情,我得趕過去才行。」
「為了來離陽城看一眼,我已經繞路了,還停留了兩天,已經快耽誤了時間。」
「我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在離陽城待太久,更沒有能力帶這些百姓離開。」
「這裏是北莽,這裏是幽州,而我只是一個人而已,別說來了千軍萬馬,就是那道岸和尚真的豁出去和我拼命,我的勝負也只有五五開而已。」
陸長生低下頭,看向手中的大刀,「我知道自己奢望了,可是這六年了,我一直在苦苦期盼,盼望着大漢來人,來救我們,來將離陽城的百姓解救出來,這樣我就能鬆一口氣了,哪怕死,我也不怕了。」
「虛靖,你是道門的人,也是漢人,哪怕你帶不走滿城百姓,就帶走柳兒、鐵蛋他們十幾個孩子也不行嗎?」
虛靖伸手摸了摸旗杆,「我要去極北之地,那裏的兇險可能比北莽更殘酷萬分,他們跟着你,九死一生。跟着我,那就是十死無生。」
「如果你信得過我,等我從極北之地回來,我一定會帶他們走。」
陸長生停下擦拭大刀,又抬頭看向虛靖,「你要去多久?」
虛靖長吁一口氣,「你這個人啊,就是倔,就是想問到底。」
「極北之地兇險異常,我真的不知道哪裏發生了什麼,我如何知道要去多久?」
陸長生追着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虛靖伸手指着陸長生的鼻子,有些無奈地說道,「你你怎麼這般不講道理呢?」
「你就這麼想把離陽城甩給我?」
「算了,拿你沒辦法。早則半年,遲則一年。」
陸長生點點頭,「一年,或許我還能堅持一年吧。」
「你說過我身上的煞氣很重,如果控制不好會讓我走火入魔,以前我就感覺到體內有一股火熱的氣流在亂竄,我還能拼死壓制住。殺了春十三娘之後,這股熱流越發不聽使喚了。」
「恐怕一年之後,我說不定就瘋了,走火入魔了。」
「我希望那個時候,有人能幫我照顧他們。至少,我走火入魔之後,由你出手殺了我,我會真心感激你,因為我不想死在北莽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