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賴爺一聲慘叫倒摔出去,已是鼻樑斷折,滿臉鮮血。
站出來的正是卞文繡,她雖然長得秀氣乖巧,可是出手快准穩狠,到底是武將世家出身。
幾個潑皮一個個呆若木雞,好一會後才猛然間驚醒,亂七八糟呼喊着衝過去查看賴爺的傷勢。
賴爺捂着臉嚎道:「看個屁,還不快走?!」
幾個潑皮很快就架着他沖了出去,剛才來的時候有多囂張,現在逃竄的樣子就有多狼狽。
那婦人也回過神來,尖叫一聲沖了過來,喊道:「阿寧,你怎麼樣?沒事吧?」
女孩驚魂甫定,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着婦人。
卞文繡微微蹲下身子,和顏悅色的對女孩說道:「沒事啦,不用害怕。」
女孩回頭看着她,抽抽噎噎地說道:「多謝姐姐。」
那婦人也忙不迭的給卞文繡道謝,但是看得出她的言談舉止很是拘束,明顯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鄉下民婦。
卞文繡和藹地微笑,仔細打量阿寧。
這孩子容貌清秀,可是頭髮微黃,瘦弱得很,明顯的營養不良,而且身上穿的衣服也打着好幾個補丁。
林止陌從懷中拿出那枚金幣,舉到阿寧面前,柔聲問道:「你叫阿寧是麼?這是你捐的?」
阿寧頓時像是嚇了一跳,囁嚅着不敢說話,而她母親則看清後瞪大了眼睛,失聲道:「這……這怎麼會在……」
她話才說了一半就打住了,眼神閃爍面露慌亂。
林止陌摸了摸阿寧的腦袋,站直身子笑道:「大姐莫怕,我們是慈善總會的,只是聽說捐贈這金幣的是個孩子,特來看看你們大人是否知情,畢竟這玩意兒可值不少錢。」
婦人臉色尷尬,咬了咬牙,卻搖頭道:「不……不是我家的,我也不知道孩子是哪裏得來的。」
卞文繡皺了皺眉,剛才這婦人分明都已經脫口而出了,現在卻否認。
林止陌也不介意,笑道:「好吧,或許是孩子在哪裏撿的,沒關係,既然阿寧都捐了,那我就替慈善總會謝謝你家的善舉了。」
說罷他又將金幣收回了懷中,卻明顯見到那婦人眼中流露出一絲十分心疼的神色。
林止陌沒有再說這話題,而是打量着她家的樣子,問道:「大姐,你家的房子該修繕了,若是碰上一場大雨豈不是要塌?家中是遇到什麼困難了麼?」
婦人神色黯然了一下,低頭不語。
林止陌又說道:「阿寧不是去慈善總會的京城辦事處了麼?其實你家的條件可以申請救助了,雖然未必會有太多,但是幫你們改善一下目前的窘況還是可以的。」
婦人頓時抬起頭來,驚訝道:「啊?我們家沒有遭災也可以申請麼?」
慈善總會現在幾乎將名聲傳遍了整個大武,所以關於條例和制度已經有很多百姓都知道了,只是百姓們通常的認知就是這個組織是為遭災的地方做事的,他們這些尋常百姓,尤其是京城附近的天津百姓,還從來沒想過自己也可以申請。
林止陌笑了笑,說道:「自然是可以,不如我們坐下好好說,我告訴你們怎麼申請。」
「啊?哦哦,幾位……大人,快請快請。」
婦人聽到這話頓時大喜,胡亂招呼着,趕緊回進屋子裏去搬出幾個破破爛爛的凳子,請林止陌卞文繡還有他們身後的徐大春坐下。
阿寧已經漸漸定下神來,但還是躲在一邊,畏畏縮縮的,像是做錯事的樣子。
卞文繡對她招了招手,阿寧遲疑一下,還是乖巧的走了過來。
「你多大啦?」卞文繡柔聲問道。
阿寧細聲細氣地答道:「十三歲了。」
十三歲?
卞文繡怔了一下,這孩子看着也就十來歲的樣子,沒想到已經十三了,看來營養不良得很嚴重。
林止陌也眼神複雜的看了眼阿寧,然後問那婦人:「你家中可有男丁?」
「就我男人一個,只是近來臥病在床,干不得活。」
婦人說着便要垂下淚來,像他們這種村野之家,就靠家裏男人出工幹活賺錢養家,男人一倒等於整個家都倒了。
林止陌站起身來,說道:「我略懂些醫術,你男人在屋裏麼?我給他看看去。」
婦人大喜:「那可多謝大人了,請請請。」
她將林止陌領進屋內,才進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林止陌皺了皺眉,走進裏屋,只見一個漢子躺在床上,眼睛閉着,臉色蠟黃。
漢子雖在病中,但身形還是頗為健壯,身上的肌肉條條塊塊的很是分明,臉上有一層常年混跡海上的人才有的水鏽,他身上只搭着條破爛被子,一條腿露在外邊,沒穿外褲,小腿上一個茶碗大的瘡,已經化膿了。
這可不是病,是傷。
林止陌走過去蹲在床邊,細細查看,傷口看起來像是被釘子之類的鐵器戳傷的,天氣炎熱,沒有及時得到救治,感染了。
傷口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但是男人的臉色很差,再不趕緊治療,輕則腿難保住,重則連命都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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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看向婦人,問道:「你們去京城買藥還是幹嘛的?」
婦人有些羞赧道:「是去蓮花寺求菩薩的,我們……沒錢看病,就連來回都是搭的村里人的車。」
林止陌無語,傷成這樣,命都快沒了,還不去請大夫,反而去求菩薩,這年頭的百姓愚昧程度真的讓他難以相信,看來普及醫療知識迫在眉睫啊。
「你們收拾一下,我帶你們去京城看病,不用你們花錢,我們包了。」
林止陌本來以為這麼說後婦人應該大喜過望,可是事實卻並不如此,婦人反而一臉為難。
「怎麼?再不去看病你男人會死。」林止陌有些惱火了。
婦人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哭泣道:「不是我不願,是……是我男人不能離開。」
林止陌皺了皺眉,問道:「為什麼不能離開?」
婦人搓着手,一臉着急,可卻還是反覆說道:「他……他就是不能離開。」
林止陌終於忍不住了,怒道:「他腿上的瘡只有京城杏林齋的祛毒膏能救,就算現在我給你銀子去京城買了回來也未必來得及,你還是不是他妻子?不想讓他活命了?」
婦人一急,慌亂說道:「不是不是,可是周老爺說最近朝廷查得緊,我男人不能露面,被發現的話會連累……啊呀!」
說到這裏,婦人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急忙捂住嘴。
林止陌的眼睛眯了起來,看着婦人,他發現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關鍵的東西。
朝廷查得緊,周老爺,不能露面……?
結合之前婦人對那賴爺說的話,她男人病好了可以去跑船掙錢,而不是出海打魚掙錢。
跑船?跑的什麼船?走私船麼?
他正要接着往下問,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接着就聽卞文繡一聲怒斥:「你們做什麼?」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這話該是爺問你們,好端端沒事跑這犄角旮旯來,想做什麼?」
林止陌轉身出門,只見院子外竟然已經被團團圍住,粗略估計差不多有兩百來人,為首的是一個留着山羊鬍的中年人,身邊跟着一個臉上帶着血跡的矮胖子,正是剛才逃走的賴爺。
有了撐腰的,賴爺不復剛才逃走時的狼狽,一指卞文繡道:「管家,就是他們!」
徐大春沒有廢話,緩緩抽出刀來。
「爺不管你們是哪裏來的,既然被你們發現了,就別走了。」山羊鬍瞥了一眼,冷笑道,接着手稍稍一抬,「一個不留,都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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