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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是一種很滑稽的好感,而且人與人之間最難建立的就是好感,就在丁長生回到辦公室琢磨着該從哪裏下手時,李鐵剛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讓他迅速到辦公室去一趟。
「部長,還有什麼事吩咐?」丁長生火速又趕回了李鐵剛的辦公室,問道。
「是這樣,我考慮了一下,湖州的情況比較特殊,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我們還是要慎重一些為好」丁長生聽到這裏就明白了李鐵剛的意思,看來這是不想讓自己去了,還是另外有別的打算。
「部長,您的意思是不查了?」丁長生打斷了李鐵剛的話,他沒有打斷領導講話的習慣,但是這一次的確是莽撞了,那是因為他的心裏火急火燎的,這樣的事如果一旦查起來,那都是大事,漢唐置業不會袖手旁觀,劉成安只不過是一個尚有些利用價值的人而已,萬一被漢唐置業的人發現是紀律檢查部門的人拿了劉成安,那麼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切斷和劉成安的所有關係,那麼查劉成安的意義將大打折扣。
「不,去查,還是你去,但是不是辦事件,而是巡視,如果有問題,匯報再說,明白我的意思嗎?」李鐵剛盯着丁長生,問道。
丁長生豈能不明白,這就等於是自己即使是發現了問題,也只能是眼睜睜的看着,等着匯報完了,很可能改抹的早就抹乾淨了,那還有什麼意義?
「部長的意思是讓我下去打草驚蛇?」丁長生雖然沒有諷刺李鐵剛的意思,但是李鐵剛聽出了丁長生話里的不滿,但卻沒有生氣。
「算是吧,但是這個任務同樣很重要,不要怕對方銷毀證據,有些證據是抹不掉的」。李鐵剛吩咐道。
丁長生點點頭,沒說話。
「把楊銘調回來,你再找兩個人,你任組長,組成巡視小組下去,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只是巡視,發現了線索匯報,事件辦不辦,決定權在我這裏,明白嗎?」李鐵剛再一次強調道。
「好,我知道了」。丁長生轉身出去了。
看着丁長生一副不滿意的樣子,李鐵剛的心暫時放下了,既然是朱明水的意思,而且這小子和省公司的幾位大佬都有或遠或近的關係,所以即使要用,也得悠着點。
最關鍵的是丁長生這傢伙膽子太大,如果給他權力下去辦事件,那誰能知道他干出什麼事來?萬一抓了不該抓的人,萬一抓早了,或者是抓了不好處理,那怎麼辦?到時候紀律檢查部門很可能成為眾矢之的,但願這小子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職場不是沙場,講究的是細水長流,不是猛打猛衝,有時候計謀比勇敢更有殺傷力,這就是現實。
「老弟,行啊你,這麼短時間,部長居然把你派下去巡視,你知道是來了幾位幾年才有資格下去巡視的嗎?」齊一航很快就聽說了丁長生要下去巡視的事情,特意到丁長生辦公室里問候道。
但是丁長生卻悶悶不樂,看到齊一航進來,只是起身遞了一支煙,將齊一航讓到了沙發上。
「怎麼了這是?還不樂呢?」齊一航繼續問道。
「主任,我承認對一個不熟悉的地方可以採取這樣巡視的方式,將自己的耳朵擴展到最大規模,這樣就能聽的到更多的意見,但是湖州的有些問題是明擺着的,還採取這樣的方式,這不是告訴那些東西,省公司紀律檢查部門要對湖州下手了嗎?」丁長生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聲音依然是不小。
齊一航一進屋就猜到了丁長生肯定是這麼想的,於是看了看門外,起身關上了門,又坐回到丁長生身邊,小聲說道:「老弟,我能說件事嗎?」
「主任,請說,我正想找個機會好好和你學一學呢」。丁長生這倒是實在話。
「沒用」。齊一航擺擺手說道。
「什麼意思?」丁長生不明白齊一航的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問道。
「老弟,你太年輕了,說實話,我很喜歡你,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我年輕時的影子,我把自己的半輩子都奉獻給了紀律檢查部門工作,但是你看到我的成果了嗎?唉,想開了,其實就是那麼回事,領導指哪裏,我們打哪裏,領導指不到的地方,我們就不要自己拿着手電筒到處挖了,我告訴你,有些地方埋的東西很可能是領導不想查的地方,你一撅頭下去把什麼都挖上來了,你說領導心裏會怎麼想?是誇你發揮了主觀能動性呢,還是處罰你不按照領導的指示辦呢?你知道那些東西是誰埋下的?萬一是領導埋的呢?」齊一航很嚴肅的問道。
「主任的意思是?」丁長生當然不傻,齊一航說得這麼明白了,他當然知道什麼意思了,只是他現在拿不準這話是齊一航自己想說的還是李鐵剛指示他來暗示自己的呢?
「這麼說吧,其實我一直以為我這個職業很神聖,我挖的是集團機體上的爛肉,是那些爛了的東西,但是我卻連自己的老人都救不了,前些天家裏老人病了,按說我給省立醫院打個電話,就是沒有床位,他們也會給擠出來,但是我是紀律檢查部門的人,這麼做算是違反規定吧,這個電話我打不了,到最後是我弟弟找了他的朋友,是個做生意的,人家一個電話這事就解決了,我當時在想,我是看着我爸媽死,還是守着我的職業操守,算了,不說了,今天本來是聊你的,你看看,算了,我說了什麼你也不要介意,走了」齊一航說到這裏眼圈泛紅,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丁長生也很是意外,此刻他明白了,這是齊一航在點化自己,絕不是李鐵剛派來警告自己的,而那些話的內容卻讓丁長生思考了很久。
「齊主任,謝謝,我記住了」。
「我可什麼都沒說」。齊一航回頭笑笑說道。
丁長生也笑笑,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丁長生開車,加上他一共是四個人,楊銘坐在副駕駛上,一輛車直奔湖州而卻,這一路上丁長生都在想,劉成安說閆光河那裏有兩本賬,這會是真的嗎?其實在審問劉成安時他就下了決定,湖州的蓋子從新湖揭開,而新湖的蓋子就從閆光河身上打開,他當了那麼多年的財務處長,新湖區的財務肯定是門清,那就看他配合不配合了。
唯一遺憾的是,這一次李鐵剛沒有提到湖州紀律檢查部門的問題,其實在丁長生看來,湖州紀律檢查部門其實也存在着很多問題,但是李鐵剛居然沒有指示自己巡視一下湖州市公司紀律檢查部門,這很不正常,丁長生想不到李鐵剛在等什麼?
白山監管所里,孫琦想着自己這短短十幾天的經歷,簡直是一腳天堂一腳地獄,如今落到了這步田地,省公司紀律檢查部門那個女人的事件還在調查中,而李學金和孫傳河的死卻都是白山市公司在負責調查,所以他一直拘押在白山,而沒有移交給省公司安保部。
以前都是職場上的人物,雖然孫琦身不在職場,但是對市公司的這些人卻是頗為熟悉,他知道,這個人是成功的人,而他一直都在想,是誰想害死自己父親,想來想去,想自己父親死的人反倒不是紀律檢查部門的人,而是自己父親生前的那些老夥計,父親一死,萬事大吉,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死了一個人,幸福幾代人,但是自己的運氣很不幸,父親死了,自己卻成了一個窮光蛋,毛都沒剩下一根。
無論是從哪方面,作為一個男人,都很難咽下這口氣去,可是以自己目前的情況,別說是報仇了,就是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很難說,而且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裏最清楚,雖然自以為那些事做的很隱秘,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而且雁過留聲,要是自己哪裏留下蛛絲馬跡,那麼自己的人頭就鐵定是保不住了。
夜裏,監管所的號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孫琦打碎了窗戶的玻璃,將碎玻璃吞下去了,看守安保隊員到了現場後,發現孫琦的嘴角血糊糊的都看不清臉上的嘴在什麼地方了。
毫無例外,監管所是做不了這樣的手術的,必須去醫院,於是僱傭兵和安保一起將孫琦送到了醫院,經檢查,他的胃裏還有很多的玻璃碴子,必須馬上手術。
快到湖州時,丁先生接到了柯子華打來的電話,丁長生開始時還很疑惑,自己和這個人鐵定是尿不到一個壺裏了,而且從白山回來後,自己再也沒有和柯子華聯繫過,這傢伙現在聯繫自己幹什麼。
「餵?有事?」丁長生不冷不熱的問道。
「長生,我就是通知你一聲,孫琦跑了,這傢伙這個點跑出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想,是你辦的孫傳河的事件,所以,告訴你一聲,多留點神」。柯子華語氣平淡,也就是一個例行通知吧。
「跑了?在監管所怎麼會跑,從監管所跑的?」丁長生大吃一驚問道。
「不是,這傢伙看來是有預謀的,吃玻璃自殺,然後從醫院跑的,不過正在排查,他還沒有康復,不可能躲到深山老林不出來,所以,最大的可能還是在城裏,我們正在找」。
「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
「好,我知道了」。丁長生皺眉掛斷了電話,對於柯子華的解釋,丁長生嚴重懷疑,但是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這傢伙,雖然對自己構不成多大的威脅,但是自己身邊這些人呢?
「丁主任,出什麼事了?」楊銘首先問道。
「孫琦跑了,對了,我宣佈一條規定,不得單獨外出,晚上不得外出,明白嗎?我們是來巡視的,不是來辦事件的,所以有些事能少則少」。丁長生吩咐道。
幾個人都答應了,畢竟這事事關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沒人當兒戲。
湖州公司大樓紀律檢查部門辦公室,汪明浩看着辦公室剛剛發過來的傳真,很簡單,省公司紀律檢查部門派丁長生帶巡視小組到湖州來巡視,但是至於巡視什麼,沒說,範圍,沒說,時間,沒說,就是兩個字,巡視。
這讓汪明浩心裏很是忐忑,他在想丁長生這次是不是衝着自己來的,可是紀律檢查部門有什麼巡視的,再說了,如果是調查市公司紀律檢查部門,肯定不會是讓丁長生來,雖然汪明浩不敢再輕視丁長生,但是省公司紀律檢查部長李鐵剛呢?很可能就是一場形式吧,所以,在他看到這份傳真後,自己看了看,立刻拿上傳真去了市公司董事長司南下的辦公室。
丁長生是怎麼離開的湖州,大家都很清楚,而汪明浩更加的清楚,所以他這一招就是要讓司南下也為難一下,如果司南下不配合丁長生的工作,這就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了,只是不知道司南下怎麼想?
「巡視向來都是極為發現線索的主要方式之一,怎麼?有問題嗎?」司南下看了看汪明浩手裏的傳真,無所謂的問道,司南下的這一回答不但是讓汪明浩心裏一驚,就連在場匯報工作的林春曉和詫異於司南下的態度,在湖州的這些人,用腳趾頭想一想都能明白丁長生此次來絕對不是走走形式那麼簡單,不拉下幾個來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個時候,誰也不要存有僥倖心理了,丁長生在湖州呆過,對湖州的情況可以說是了如指掌,誰是什麼樣的人,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蛀蟲,那都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情,只是湖州的紀律檢查部門太過無能罷了,當然了,也可以說涉及的人太多了,如果一味的抓,那工作誰來做?
「董事長,我看他是來者不善,我們要早做準備啊」。汪明浩說道。
「老汪啊,我和丁長生之間沒有私怨,都是工作上的事,我相信,如果丁長生有那個格局的話,工作上的爭執不會成為報復的理由,你說呢?」司南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汪明浩,問道。
「唉,好吧,算我多心了,那我們紀律檢查部門就主動配合了」。汪明浩再次問了一句司南下道。
「那是,既然省公司紀律檢查部門都發了傳真了,我們就得按照規定執行啊,你們是對口的,照顧好巡視小組的工作,好吧」。司南下最後吩咐了一句道。
汪明浩對司南下的話嗤之以鼻,心裏直罵他虛偽,但是司南下做的和真的似得,一直到汪明浩走了,司南下才將自己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看得林春曉心裏一緊。
「董事長,丁長生這次來」林春曉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她的想法和汪明浩是一樣的,丁長生此次來絕對是夜貓子進宅,沒好事。
「巡視小組,哼,看來省公司還是有分寸的,不是直接來查辦事件,巡視小組巡視到的材料回去都是要匯報的,這給某些人留下了時間,當然了,也可能我猜的不對,但是我擔心的不是他想幹什麼,而是這一巡視,怕是有些人又要倒霉了,湖州的發展剛剛有了起色,要是栽進去幾個,怎麼辦?」司南下擔心的是這件事。
「清者自清,看他們運氣吧」。林春曉不以為然的說道。
「運氣,要是讓他在湖州這麼一攪和,一鍋端了呢?別說是你了,我對下面這些人都不是很熟悉,這些人見了我一口一個董事長叫的,那叫一個親熱,但是我何嘗不知道這些人戴着厚厚的面具,誰知道這背後乾的是什麼勾當?」司南下擔心的說道。
林春曉沒說話,司南下說的很對,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是上下級關係,誰能摸到你的心裏在想什麼?
「一個兩個沒什麼,要是多了呢?要是這些縣區公司的領導人出了問題怎麼辦?這還不是要把我繞進去,所以,汪明浩說對了,丁長生絕對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司南下苦笑道。
當時丁長生走了,自己還以為自己在職場上再也不會和丁長生發生什麼交集了,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又見面了,真是世事無常啊?
汪明浩一直都在辦公室等着丁長生一行,但是丁長生卻沒有到市公司紀律檢查部門來,而是開車直奔新湖區公司財務處了,當他的車開進新湖區公司財務處時,正好看到閆光河提着皮包要出去的樣子。
「老閆,這是去哪啊?」丁長生將車堵在了閆光河的車後面,下了車,笑着問道。
「丁總,哦,不,丁主任,您這大駕光臨,這是」
「想你了,想找你聊聊,走吧,去你辦公室聊聊吧?」丁長生不管閆光河答不答應,轉身朝樓上走去,閆光河一愣,再看到丁長生車上下來的三個人,心臟跳動急劇加速,喉頭髮干,可是自己能怎麼樣?
等到閆光河上了樓後,看到丁長生已經在門口等着了,趕緊拿鑰匙開了門,恭請丁長生進了辦公室,而丁長生帶來的三個人,一個站在了窗戶邊,一個站在了門口,一個站在了門外,這讓閆光河相信,自己這次怕是拖不過去了。
「老閆,可以啊,我和你一起共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老實人,但是沒想到你居然騙了我那麼久,這可不應該啊?」丁長生臉色很不好看,盯着閆光河問道。
「丁,丁主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怎麼聽不明白?」閆光河有點結巴,說實話,他很怕丁長生。
「閆光河,我這次是來湖州巡視的,如果你和我配合的好,你的事我們可以慢慢談,但是你要是不知道進退,那我就幫不了你了,對於給臉不要臉的人,我們向來都是不給臉的,說說吧,新湖廣場的問題,有人舉報,說你閆部長居然膽子大到做了兩本賬,說說吧,這兩本賬都是怎麼做的?你不說也沒關係,門外站着的那個人最擅長的就是查賬,既然是巡視,那這第一站就選在你這財務處了,看看新湖區公司的錢袋子為新湖守住了多少錢?」丁長生翹着二郎腿,很愜意的說道。
「丁主任,您是了解我的」
「打住,我可不了解你,閆光河,既然人家都把你給賣了,你還在這裏幫人數錢,你以為有意思嗎?我在這裏做代理總經理時,因為錢的事遭了多大的難你是知道的,怎麼?你真以為銀行不敢拍賣公司大樓啊,到時候新湖區公司連個辦公的地都沒有,但是那些錢呢,都是從你這裏出去的,去了哪裏你很清楚,你猜那些拿不到工資的職員和老師會不會把你吃了?」丁長生無所謂的姿態,讓閆光河心裏開始打鼓。
「那好吧,那我能打個電話請示一下嗎?」閆光河無奈,問道。
「向誰請示?楊程程還是司南下?」丁長生對這兩人都存着一肚子氣,所以直呼其名道。
丁長生沒理會閆光河向誰請示,但是閆光河打出去的電話卻是暫時無法接通,接連打了個三個電話,都是一樣的結果,直到最後放下電話,閆光河的手開始發抖,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看來劉成安已經不自由了。
「怎麼樣?還請示嗎?」丁長生笑問道。
「丁主任,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我也不隱瞞了,公司里財務確實是有兩本賬,都在保險櫃裏了,我這就拿給您」。閆光河無奈的說道。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丁長生不懂財務,所以讓閆光河將那兩本賬都給了紀律檢查部門的財務人員,那兩人是李鐵剛派給丁長生的人,很精幹,據說是查賬很厲害,既然如此,丁長生也樂得清閒。
「丁主任,劉理事長,哦,不,劉成安」閆光河心裏雖然發抖,可是既然丁長生知道了,如果自己不交代,不配合,可能自己馬上就完蛋了,這是他心裏的想法,這一輩子都是和數字打交道,但是人比數字複雜多了,他猜得到,事關漢唐置業的所有賬都是自己親自做的,而且只有劉成安知道,現在看來,劉成安已然是被控制了,自己獨木難支,而且自己犯不着和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