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位為王意味着什麼?
雖然孛兒只斤念沒有當過什麼王,可是,她從小也是看慣了自家父王桌子上那厚厚的卷宗的人啊!
所以,往後的往後,她若是接下了這聖旨,就要像自家父王一樣,沒日沒夜的,整日的埋頭在卷宗之中了嗎?
不!
這不是孛兒只斤念想要的生活啊!
「這個,你問我,我問誰去呢?我又不是你的父王!」顧長生聳肩,直接將孛兒只斤念的問題,給扔了回去。
還有完沒完了?
這都在自己面前嘟囔了半天了,連台詞都不知道換一換的,這也未免太不敬業,太沒有當話嘮的潛質了吧?
「可是顧長生,你說,我父王他是不是身體真的不好了,所以才着急這將王位傳給我?」
孛兒只斤念覺得,自家父王大抵是身體真的不行了,就連顧長生都說過,自家父王的身體,已經不宜操勞過度了。
「你這是在懷疑我的醫術嗎?放心,你父王再活個一二十年,那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倒是你,整日裏這麼咋咋呼呼的,早晚我要被你給吼死了!你到底有完沒完?你可別忘了,百里千娘他們,可還在公主府外跪着呢,你這叫臨危受命,你懂不懂?」顧長生說着,翻了一個白眼道,「說一千道一萬,這事兒,還是要怪你父王生的孩子太少了,總歸就你這麼一個,連個選擇的權利都沒有!偏生,你還是個女娃子!」
說到這裏,顧長生圍着孛兒只斤念轉了一圈兒,搖頭晃腦的道,「北蒙的國史之上,可是從未出現過女王的,而你,也算得上是繼往開來的第一人了!孛兒只斤念,你可知道,當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要承受何等的壓力?不說別的,就說你繼位為王這事兒,你以為,你父王是想將這一片亂糟糟的北蒙交給你?」
顧長生說到這裏,搖了搖頭,緩緩道,「不是的!而是,他沒有選擇,也沒有辦法!扶持一個公主,登上北蒙汗王之位,這是北蒙從沒有出現過的事情,就算是你父王,也承受着無數的壓力,但是,孛兒只斤念,你趕上了一個好時候啊!這時間北蒙百廢待興,所有的大事兒,都在等着你來決斷,雖然,你還只是擁有公主之名,可是,卻已經王權在握,這時間,若是不趁熱打鐵,你以為,你能這麼容易的,就繼位為王?」
顧長生找了一個軟塌,斜依下來,看着自己面前,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孛兒只斤念,搖頭道,「若是真的等到北蒙局勢穩定,你那些臣子們,吃飽喝足了,得了空閒,完全不用擔心明個兒的太陽會不會升起這種生存問題的時候,那也就是他們開始找你的茬的時候,那時間,你再想等級,怕是要難上加難,只是你族人的反對,就夠你喝一壺的,哪裏還會像近日,王城的百姓,都跟着跪在你的府門之前,由得你這么半推半就的,還一副不勝嬌羞,委曲求全的樣子?」
顧長生翻了一個白眼,就差直接說孛兒只斤念矯情了!
孛兒只斤念被顧長生說的,稜角分明的五官,險些官窯皺成一團了,打量着顧長生,過了好一會兒,才吶吶的道,「顧長生,我記得,兩年前,你登上南皇之位的時候,好像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莫非,你當時心中,就是這個想法?恩?」
「咳咳……」顧長生原本在喝茶,聽到孛兒只斤念這質疑的話,一口茶直接就噴了,瞪了孛兒只斤念一眼,一臉惱羞成怒的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這麼表裏如一的一人,怎麼生出那樣的想法?當時,我是真的不想當南皇的!」
「表裏如一?我信你個籃子!」孛兒只斤念聞言,當即翻了個一個大大的白眼,一臉不屑的道。
「真的!當皇帝有什麼好,沒有自由,還整天被一群大臣說教,有句話說得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可是,這王冠的帽子戴的太重了,着實有點兒壓的腦門疼啊!唉……」
雖然說做人不自由,自由不做人吧,可是,這做皇帝,那無疑是更不自由的那種,雖然,她可以很大程度上的隨心所欲,可是,到底是走到哪裏,都要講她的家和她的國放在心中最惦記的位置……
因為,這是一種責任!
「顧長生,你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麼,那你還不快幫我想個辦法!」
孛兒只斤念跺腳。
「想辦法?我能想什麼辦法?你有什麼至親的兄弟沒有?」
顧長生攤手。
「沒有!」
「那你有什麼能力好的族親沒有?」顧長生退步。
「沒有!」
孛兒只斤念無奈。
「這沒有,那也沒有,你讓我怎麼幫你?啊!我好想忘了跟你說一件事兒,那就是,北蒙的往,我只承認你孛兒只斤念,換了別人,若是有朝一日,觸犯了我的逆鱗,你這北蒙,怕是分分鐘,就要被我的南國給吞併了!」顧長生無奈的攤了攤手,看着孛兒只斤念,一臉幸災樂禍。
「顧長生,你不幫我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在背後扒豁子!」孛兒只斤念瞪眼。
「我用扒豁子嗎?我和你的關係,我的身份,我的存在,就是你繼位為王最大的依仗,孛兒只斤念,認命吧,女汗王大人!」顧長生拍了拍孛兒只斤念的肩膀,忍不住的將她攬在了懷中,聲音也變得沒有了嬉鬧之色,附耳在她的耳邊道,「孛兒只斤念,北蒙,我只放心你,所以,北蒙,也只能由你成王,你懂嗎?我再次,把我的後方交給你,你懂嗎?換成旁人,我都不放心的……」
南疆之戰中,孛兒只斤念為了幫顧長生守好背後,差點兒浴血而死,顧長生一直記得這份情誼。
孛兒只斤念當然也記得!
「你還是決定,要繼續北上嗎?顧長生?」
孛兒只斤念也收起了玩鬧的心思,抓着顧長生的胳膊,一臉凝重的開口道。
「是的!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最一件件,一樁樁的事情,都在逼着我向前走,沒有退路,後悔無用……」顧長生垂眸,掩下眸底的無奈之色。
「可是,此一去,危險異常,北蒙之北,乃是一望無垠的沙海,素有死亡之地的稱號,進去之人,除非長生天眷顧,根本就不可能走得出來!顧長生,為了你的兒子,為了南國之中,那些擔心你的家人,你怎麼就不能放下心中的執念?」孛兒只斤念搖晃着顧長生的胳膊,她是真的很想把顧長生的腦子挖出來,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執意要復生一雙已經死去的父母?
她不是一個醫者嗎?
生老病死,難道還有人比她看的更加透徹的嗎?
怎麼,這一次,卻像是着了魔一般,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呢?
「你以為,我沒有想過要放棄?」顧長生聞言,抬起了頭,直視着孛兒只斤念的眸子,一臉凝重的搖頭,道,「念,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我的心,背叛了我的理性思維,背叛了我以往的堅持和認知,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嗎?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我的腦海之中,呼喚着我,讓我,就這樣走下去,唯有這樣走下去,才是對的……」
顧長生說到這裏,忍不住的皺了皺眉,她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這頭疼的毛病,好像越來越厲害了,尤其是,當自己談到自己父母的事情的時候……
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完全不能自己……
「顧長生,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不管是好的壞的,我都會在這裏,等待你的歸來!」孛兒只斤念看着眼前的顧長生,她和顧長生相識已久,更是親眼看着顧長生,青絲變灰發,親眼看着顧長生眉心那印記的變化,親眼看着,顧長生從弱弱的一介女子,變成了如今,鳳臨天下……
她經歷了什麼,孛兒只斤念再清楚不過,所以,她不會阻攔……
「好!我的女汗王大人!」顧長生聞言,輕笑了一聲,然後,伸手拉住了孛兒只斤念的手,往公主府外走去……
整個北蒙王城都快要亂成一鍋粥了,誰還有工夫去收拾因為顧長生打架而變得零亂不堪的公主府?
所以,公主府門口,依舊破敗如舊……
「請公主殿下,繼位為王!」
「請公主殿下,繼位為王!」
「……」
人還沒走到公主府門口,顧長生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的海嘯一般的呼籲之聲……
北蒙只有一個公主,那就是孛兒只斤念!
「君心民心,天時地利人和,念,你註定,要成為這北蒙歷史上,第一個女漢王了!」站在公主府門口的台階之上,顧長生俯視着跪在前面以百里千娘打頭的官員,還有其後黑壓壓的百姓們,嘆息了一聲……
「南皇?那女子,就是南皇長生?中原最厲害的女王?」
「是她!就是她!我們的公主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們的公主,也會是厲害的女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