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當他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已被沉沉壓倒在桌上。
他看着手腕,一時難以相信。
忘記了剛才的記憶,怎麼就一個不留神,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壓倒了呢。
他不禁看着余秋堂,一時間大腦處於空白狀態。
「要不要再來次?」
余秋堂笑着,將手鬆開。
老秦將手重新立起來,「再來!」
然而,第二次和第一次沒什麼區別,老秦想多堅持幾秒,似乎都是妄想。
他沒有要求第三次。
這種妥妥的壓制力,讓他清楚不管試探多少次,自己都是被壓倒的結局。
於是兩人又開始比做俯臥撐。
老秦覺得自己在這個方面應該有機會,爆發力強的人,一般都沒什麼耐久度。
兩人約定,一起做俯臥撐,誰做到承受不住,自己就停下來。
最後當然還是老秦敗北。
余秋堂的耐力是帶着的掛的,老秦只是凡人,又如何能堅持的過。
兩番比較下來,老秦的自信差點都被幹完了。
比他強的人,他也不是沒見過,但像余秋堂這樣年輕,這樣身板,比他強這麼多人,卻是第一次見到。
以至於讓他出現錯覺,自己這麼多年的訓練,難道都比不過人家天賦驚人。
看他這個樣子,余秋江也是不斷搖頭。
余秋堂的真實能力,他是最清楚。
從開始就知道老秦不可能贏。
「好啦,我們說好的,現在我僥倖贏了秦哥,你就不要和我搶了,你們在這裏留守,我去闖闖那個龍潭虎穴。」
老秦事到如今只能接受。
余秋堂又叮囑兩人晚上一定要當心,很難說這邊的賓館和那些人有沒沆瀣一氣,不管吃喝什麼東西,都要謹慎,晚上睡覺也要警覺點。
如果遇見事,能正面對抗就對抗,如果對方人多勢眾,就暫時不要堅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要莽到事情無法挽回。
老秦本阿里心裏就帶着氣,看他這樣嗦,總算找到機會對着他一陣蔑視,說是他余秋堂才見過什麼世面,自己走南闖北,啥江河湖海沒經歷過,難道還會在這個小小陰溝裏翻船。
既然這樣,余秋堂便放心下來。
他掀開房間的後窗,左右看看沒有人,抓住窗沿跳了下去。
白日裏就看過地形,這個窗子後面是個荒廢的院子,院子裏都是野草,並沒有人出沒。
而從二樓跳下,也就幾米高,對他來說不算難度。
下去後,他站在原地等等,確定沒問題,快速摸黑翻牆出去。
循着來時的路,他像只黑夜裏流竄的野狗,直撲那個村子。
短短几公里,對他來說很簡單。
幾乎是一口氣就來到村外。
四處看看,迅速爬上一棵高大的白楊樹,站在樹梢上向下面看去。
此時已經是半夜,沒事的人都吹燈睡覺了,如果還有亮光,肯定不是什么正經人家。
果然,他舉目望去,在黑漆漆的村莊裏,看到幾處亮光。
微微思忖,他向着最西邊的邊緣處跑過去。
即使有煤礦,也不會出現村莊中間,邊緣的位置可能性更高。
十幾分鐘後,他來到亮光所在位置。
並不急着衝動,而是又找個高處蹲着觀察會,才發現原來那些光亮並不來自於礦場裏面,而是外面的汽車。
只是汽車正熄火,只留着前面的小燈,光亮並不是十分明顯。
他悄悄摸黑蹭到汽車旁邊,看到兩個人正蹲在旁邊抽煙,一邊抽還一邊在說話。
想躲着聽會,看能否找到什麼有用信息,結果聽了半晌,都是一些在外面花天酒地,四處找女人和賭錢的奇葩經歷。
這個時候的司機,還是一個非常牛逼的搶手工作,不說拿到駕照多困難,就是學車也相當不容易,普通人哪有什麼機會學開車啊。
所以很多單位司機師傅,大多都是從部隊下來,原來在部隊開車的。
還有一種就是家族傳承的司機,估計這兩位就是。
因為這個年代自行車都算家裏的大件,汽車幾乎是不敢想,很多人不知道後面時代發展,還以為一輩子到頭,都不見得能開到車。
所以,司機走到哪裏,都會得到特殊照顧和羨慕,所以這些司機就到處尋花問柳,反正走到哪裏都招惹到哪裏。
有點錢,不是去找女人,就是找地方去賭,花完了繼續跑車繼續賺。
若是運氣好,花言巧語,甚至還能在常常跑車的地方留幾個老相好。
這其中,像這類的給煤窯拉貨的司機,因為有些不太見光的屬性,拿的錢也稍微多點。
但聽這兩人說話,是越說越沒邊,估計也有吹牛的成份在裏面。
大概等了不到半個小時,余秋堂突然覺得眼前一亮,竟然發現對面一個麥草跺側面竟然被掀開個縫隙,有幾個人推着板車出來。
「總算來了,他媽的,等的凍死了。」
兩個司機也站起身,和那些人匯聚在一起,隨之,後面又出現第二輛板車,第三輛
很快,這些車煤被送上汽車。
這些送煤出來的人,將車子放到邊上,有的人蹲在地上原地抽煙,有的則是趁機找個地方放水撒尿。
場面開始亂糟糟的。
「都趕緊點,晚上任務重着,搞不完,明天都別想吃飯!」
有人站在煤窯門口喊道。
眾人卻都磨磨唧唧,該幹什麼還是在幹什麼。
余秋堂看到這裏,悄咪咪湊過去,趁一個人剛放完水,一把捂住對方嘴,將他扯進後面的高粱地里。
那人完全沒防備,余秋堂力氣又大,幾乎沒費什麼力氣。
「嗚嗚」的幾聲,被西北風的嗚咽聲也吞沒。
「別出聲!」
余秋堂低聲吼道。
那人嚇得一個哆嗦,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誰了,找自己有什麼用啊,這要是個色狼,也應該是找女人。
「不要說話,你就能活。」
余秋堂擔心對方亂喊,引過來太多人,便直接下了個狠話。
果然那人不敢亂喊了,連忙閉嘴。
余秋堂這才將他放開,黑漆漆的,隱約能看到對方個三十多歲的人。
「我來問你,你們這個煤礦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我們就是幹活的,管不到煤礦叫什麼啊,你放過我吧,我們沒錢,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余秋堂見狀也不嗦,讓那人背着身子,然後拿出哥哥的照片,用手電筒照給對方,「這個人見過嗎?」
「沒沒!」
「看仔細點!」
那人沒辦法,只好仔細看,突然說,「好像是有點印象,在裏面見過幾次。」
「真的?!」
余秋堂大喜。
「嗯,應該沒錯,我們屬於不同的崗位,我們是負責拉煤,這個人好像是哪個礦的維修工吧,不屬於我們這邊,但我見他來過幾次。」
「你們這邊還有其他礦?」
「應該有啊,我也不知道,我們又出不去,就只能在這裏,反正這些礦里的維修工會共同使用,也不是哪家獨有的。」
「你們出不去什麼意思?」
「不讓我們出去啊,出去搞回來就會挨打,還不給飯,誰敢出去?」
「你們又不是被關在監獄裏,還能直接給關着不成,我不是輕鬆將你扯出來了?」
那人無奈地說:「大哥,你在說什麼啊,我們現在還在村里啊,這個村子根本跑不出去,方圓都有他們的人,即使你跑了,也會被抓回來。」
「這麼嚴重?」
余秋堂微微有點驚訝,不過很快就釋然,他能進來,是因為他比一般人強點,若是普通人,遇見這種事情還真難搞。
「我問你,前段時間有個煤礦坍塌了,你知道是哪裏嘛?」
「好像聽說過,是隔壁圓台村。」
圓台?
余秋堂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悉,在哪裏聽說過,仔細想,原來是在汽車站聽人招攬顧客時聽過,好像是提到一嘴圓台村。
「大哥,沒事了的話,趕緊將我放回去吧,再遲他們就要進去了。」
「你還要進去啊?」
「不進去咋辦,被抓住又是一頓猛打,搞不好就被搞死了。」
「你難道不想出去?」
「大哥你不要害我啊,出去個啥啊,看大哥你本事大,來去自如,我沒啥出息,可不能像你那樣,你真是不要害我了。」
「如果你想出去,我現在可以帶你出去。」
余秋堂想着遇見就是緣分,明知道這個人進去要被折磨,若是還放縱,還是有點不忍心。
「不,不,不用了。你還是自己趕緊跑吧,這個村子的人都壞了,你輕易也不要去招惹和相信別人。」
余秋堂見這人是鐵心不願意出去,便沒有繼續強求,尊重他的命運。
他想着先去看看那個坍塌的圓台村煤礦。
如果沒估計錯,劉淑芬的男人就死在那個圓台煤礦,而大哥既然能在那個煤礦拍過照,說明和那邊人關係更為熟稔,定能找到線索。
想到這裏,他對那人說:「那你自己回去,不要告訴他們見過我,要不然」
「不說不說,你們都不是一般人,我也得罪不起你們啊。」
余秋堂也就是嚇唬嚇唬,見對方這樣,也不再說什麼,放開他,讓他不要回頭,趕緊朝那邊跑去。
剛才他一直背着那人,沒有暴露身份,看着對方跑掉,他也轉身離開。
轉身朝鎮子方向而去。
回去後,他沒有從前面進去,而是直接從後窗爬進去。
發現兩人都沒睡覺,坐在桌前等他回來。
「怎麼樣,這邊沒事吧?」
老秦說:「你剛走了不久,就來了兩個人,說是看我們從外地來,想着能否有合作可以做做。沒讓他們進來。」
余秋堂點點頭,「說不定就是試探的人。」
「你那邊呢,發現什麼了?」
余秋堂將自己如何潛伏,發現晚上拉煤的車,以及半夜出煤的場景,還有遇到那個人講述很多信息。
聽完後,老秦和余秋江也十分驚訝。
「那下一步怎麼辦,去圓台嘛?」
「嗯,既然我哥哥出現在圓台村,肯定要去那邊看看,但不能被這些人知道,按照他們的說話,既然維修工是統一調配,那說不定背後的老闆也有聯繫,甚至就是一伙人。
如果我們貿然泄漏信息,打草驚蛇,要在找到線索怕就不是簡單事了。」
「是這樣沒錯。」老秦點點頭,「那明天還要繼續去白天去過的村子嘛?」
余秋堂點點頭,「當然要去,我們就是要白天演戲給他們看,然後晚上再查找線索。
我們趕緊睡覺吧,明早多睡會,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明天肯定還會來找我們,我們不能主動,要顯得被動些。
給他們這一種我們其實不着急,就是可以慢慢看,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的樣子。」
老秦點點頭,「確實是這樣,我看這些人也精明的很。」
「自然啊,這種產業鏈若是精明的人在背後趁撐着,哪能存活下來。我們在這裏本來就人生地不熟,必須慎重才行。」
三人又商量會明天事項,開始睡覺。
半晚上,余秋堂睡的清醒,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但最後沒有過來騷擾。
次日清晨,大清早六點多,賓館的服務員就過來敲門。
打開詢問,原來是喊他們下去吃早飯。
說這是賓館特殊的待遇,只要住在賓館的客人,每天都可以吃到一碗羊肉湯。
「不就是一碗羊肉湯嘛,到哪裏不能吃,這大清早將人喊起來。」
余秋堂看到夥計說話時,眼睛一直朝裏面瞟,待看到三個人都在,緊繃的神情這才輕鬆許多。
「客人您是不知道啊,我們這羊湯可不是普通的羊湯,這是早晨現殺的羊,最是新鮮。我們這裏人有個說法,吃羊湯就是要吃個新鮮,越鮮越好吃。」
「這倒也是。」
余秋堂點點頭,招呼其他兩人,「那既然有這種好處,我們肯定不能錯過。」
「那您們洗漱完畢就來一樓的的飯廳。」
夥計笑着離開。
余秋堂看他下樓,這才關上門,「這些傢伙果然是一直盯着我們,要更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