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今日若非柴兄相助,我們怕是要白跑一趟了,甚至大禍將至。」
許崖南笑得很真誠,而且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天機營都是一幫狠人,看看這個柴麟,堂堂高手能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叫花子,這麼髒,而且每天在街上溜達着,不時地遭受着別人的白眼甚至謾罵。
他居然能安之若素的忍受了下來,並且悄悄取得了一份名單。
就是這份名單,成為了今天許崖南行動的關鍵。
太平道,已經漸漸滲透了淮安府守備與周邊駐軍,連府衙中都有他們的人。
今天就將是他們起事之日,只要佔據府衙與守備,掐住運河淮河兩條水路,然後背靠江南,雖還不至於直接與日薄西山的大武皇朝抗衡,但也已經佔據一角,有了一定資本了。
而眼前這座布莊,就是太平道在淮安府中的一應高層密會之所。
就在這時,街道那邊又來了兩乘軟轎,來到布莊門口停下,從中下來了一個中年人,顧盼之間雄威自生。
另外一乘轎中卻下來了一個穿着一襲白裙臉上蒙着面罩的女子。
許崖南卻愣了一下,低聲道:「她原來在這裏。」
姬若菀,慶王之女,也是太平道的清淨聖女。
她如今重新潛回太平道,暗中遞送情報給林止陌,只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她的身份,而許崖南正巧是其中一人。
在姬若菀傳遞了徐州將亂的消息之後就失去了聯繫,許崖南在徐州也試着跟她聯繫過,卻一直沒有反應,卻沒想到在這裏碰見了。
看這情況,應該是淮安府將要行動,她也暫時無法離開別人的視線了。
柴麟點點頭:「這麼大的事兒,清淨聖女不可能不來。」
許崖南沒有說話,然後看着姬若菀和那中年並肩進入布莊,不由得驚訝了一下。
太平道中能和清淨聖女並肩而行的,看來又是一條了不得的大魚了。
許崖南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開始流淌加速了起來。
布莊夥計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開始將門板裝上,大白天的竟然就這麼關店了。
柴麟說道:「嗯,人都到齊了,你們動手吧,我就先退了。」
天機營只負責刺探情報,動手的事還是要交給錦衣衛來做的。
許崖南點點頭,拱手作別,柴麟身子一閃消失在了雨巷之中。
街道上愈發冷清了下來,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壓抑的氣氛,雨似乎下得越來越密了,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
許崖南看着布莊的大門,沉吟着。
誰能想到太平道反賊高層密會之處會選在城中,還真是燈下黑,反而無人發現。
不過無所謂了,一切就緒,現在就等約定的時間一到就動手。
已是酉時。
淮安府衙,籤押房中,楊主簿還在伏案忙碌,忽然知府和府丞兩位大佬帶着幾名捕快走了進來。
楊主簿急忙站起行禮:「二位大人。」
話音剛落,就見知府臉色一沉,喝道:「拿下!」
捕快疾步衝上,不等楊主簿反應過來已經將他反拗雙臂按在了地上。
楊主簿大驚:「大人,卑職何罪?」
知府身後閃出一個身穿布衣的漢子,亮出一塊鐵牌,上面刻着三個字:錦衣衛。
守備府中,一名千總也被按住,繳了佩刀,面如死灰地看着一個同樣亮出錦衣衛鐵牌的漢子。
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巡撫衙門……
一個個官署之中幾乎同時發生着同樣的故事,許崖南帶來的這群精英依靠那份名單,按圖索驥,全都拿下。
而此時的布莊門前的街道上,遠遠傳來一陣急促而密集的腳步聲,緊接着,一隊足有千人的輕甲軍自街道兩端沖了過來。
許多民宅之中的百姓紛紛被驚動,開門看了一眼後又急忙退了回去,這麼大陣仗嚇得他們魂飛魄散,不知道是在搞什麼。
同時布莊之中明顯也被驚動了,有人在二樓上開窗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瞬間,被一直緊緊盯着的許崖南捕捉到了,他揚聲大喝:「太平道,老子看你們往哪裏跑!」
咣當一聲,布莊樓上的窗戶中飛出一道白色的身影,朝着許崖南疾沖而來,正是姬若菀,而許崖南在喊出那一聲後轉身就跑。
在她身後還有幾人稍晚了半步同樣也要衝出,可就在這時布莊對面的一戶民宅的門忽然大開,一陣密集的箭雨朝着樓上鋪天蓋地射去。
五個錦衣衛好手早就埋伏在了這裏,連環弩的威力再次顯現。
篤篤篤……
密集雜亂的響聲中,那幾人竟都是高手,如此猝不及防的攻擊都躲了過去,但也因此被逼退回了窗中,眼睜睜看着姬若菀沖入巷子中,似乎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就這麼一個停頓,輕甲軍已經衝到了布莊門口,刀槍如林,已將這裏團團圍住。
布莊內,剛才那個中年人臉色鐵青,沉聲問道:「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會泄密?」
店內差不多有三十多人,一個個全都相顧茫然。
有人忽然說道:「清淨聖女……為何出去時無人放箭?」
沒人能回答他,因為店外傳來了一陣弓箭上弦的聲音。
距離布莊幾百米外,許崖南站住了腳步,轉身拱手行禮:「許崖南拜見郡主殿下。」
「不必多禮。」姬若菀擺了擺手,語速飛快道,「我被人看住了,無法出來與許千戶相見。」
許崖南恭敬道:「下官明白,不過天機營已經將一切調查清楚了,包括各官署中的內應也都拿下了。」
姬若菀急聲道:「不,副教主任安世親自來到淮安了,此時正在城外山中潛藏,等着這裏成事再率大軍殺入,若是等不到信號他們連夜就會撤走。」
許崖南一驚:「副教主?在哪裏?」
他今天的佈置悄無聲息,和天機營配合得天衣無縫,可畢竟沒有姬若菀的暗中通信,竟然還是漏過了這麼重要的消息。
姬若菀道:「為今之計只有立刻派大軍過去,但那處地方極為險峻深幽,數千人置身於一處山坳中,山路蜿蜒四通八達,極難圍剿。」
許崖南卻反而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山坳……麼?」
喜歡朕只想做個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