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發突然,長尾晴景在逃離春日山城之際完全沒能沒有顧得上自己的正室府中御前以及自己的嫡男猿千代,還有弟弟長尾景房等人。
這就導致沒能逃出春日山城的府中長尾家一族之人大都落入昭田軍之手。當然,也有例外——虎御前。
虎御前在聽到春日山城中的喧鬧之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後就立即驚醒了,趕緊讓侍女去叫醒虎千代,並帶至自己的身邊。
「母親大人,是出了什麼事了嗎?」虎千代有些睡眼朦朧的問道。
「聽着虎千代,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掀開這塊榻榻米,只要你能活下去,就能保全府中長尾家的血脈。」虎御前說完就將年幼的虎千代抱起,緩緩放入榻榻米下的暗格之中,自己則是拿出了其父長尾房景贈予自己的一把短刀。
「虎御前殿,讓您受驚了。」沒多久,昭田常陸介就引着十餘名手持打刀、長槍等各式武器的昭田軍走進了虎御前的寢殿之中。
「昭田常陸介?難道作亂的是你?」虎御前見到昭田常陸介後並沒有感到絲毫的喜悅,反而猜到是昭田常陸介在作亂。
「作亂?怎麼能這麼說呢?臣也是出於無奈之舉,為了越後七郡的靜謐,臣不能放任長尾金吾尉殿胡作非為了。」昭田常陸介冷笑了一下後說道。
「為了越後七郡的靜謐?你可真敢說。府中長尾家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嗎?!」虎御前直接怒斥道。
「哼!長尾信濃守兩度弒君,加上長尾金吾尉殿有些得位不正。臣為了越後七郡的蒼生行的是大義之舉!」昭田常陸介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的狡辯道。
「那麼昭田常陸介,你帶着甲兵來到妾身的寢殿意欲何為?」虎御前並不打算與昭田常陸介繼續爭論下去,反而是話鋒一轉問道。
「當然是為了虎御前殿的安危着想,請虎御前殿前往安全之地。」昭田常陸介假意笑着說道。
「哼,妾身是古志郡郡司長尾豐前守房景之女,越後守護代長尾信濃守為景的正室,豈能輕易受制於汝等亂臣賊子?!」虎御前說完就拔出了長尾房景贈予她嫁給長尾為景的短刀,當着昭田常陸介的面自刎而亡。
「慢······何必呢?」昭田常陸介原本就不願與割據大半個古志郡的古志長尾家交惡,還指望能通過脅迫虎御前來拉進自己與長尾房景的關係,可沒曾想虎御前竟然會直接選擇自盡。
如此一來,昭田常陸介是百口莫辯,古志長尾家必然會因此徹底站到自己的對立面,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緩和的機會。
不過,春日山城城番之一的長尾肥前守本就與長尾俊景交好,故而昭田常陸介就放過了他,甚至還對其進行拉攏,藉機增加友軍。
躲在榻榻米暗格之中的虎千代全程目睹了其母虎御前自刎的過程,她攥緊了雙拳,一聲不吭,只待昭田常陸介一行人盡數離開後才從暗格之中出來。
「母親大人,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虎千代擦乾了短刀的血跡,並收起了起來,悄悄的前往府中長尾家的菩提寺林泉寺。
另一方面,長尾晴景、上杉定實皆意識到府中御館不是久留之地,準備動身離開之際,就發現柴田尾張守急急匆匆的走進了大廣間裏。
「太守殿、長尾金吾尉殿,昭田勢正向此處趕來,請儘快離開御館!」柴田尾張守焦急的說道。
「那向東逃入刈羽郡如何?」上杉定實下意識想到了上條家的根本之地刈羽郡。
「不妥,柿崎家已與黑田家聯姻,也算是昭田一方之人,萬一我等經柿崎領前往刈羽郡,豈不是自投羅網?」一旁的山村重信當即表示反對。
「不如······向東經大間城前往直峰城,那裏地勢險要,是先父苦心經營之地······應能阻擋昭田勢的兵鋒。」長尾晴景斷斷續續的說道。
「事不宜遲,儘快動身!柴田尾張守,你立即前往坂戶城告急,請上條淡路守火速出兵救援!」上杉定實想來想去,眼下能依靠的就只有上條清定了。
「老臣遵命!」
於是,長尾晴景、上杉定實、明院月窓(上杉定實正室,長尾為景之妹)、藤紫、山村重信等一行人就趕緊離開了府中這個是非之地。
到了第二天清晨,府中一帶充滿了各種味道,有血腥味,有硝煙味,有灰土味。
天空之中還到處飄着灰,這是塵世的灰;府中一帶還有不少未曾撲滅的火,這是奪命的火。
曾經府中町繁華的街道,如今卻是一片狼藉,民居、店鋪等皆是如此。
曾經府中長尾家同族、家中重臣的宅邸前,皆是躺着幾具無名的屍體,昭田勢的武士、足輕們紛紛拿着各式的陣羽織、直垂等衣物站在大街上比畫着取樂。這些府邸之中喊殺聲、拖曳聲、女子哀哭聲、砍擊聲更是此起彼伏,源源不斷。
作為昭田勢參陣武將之一的桑取眾頭領齋京三郎右衛門看到這些場景很不是滋味,他不禁開始反思自己為何會聽信了昭田常陸介之言。
很快,精神恍惚的齋京三郎右衛門就走到了府中御館附近。
原本,上杉定實恢復一定實權後,這裏就開始熱鬧起來,而如今卻是作為行刑場,斬殺府中長尾一族以及不願追隨昭田一方之人。
首先被押解而來的就是長尾晴景的正室府中御前和其子猿千代。
這位府中御前是現任越後守護上杉定實之女,照理說是可以免於一死的。可昭田常陸介與長尾俊景早就商議着準備擁立古志上條家家督上條房安為越後守護。
故而,在昭田常陸介眼中,上杉定實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很快,府中御前就被反綁着,由兩名昭田勢的武士拖到行刑場中斬首。
至於那只有兩歲的猿千代,昭田常陸介則是下令家中猛將昭田與七郎用長槍進行穿刺。
此等慘狀,令在場所有人無不是毛骨悚然。
之後,又有二十餘人被拖至行刑場。齋京三郎右衛門沒有認出來是何人,只聽一旁的町民說道:「長尾金吾尉殿的弟弟景房殿、大中寺住持快叟良慶、長尾信濃守殿之女道八姫、退隱重臣長尾備中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