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光線昏暗,散發着和外面同樣難聞的味道,唯一的一張桌上點着一支蠟燭,發着微弱的光芒,讓人能勉強看清屋裏的情況。
一張床已經破得沒了一隻床腳,用幾塊石塊墊着,勉強維持平衡。
褪色破敗的床幔髒得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若不是掛在床上,只會被人認為是一塊破布。
桌子旁,坐着一位面容蒼白憔悴,衣發髒亂的婦人,手裏正拿着件東西在摩挲着,嘴唇輕動,似是在念叨着什麼。
待阿雅慢慢走近,看清婦人手裏的東西後,眼淚瞬間湧上,只這一刻,她已經確定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母妃。
雲嬪手裏的東西是一隻破舊的布偶娃娃,娃娃上一隻用黑色鈕扣做的眼睛都已經掉了。阿雅記得這是當初母妃親手給自己做的娃娃,沒想到母妃一直留着。
蘇若錦他們也跟着阿雅走進了屋裏。
阿雅走到雲嬪身邊,雲嬪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來,繼續摸着自己手裏的娃娃,嘴裏念着,「月兒彎彎掛天上,星星慢慢眨着眼,娘的月兒快睡覺,夢裏有着兔寶寶。」
這是阿雅小時候母妃哄自己入睡時唱的歌謠。
「母妃,阿雅......月兒來看你了。」阿雅輕喚一聲,可雲嬪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繼續摸着娃娃,嘴裏念着歌謠。
按時間算,雲嬪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鬢間有着許多白髮,眼角已爬上了皺紋。
也是,在冷宮這樣的環境裏,再美的嬌花也只會被摧殘得不成樣子,能活下去已經是不易。
蘇若錦走了過去,「阿雅,我給雲嬪娘娘看看。」
她一眼就看出雲嬪顯然不正常,但原因還未知。
阿雅擦了擦眼淚讓到一旁,看着雲嬪的眼中全是擔憂。
蘇若錦把手搭在雲嬪手腕上,雲嬪依然毫無反應,任由她把着脈。
隨後蘇若錦又輕輕掀起雲嬪的衣袖,就見她的小臂上佈滿了歪歪扭扭的傷痕。
兩隻手臂都是如此,連領口處也能隱隱看以同樣的傷痕。
蘇若錦眼神泛冷,這吳太后真夠狠的。
「王妃,母妃她如何了?」阿雅也看到了這些傷痕,流着淚問道。
「雲嬪娘娘曾被人灌過搜魂湯,傷了神智,再加上這麼多年在冷宮的生活,她已經失去神智了。」蘇若錦緩緩開口。
所謂搜魂湯,其實就是讓喝下的人失去思考能力,以達到別人問什麼,喝藥之人答什麼的效果。
但這種湯藥功效很有限,針對意志力不強的人,問些普通的問題能成功。
若遇到意志力強,這湯藥基本等於無用。
而且這藥還會傷了喝藥之人的大腦,造成神智不清。
熬製一碗搜魂湯所用藥材極為昂貴稀少,效果也有限,所以這種東西在民間並不普及。
雲嬪的搜魂湯是誰給她灌下的,想想都知道。
看來吳太后當初為了查到小皇子的下落是不擇手段了。
可吳太后卻忽略了一位母親想保護自己孩子的決心會有多大,這搜魂湯除了傷了雲嬪神智外,對吳太后想要的答案沒有任何幫助。
也幸好這藥沒用,也傷了雲嬪神智讓她成為一名廢人,才讓雲嬪能活到今天。
「王妃,母妃還有救嗎?」阿雅滿眼期待地看着蘇若錦。
要說這世間有誰能救母妃,阿雅相信這人只會是王妃。
不料蘇若錦卻搖搖頭,「抱歉,阿雅,我也沒辦法讓雲嬪娘娘醒過來。若是搜魂湯喝下去的時間不長,還可以一救。
可現在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再加上冷宮的環境,娘娘的神智已無法再恢復。」
阿雅聞言,身形有些搖晃,元泓見狀上前來扶住了她。
「阿雅,你也別太難過,這對雲嬪來說也不見得是壞事。」蘇若錦安慰道。
「搜魂湯會讓人神智不清,但也會讓人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裏,你看雲嬪娘娘眼神,很是安詳,許是她現在生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也不算痛苦。」
這也是蘇若錦想到能安慰阿雅和元泓的話了。
看雲嬪如此模樣和冷宮的環境,這十多年若她天天都是清醒着,過得會有多麼痛苦。
元泓一直在一旁看着這一切,眼神有些複雜。
他從未見過雲嬪,一時間談不上對雲嬪有什麼太深的感情。
可是知道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元泓看到這個樣子的雲嬪,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錦姐姐,我們可以把她救出去嗎?」元泓問道,至少給她換個環境生活,也比在這個冷宮好得多。
「元泓,別急,要把雲嬪救出去,我們還得謀劃一番。如果現在隨便就帶出去,萬一吳太后發現,會引來很多麻煩。」蘇若錦說道。
雲嬪不見了,吳太后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得到要麼是當初的惜月公主回來把人救走,要麼就是她找了多年都沒找到二皇子出現了。
到那時吳太后為了替兒子剷除後患,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找出惜月公主和二皇子,龍霄城勢必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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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錦拿出一顆壽康丹給雲嬪服下,調理她的身體。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阿雅知道王妃說得沒錯,只得戀戀不捨離開了冷宮。
劉公公看他們出來,忙按原路把人帶了回去,安排送菜車出了皇宮。
而這時,悅寧和盧俊元已經到達皇宮,吳太后、姬言卓、高弘遠已經在等着兩人了。
給太后和皇上行了禮,接受了太后和皇上的賞賜,兩人又返回了公主府。
賓客已經到了公主府,盧鴻坐在高堂,兩位新人拜了堂,悅寧公主被送入了新房。
經過這一天的折騰,悅寧已經累得快走不動步了,要不是沐畫和另外一個丫鬟架着她,她早就癱軟在地了。
回到新房,沐畫給她端來了一端參湯,悅寧喝下後,才感覺自己緩了過來。
盧俊元相貌英俊,才華出眾,悅寧對她的這個駙馬很是滿意。
她喝完參湯,安靜地坐在喜床上,等待着盧俊元過來,與他共赴愛河。
盧俊元在外應酬着賓客,當他走到盧鴻身邊時,盧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小聲說道:「元兒,委屈你了。」
盧俊元淡淡一笑,「父親,大業將成,孩子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父子兩人相視一眼,都懂了彼此的意思。
現在找到二皇子,還有什麼擔心的。
今天這場喜宴,正是他們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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