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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內的疼痛加劇,龍嘯天用盡力氣維持一個平靜的模樣,可還是有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龍櫻見狀便慌了神,跪到他跟前心疼道:「爺爺,是櫻兒來晚了,是櫻兒對不起您!」
龍嘯天緩緩抬手想要撫上她的頭頂,卻終究只能觸到泛着白光的結界,他笑了笑說:「不關你的事。你和清雪是老夫親手帶大的兩個孩子對清雪,老夫是滿腔的愧疚你是爺爺的驕傲,萬不可也讓人欺負了去。」
兩行熱淚從她眼眶中滾了出來,龍櫻連連點頭:「爺爺放心,沒人敢欺負櫻兒。」
似是替龍老莊主完成他未能完成的動作一般,花千邪伸手在她的頭頂輕撫了兩下,然後對龍嘯天說:「老莊主的宿命原是煙消雲散,既然不願成魔,念在您與阿櫻一場親緣的份上,我會替老莊主留住魂魄。」
龍嘯天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人死如燈滅,今生的遺憾與歉疚都無法再彌補,魂魄煙消雲散與否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和意義了他緩緩鬆了一口氣,滾燙的鮮血便從他的七竅流出,覆在結界上的手陡然墜落了下去,他的面容上還帶着一絲無奈的苦笑,結界隨即也跟着消失了。
「爺爺!」龍櫻迅速上前抱住了他傾倒的身體,石室里響起一陣叮鈴咣鐺的鐵鏈聲。
「莊主!」龍無月掀袍跪了下去
見他們二人沉浸在悲傷中,花千邪悵然地嘆了口氣,凡人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龍老莊主能夠毅然決然地放棄長生的機會、直面死亡,確實是讓人敬佩的。
花千邪走到龍櫻身邊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隨即震斷了那幾根束縛着龍老莊主四肢的鐵鏈,將他平放在地,雙手結印將龍老莊主那即將散去的三魂七魄聚集起來。
看着龍老莊主的遺體漸漸化為虛無,最終凝結成他手中的一團瑩瑩白光,龍櫻哽咽地問到:「這是爺爺的魂魄?」
花千邪點點頭,伸出另一隻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咱們稍等一會兒。」
龍無月站起身來不解地問:「等什麼?」
花千邪抬了抬手中的魂魄說:「龍老莊主原是煙消雲散之人,冥界不會管,如今魂魄未散,他們的人過來也需要時間。」
龍無月只覺心中鬱結,長嘆了一口氣:「龍老莊主心懷天下大義,何以落得一個煙消雲散的下場」
花千邪眼神中露出一絲譏誚,不可置否地說:「有因必有果,凡人自以為活得瀟灑自由,殊不知自己不得不遵循仙界制定的天道法則,因果報應便是其中的一條。你們常說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這不過是凡俗之人的自我感動罷了,真正的神佛可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做過有違天道的事情,便會嚴格按照法則行事。」
龍無月詫異地看着他:「話雖如此,可若是沒有規矩,那這世間豈不是亂套了?」
花千邪覺得可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無月兄,規矩是得有,但同為這六界生靈,憑什麼人界的規矩要由仙界來定?」
龍無月愣住了,他的這番話雖然狂妄,但他也真的回答不了。
花千邪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但見龍櫻沉浸在悲傷之中心中不忍,便說到:「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神、仙兩屆合為天界,自詡凌駕在眾生之上,天神自混沌中來、開天闢地之功享與天地同壽,便是要凌駕在眾生之上也無可厚非,但在古戰場中活下來的天神本就很少,活到現在的幾乎也都不理世事了。可這仙界卻是乘着天神的東風扶搖直上,將自己當作了這世間的法則,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們魔界是魔神一族,他們不敢染指,卻打起了這下三界的主意:冥界一向與世無爭,與天界各司其職,旁的事從不插手;妖界受貪婪的驅使倒是還反抗反抗;只有這凡世之人將仙人們奉若神明,不過也可以理解,因為凡人太弱了,總要尋求一方庇佑。」
看他滿面皆是對凡人的不屑,龍無月卻也不反駁:「你說得很對,跟其他五界比起來凡人本就很弱,但人界既然能躋身六界、不僅不凋零反而越發繁盛,這也足以證明人界自有其章法,人生短暫,做自己該做的、能做的、想做的,才不枉在這世間瀟灑走一朝。」
花千邪挑眉一笑:「三長老倒是活得通透。」
龍櫻皺了皺眉說:「既然如此,留下爺爺的魂魄便是有違天道,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
花千邪笑着揉揉她的腦袋:「人界的天道還管不到你夫君頭上。」
龍櫻稍稍放下心來,便見花千邪對着台下說:「既然來了,便顯形吧。」
只見原本空蕩蕩的台下出現了一個身着黑衣、頭戴黑色長冠的清秀男子,若不是他的膚色慘白得有些瘮人,看起來倒更像是個書生。他對着花千邪恭敬地鞠了一躬:「裴文見過魔尊。」
花千邪稍稍有些詫異地看着他:「不過是個遊魂,怎麼裴文君親自來了?」
裴文答道:「龍嘯天在凡間不是普通人,如今人間動盪,他的魂魄本該消散,卻被人強留了下來,冥主怕此事有異,便命我前來查探,原來竟是魔尊再此。」
花千邪挑眉:「是挺動盪的,接下來你們怕是有得忙了。」
裴文煞白的臉上掛上一抹僵硬的微笑:「魔尊說笑了,那這龍嘯天的魂魄」
花千邪將手中的魂魄交給他:「你來了也好,省得讓旁人傳話了。這魂魄是本尊保下來的,自然見不得他受苦,你找個好人家讓他投胎轉世吧。」
裴文熟練地將魂魄裝進魂瓶中,恭敬地說:「魔尊放心。有一縷魂魄在奈何橋邊遊蕩了幾十年,說什麼也不肯投胎轉世,非要等着龍嘯天,冥主憐她貴為一國公主卻歷經苦難、小小年紀便香消玉殞,便悄悄允她守在奈何橋邊,如今這樣,倒是全了一段緣分了。」
龍櫻隱隱有些激動:「是鳶月公主!」
龍無月詫異道:「冥界之主竟這般憐香惜玉?」
花千邪不屑地輕哼一聲:「什麼憐香惜玉?你忘了,龍老莊主原本是要灰飛煙滅的,鳶月公主無論等多久原本都是不可能等到他的。冥幽那廝可是個連心肝都黑透了的,怎可能做好事不留名?」
龍櫻和龍無月回過神來,對冥主生出的那些好意瞬間跌回谷底。
見自家主子挨罵,裴文也不惱,淡淡地笑道:「總歸這段緣分是成了。」
花千邪挑眉:「就算成了也是本尊的功勞。給冥幽帶句話,天天等着看人笑話,小心自己變成個笑話。」
裴文服了服身:「一定將話帶到,那裴文便先告辭。」
花千邪點點頭,裴文便消失在石室中。
見爺爺的痕跡徹底從這石室中消失,龍櫻悵然地長嘆了一口氣。
花千邪擦乾她臉上的淚痕,淺笑道:「別傷心了,龍老莊主和鳶月公主有情人終成眷屬,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龍櫻點點頭:「謝謝你。」
花千邪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我的婚事已經得到了龍老莊主的首肯,跟你夫君客氣什麼?」
龍櫻失笑。
龍無月將楚江臨從牆上扒拉下來:「行了,別打情罵俏了,趕緊過來幫忙。」
龍櫻連忙走了過去,不屑地看着暈過去的楚江臨:「三叔,他暫時又死不了,你把他放下來幹嘛?」
龍無月點了他身上的幾處穴道給他止了血:「他是皇帝,得把他送回宮裏。」
龍櫻冷哼一聲:「人已經廢了,回頭找幾個人去宮裏搞個刺殺,皇帝被刺客重傷,無力打理朝政,該退位了。」
龍無月點點頭:「可以,後面的事就讓楚然他們去處理吧。」
龍櫻看着中間的水晶棺:「咱們還得將清雪姑姑帶走。」
龍無月默了默:「如今外頭妖族橫行,咱們怕是暫時回不了龍岳山莊。」
花千邪長袖一揮便將龍清雪連人帶棺收進了虛空:「我先幫你們收着,這皇帝嘛,就勞煩三長老背着了。」說罷,牽着龍櫻的手便往外走。
龍無月無語地看着他的背影,倒也不惱,但是背是不可能了,他起身提着楚江臨的衣領子便將他拖走了。
石室外頭的傀儡因為結界的阻攔倒是散去了不少,有花千邪開路他們倒是一路暢通無阻。
到了甬道沒有看到龍燁他們仨,只看見一地的殘肢斷臂,龍櫻皺了皺眉:「看來這裏也發生了打鬥。」
花千邪安慰道:「有魔洛在,你不必擔心。」
龍櫻點點頭,與他們快速向外頭走去,一出地宮果然見外頭廝殺一片,看着那些傀儡身上的黃金甲,竟是之前守在大門口的金吾衛,他們本身武功不弱,如今成了傀儡也變得更加兇狠難纏。
龍靈看見他們幾人從地宮出來,斬掉一個金吾衛的臂膀,沖龍燁喊道:「他們出來了!」
龍燁回頭看了看,便和靈兒向他們仨的方向退去,眼見金吾衛窮追不捨,龍櫻和花千邪便上去幫忙,龍無月看看手中提着的楚江臨,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去幫忙了,若是將皇帝丟在這兒被咬了一口,可就變成傀儡皇帝了,不合適
他們很快將所有金吾衛斬殺,龍櫻問道:「怎麼回事?魔洛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
龍靈頗為嫌棄地踢開腳邊的金吾衛,說:「你們走後不久地宮裏出現了很多傀儡,甬道太窄不好施展,我們便引着傀儡出來了,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一陣銀鈴聲,金吾衛便跟中了邪似的沖了進來與我們廝殺。然後那兩個魔谷長老也從地宮跑出來,不小心被金吾衛所傷,他們趁亂逃出皇陵到了音戈那邊,卻莫名變成了傀儡,音戈帶的人不是對手,便發來求救信號,魔洛趕去幫忙了。」
龍櫻皺了皺眉說:「如今的傀儡跟上次不同,若是被他們咬傷或是抓傷便會變成傀儡,你們可有受傷?」
龍靈和龍燁搖搖頭說:「我們沒有,只是音戈手底下的人就不一定了,否則也不會向我們求救。」
花千邪饒有興趣地問:「你剛說,金吾衛是被一陣銀鈴聲所控?」
龍靈點點頭說:「沒錯,大哥也聽見了。」
龍燁應道:「是,鈴聲清脆響亮,我們聽見也覺得有些恍惚,幸虧魔洛反應快,即刻封閉了我們的聽覺,那陣鈴聲驅動了金吾衛便消失了。」
想來定是狼妖怕他們追上來,便驅動金吾衛來攔住他們,好給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
龍櫻見花千邪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問:「你此前說狼妖手中有神器相助,可是這個銀鈴?」
花千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乃妖王的噬魂鈴,怎會在一小小狼妖手中?」
「既然是神器,那這狼妖豈不是可以為所欲為了?」龍櫻不由得慎重起來。
花千邪輕嗤一聲:「神器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端看使用者的修為如何。這噬魂鈴若是在妖王手中,便是傀儡被大卸八塊了他也能驅使魂魄作戰,不滅不休;這狼妖嘛,不過如此。」
龍無月瞥了他一眼:「花公子不是說凡人太過弱小,總要尋求一方庇佑?如今狼妖作亂,便請魔尊大人庇佑庇佑唄。」
花千邪不屑地看了看他:「本尊不是天上的神佛,亦不受人間供奉,沒那麼多慈悲心腸。」
龍無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本公子也從來不信神佛,就信你,畢竟櫻兒在這兒呢不是?」然後提起被拖拽得狼狽不堪的楚江臨說:「我先帶他回宮,你們小心些。」
見他們消失在城門頂,龍靈回過神來:「三叔手裏那是皇帝?怎麼成這樣了?你們在裏面發生了什麼?老莊主呢?」
龍櫻與花千邪對視了一眼,方才說:「此事複雜,回頭再與你們細說,先去救音戈她們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