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可不是逆水行舟啊,而是與天斗,拿命搏,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張時修摸着鬍鬚,深邃的眼眸有凝重之色。
「自古以來,逆天改命,非聖人,非大能者不可成啊。」
孔瑾手中的酒碗一直沒有放下,也沒有喝,「老天師,華夏上下一千多年來,逆天改命者數不勝數啊。」
「當年陳勝吳廣起事,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掀起了波瀾壯闊的百姓造反,拉開了反對暴政的序幕。」
「當年朱重九出生在一個貧苦農民的家庭,放牛娃。父母亡時,殯無棺槨,被體惡裳,浮掩三尺,奠何餚漿!他出家當和尚,又投身義軍,最終成為了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
「還有那大漢初期的衛大將軍,騎奴出身,為漢帝所賞拔,龍城大捷、收復和朔、漠北大戰,功拜大司馬大將軍!」
「這些人,都在逆天改命啊!」
張時修輕輕搖頭,「孔軍師,你說的這些人,並不是逆天改命啊。」
孔瑾眼中滿是疑惑之色,「不是逆天改命?」
「他們本是平凡百姓,卻在青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如何不是逆天改命?」
張時修說道,「他們的確出身平凡,甚至低微卑賤。但是他們都是人中龍鳳,是激流奮勇,迎難而上。」
「他們是通過自己的努力,通過自己的拼搏,順勢而為,成就了一番不平凡的事業。他們算是拼搏者,奮進者,至尊強者。」
「真正的逆天改命,是要奪天地之造化,逆天而行,改命格,延壽命,從天道中竊取一線生機。」
「漫長歲月,真正能逆天改命的,少之又少啊,絕大部分都已經灰飛煙滅,魂飛魄散啊。」
「就拿傳說中的逆天改命來說,那夸父逐日,飲盡天河、渭河之水,依舊被乾渴而死,身體化為大地。還有那孫猴子鬧天,最終被佛門鎮壓,好好的齊天大聖,變成了佛門的看家猴,徹底失去了自由,命是改了,可是改的物是人非啊!」
「諸如此類,逆天改命,極少有成功的。」
孔瑾眼眸中有些傷神,將碗中酒喝完,「老天師,你是看着長生長大的,是他最為敬佩之人,既然這命格如此難改,那他小時候就是這天煞孤星的命格嗎?你和武王難道不知道嗎?「
張時修看向孔瑾的眼神中多了些讚許之色,「其他人只看到了表面,只看到了現在,可是你孔軍師眼光毒辣啊,還看到了過去。」
「的確,在長生小時候,根本就沒有展現出天煞孤星的命格。」
孔瑾瞪大眼睛,「這……這命格還能改的?」
「不是一出生就被上天註定的嗎?」
張時修喝了一口酒,「所謂命格,所謂天機,所謂氣運,其實都是緊密相連的。」
「長生小時候我就給他看過命相,他的命格很奇怪,雲裏霧裏的,看不通透。我想着他個根骨未成,到了十六歲成年之後或許能看得更清楚些。結果,耽誤了些時間,已養成了天煞孤星之命。」
孔瑾越發不解,雖然他自詡學富五車,才滿天下,可是他對於道家深奧的東西了解並不多,「命格還可以養成的?」
張時修點點頭,「天機變,則氣運變;氣運轉,則命格換。」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說的就是這個變數。自從天機紊亂以來,從北莽深淵中有元氣外泄,又鑽出個什麼造物神來,北莽一時間氣勢如虹,國富民強,勢力大增。而大漢自從武王隕落之後,皇族無能,朝政腐爛,便落到了現如今這個地步。」
「當初我強行啟用窺天卦,看到了氣運的些許變化,長生,或許就是那個變數。」
「而孔軍師你遇上長生之後,一路為他造勢,輔佐他重建遠征軍,便將這個變數變成了現實。」
「本來要被北莽耶律雄基覆滅的湘州,保住了;本來要被攻破的蜀中,保住了;北莽不僅換了紅衣大祭司,連同皇帝也換了,這些都是這個變數引發而來的。這就是所謂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變數延綿不絕。」
停頓了一下,張時修看向身旁正在撫摸霸王刀的陸長生,「所以啊,長生養成了天煞孤星的命格,也扭轉了大漢的國運。」
「說又能說得清楚,他這樣的命格,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陸長生的手停了下來,轉頭面向張時修,黑布似乎在看着身前的人,「張爺爺,我這個命格會害身邊的人嗎?」
「像秀才、武沖、柳兒、馬子龍、呂文長、蕭良他們,會不會被我剋死?」
張時修指着孔瑾說道,「你看孔軍師活蹦亂跳的,像是要被你剋死的人嗎?」
「對了,我就有些好奇了,為何連王妃都如此擔心,害怕長生剋死紫鳳。而孔軍師為何一點擔憂都沒有,反而處處為長生遮掩,到處宣揚長生是武王后人,雖然是天煞孤星,可是絕對不會傷害身邊人的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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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你宣揚長生是盪魔祖師真武大帝轉世,更是恰到好處,讓百姓堅信長生不會對身邊人、對百姓會有傷害,而是會庇佑大家。」
「孔軍師,你能這樣做,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呢?」
孔瑾連忙說道,「我能知道什麼呢?」
「我當初爛命一條,在流沙郡苟延殘喘。長生救了我,驚醒了夢中人,尤其是看到長生守着離陽城幾百老幼婦孺之後,我就覺得這個大漢還有得救。」
「因為哪怕這個世界破破爛爛,但是總有人幫你縫縫補補。」
張時修抿了一口酒,眼眸微眯,「這個世界破破爛爛,但是總有人幫你縫縫補補。嗯,不錯,不錯。」
不知道是在說酒不錯,還是在說孔瑾的這句話說得不錯。
孔瑾繼續說道,「當我看到離陽城上的矗立的大漢旗幟,當我看陸長生用霸王刀斬殺侵犯之敵,當我聽到長生大聲喊出那句『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的時候,我感覺心中沉寂已久的血液又開始沸騰,開始燃燒了。」
「我感覺我的眼中有了光,我的心中有了火,我要重新開始我的人生,我要站在長生的身邊,一起去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
張時修讚許地看着孔瑾,「孔軍師,你真的是一個奇怪的人啊。」
「長生的命格我已經看透了,可是你的命格同樣雲霧繚繞,我連半分也看不清楚。」
孔瑾有些心虛,「或許是我前半生頹廢,後半生奮發,導致命格成了一團漿糊吧。」
「其實沒有關係的,就像我,像武沖,像馬子龍、呂文長、蕭良他們這些人,還有我們遠征軍的兄弟,絕大部分都是已經無所顧忌之人了,因為我們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失去了。」
「所以,我們還能喝酒吃肉,還能打勝仗,都感覺到特別滿足,特別幸運。至於長生是不是天煞孤星,會不會克我們,我們都不放在心上。」
陸長生空洞眼眶中的黑布看向孔瑾,雖然沒有眼睛,可是孔瑾能感受到陸長生的感激,信任,還有滿足。
張時修點點頭,「是啊,當一個人已經無可失去的時候,他就只有拼命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孔軍師,你如果想到了什麼,或者你還知道些什麼,請你不要瞞着我。或許,我可以幫你參詳參詳。」
孔瑾連連點頭,這時陸長生說道,「張爺爺,我還是感受不到霸王刀與我之間的聯繫。」
「它就像沉睡了一樣,發揮不出以前的威力。」
張時修彈出一顆茴香豆,擊打在霸王刀的刀面上,刀身又隱隱泛發出紅色的光澤。
「長生,你不用着急,霸王刀還是那柄霸王刀。只是因為你受傷了,境界下跌,內力不足,便與它的聯繫切斷了。
「你有沒有發現,自從你無法使用霸王刀之後,你體內的煞氣是不是變少了,你的頭腦是不是清醒許多了,不會再失控了?」
陸長生點點頭,「是的,我感覺這些日子,體內的煞氣消失了一般。」
「以前我每一次殺人,體內的煞氣便會增長一些,砍殺敵人的境界越高,我體內的煞氣積累就越多,我的境界就會提升越快,然後我就更容易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張爺爺,現在這些煞氣都沒有了,我是不是就廢了啊。」
張時修又喝了一口酒,眼眸微眯,「長生,你有沒有想過,並不是你殺人越多,你的煞氣積累越多,你的境界提升越快。而是這霸王刀殺的人越多,它積累的煞氣越多,傳導給你的煞氣也就越多,你的武功境界也就越高啊。」
「這柄霸王刀,才是真正的煞氣來源,它在不斷地殺人,不斷地吞噬鮮血,吞噬煞氣,它是在控制你。看似是你的功力提升了,實則是霸王刀在不斷成長提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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