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先頭跟梢那小子的指引下,一路晃晃悠悠的拐進了小胡同,前行沒多遠,便到了大德昌賭場。
尤三姐兒半掀開車帘子往外瞧,只見這賭場的名字起的闊氣,門臉兒卻堪稱寒酸落魄——一道破爛腌臢的青色布幌子被一根兒風雨腐蝕的朽木挑起,歪歪斜斜的掛在門口兒,兩扇破舊的大門朝內開着,顯出裏頭黑魆魆的模樣兒,隱隱約約還從裏頭傳來賭徒與莊家們的吆喝聲。大門兩旁各站着一個身材壯碩,面目凶煞的大漢,就仿佛兩道門神一般,正用那雙魚泡似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穿梭在門裏門外的賭徒。
一陣漢子叱罵夾雜着婦人哭訴幼兒啼哭的喧鬧聲從遠處漸漸近了,二姐兒、三姐兒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髒兮兮短褐的中年漢子左手拖拽着一個二十來歲,枯瘦如柴的婦人,右手拽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腳步急快地走了過來,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小哥兒跌跌撞撞跟在其後。口內不斷哭着叫「娘、阿姐……」
那穿着短褐的中年漢子走到賭場門前,便將手內的婦人和小姑娘往先一推,旋即滿臉堆笑的搓手央求道:「還請兩位哥哥通融一下,俺手裏實在是沒錢。便將俺渾家和俺閨女押給鄭東家換錢如何?」
一句話未落,那婦人早拽着小姑娘跪地哭求,口內知道:「太爺們發發慈悲罷。你們賣了我就好,不要賣我閨女。我閨女今年才十三歲,她將來還得嫁人吶……太爺們發發慈悲罷……我給你們叩頭,保佑你們長命百歲……」
那十三歲的小姑娘見狀,也依偎在母親的身旁淚眼滂沱,髒兮兮的小臉兒上滿是驚惶絕望。
那四五歲的小哥兒趁勢也撲到婦人的身上哭鬧不休。身穿短褐的中年賭徒見了,愈發叱罵開來,拽着那婦人的頭髮猛的往後一拖,那婦人登時不穩的倒仰在地,還沒反應過來,那中年賭徒早已一巴掌呼了上去,口內罵罵咧咧的道:「叫你哭,叫你哭,都是你成天哭個沒完,把老子的好運氣都哭完了,老子今天就把你賣了換賭本。不光是你,連你生的賠錢貨一塊兒賣了,省的成天呆在家裏掃我的晦氣……」
二姐兒趴在車窗上看着這一幕,登時嚇住了,面色慘白的跌坐在車廂內,旋即連滾帶爬的投入陳氏的懷裏,口內直嚷着「媽,我好怕。」
陳氏眼見此景,早已氣的面目鐵青,渾身亂戰。一壁將二姐兒摟在懷中,一壁喝命跟車的小子們上前攔阻。
尤府的下人們也都義憤填膺,聞聽太太如此吩咐,忙的上前呵斥。跟車的婆子們也都忍不住的啐道:「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男人。自己的老婆兒女都護不住,還要親手把她們賣了,你虧心不虧心?」
那中年賭徒聽了這話,倒也不以為意。打量着尤家下人們的衣飾不凡,便料定這必定是大戶人家的家眷看不過來出來打抱不平。登時涎皮賴臉的笑道:「你們都是貴人出身,平日裏吃香的喝辣的,拔根汗毛比我們的腰都粗,自然站着說話不嫌腰疼。您老既然心疼俺媳婦俺閨女,不如你把欠債替俺還了,那俺就不賣他們了。或者你出錢買下俺媳婦俺閨女,哪怕帶回家做個丫鬟婆子的,我也跟着享福了不是?」
彼時賭場門口兒的這一番哭鬧打罵,早已吸引了街上往來之人的注意力。聞聽那中年賭徒如此無賴,不覺指指點點。尤家的婆子下人聽了這一番話,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時間卻也不知該如何答對。正為難時,只聽馬車內一道清脆的聲音笑言道:「……活了這麼多年,我倒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無恥的人。你想要賣妻賣女,我一個外人自然是管不得。不過依照我朝律例,將良家子私自賣做賤籍,卻是觸犯律法的。你信不信你這廂賣了髮妻女兒,我轉頭兒便將你告上衙門。我就不信天理昭昭,還治不了你個無賴潑皮!」
一席話落,街上圍觀之人轟然叫好。仍舊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叫喊道:「對,他要是敢賣了婆娘閨女,咱們就把他告上衙門。到時候讓大老爺治他的罪,打他的板子。」
那無賴賭徒聽了這話,由不得震懾住了。登時色厲內荏的道:「那是俺婆娘俺閨女,沒聽說當老子的賣閨女還犯法的!你少哄我。」
尤三姐兒聞言嗤笑,也不答言。倒是尤家跟車的小子們生性促狹,開口調笑道:「你若不信倒也無妨,試試便知道的。」
說話間,便是賭場老闆並賭場內的賭徒們也都聽見了動靜兒,有好事者便出來觀看。其中便有逃學而來的張華,眼見尤府的馬車聽在門口兒,登時變了臉色。
那賭場的老闆鄭東家也是個買賣人。平日裏往來走動送禮討情兒,自然也有些眼力。眼見尤家主僕皆穿着簇新的衣裳做豪奴打扮,登時變了臉色,生怕鬧得厲害引來官府中人,少不得皺眉說道:「貴人們明鑑,小人開的是賭場,大門敞開四方納客,大家都是你情我願。並不曾有販賣人口之事。還望貴人們體諒小的是小本生意,可驚動不得官府。」
說罷,又冷着一張臉向那中年賭徒說道:「……我說王瘸腿兒,咱們這是賭場,又不是青樓窯館,管不着你賣妻賣女的事兒。你要是有錢,咱們賭場任你來耍,你要是沒錢,也犯不着拖家帶口的跑到這來鬧。弄得好像我們是逼良為娼的壞人,這就有些不地道罷?」
那王瘸腿兒聽了,忙躬身作揖的賠不是,只說自己賣妻賣女乃是心甘情願,是為了還債。既然是欠了賭場的債,還不起銀子賠閨女也是情理之中。「……俗語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即便是貴人家眷,也管不着別人家的家事罷?」
尤三姐兒坐在馬車內,聽着王瘸腿兒口口聲聲的無恥之言,氣的都快笑出聲來。視線又掃過人群中的張華,不覺心下一動。轉頭兒向陳氏耳語了幾句,陳氏狐疑的打量了三姐兒一陣子,遲疑問道:「你,能行麼?」
「媽放心罷。」尤三姐兒恨不得拍着胸脯發誓。陳氏眼見如此,雖明知不妥,然十分氣憤那王瘸腿兒的舉動,少不得點頭應了,因又說道:「行事注意些個,好歹記着你是個閨女家。」
尤三姐兒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轉身掀帘子調下馬車。跟車的小廝婆子們見了,登時嚇了一跳。剛要說什麼,卻被尤三姐兒含威帶煞的一瞪,全都立在原地不敢出聲。
尤三姐兒則輕搖紙扇,風度翩翩的笑言道:「你口口聲聲指摘我等仗勢欺人,不該管你們的家事。既這麼着,我出個主意,你既有機會得了銀錢,還不用賣妻賣女的,你看好不好?」
俗語說外甥像舅,尤三姐兒雖然是女兒身,但陳氏與陳珪乃一胞兄妹,容貌自然有七分相似。何況尤三姐兒乃穿越而來,並非時下因循守舊之閨閣女子,且從小兒跟在陳珪身旁耳濡目染,此刻身着長衫手搖紙扇,談笑間自有一種風流愜意態度。倒是比陳橈還像陳珪的親生兒子。
登時便叫街上眾人眼前一亮,忍不住暗道一聲「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那王瘸腿兒眼見尤三姐兒如此品貌氣度,也知道他並非尋常人家的公子哥兒。心下早已生了七分怯意。聞聽尤三姐兒如此說,只能硬着頭皮問道:「……什麼主意?」
尤三姐兒聞言,莞爾一笑,手內摺扇空點了點漆黑的賭坊,口內笑道:「你既然是個賭徒,為了賭之一字拋妻棄女連身為男人的尊嚴都不要了。咱們就以擲骰子定輸贏。十兩為一局,頭一局就賭你的妻子,如果我輸了,銀子歸你,如果我贏了,你再不准提賣妻之事,也不准無故打她,拿她撒氣。第二局則賭你的女兒,規則同前一局一樣。第三局嘛……咱們就賭你的雙手雙腳,如果你贏了,算上先頭兒二十兩銀子,我一共給你三十兩。如果你輸了……」
尤三姐兒說到這裏,目光冷冷的看了眼王瘸腿兒的雙手,「你這雙手雙腿歸我。可以暫存在你的身上,你自此以後須得憑藉雙手老實賺錢。如若再敢踏入賭坊之地,我便命人打斷你的雙腿雙手,扔到城牆根兒底下乞討為生、賺來的銀子便供養你的父母妻兒。況且不論賭局輸贏,這次我都幫你還上欠賭坊的銀子,你覺着如何?」
一句話未落,街上眾人已經轟然叫好。
那王瘸腿兒聽了尤三姐兒一席話,神情晦澀難辨。一來他着實懼了尤三姐兒的權勢富貴,狠辣手段,二來卻被尤三姐兒所說的三十兩銀子和不論輸贏都替他還錢的承諾勾的心裏頭痒痒。
思來想去,那王瘸腿兒咬了咬牙,硬着頭皮說道:「好,我答應!」
那大德昌的東家見狀,也沒有辦法。只得躬身作揖的請眾人入內。一句話還沒說完,早被尤家的下人喝斷,指着鄭東家的鼻子罵道:「……糊塗脂油蒙了心竅的東西,我們家主子是何等尊貴人,哪裏會進你們那腌臢地方。再渾說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拆了你的大德昌!」
那鄭東家聞聽此言,少不得苦着臉的拱手賠不是,又伸出手輕輕扇了扇自己的嘴巴子,口內不斷求饒。
尤三姐兒微微一笑,並不以為意。手內的摺扇隨意轉了一圈兒,便指了指身前,笑着吩咐道:「你那裏頭氣味腌臢,光線昏暗,我就不進去了。你且叫人搬一張安靜桌子過來,將你們家的骰子拿過來一副便是。」
鄭東家聽了,少不得躬身答應。轉頭兒吩咐賭場的打手僕人們進去搬桌椅賭具。這裏尤三姐兒則命人取紙筆來,與那爛賭徒白紙黑字的立了約定。
街上圍觀的眾人見狀,越發勾起了好奇之意。全都走近了圍上前觀看。尤家的小廝婆子們生怕人多了衝撞姑娘,少不得上前攔阻。那張華原本是想趁此機會偷偷跑掉的。卻不想尤三姐兒早已命人時刻盯着他。
眼見他抽身而出,早就跟在其後的那個盯梢的小子忙迎上前,面上堆笑,口內則不冷不熱的說道:「張家公子留步。我們家小主人請您稍等一等。」
張華見狀,也只得硬着頭皮站住腳。卻不曾想肩膀卻被人按住拍了拍。回過頭時,眼見四五個身着體面的世家老爺並公子站在跟前兒。身後還跟着十來個看起來都不好惹的壯碩大漢。
張華不覺一怔,只見拍着他肩膀的那個年約十七八歲,容貌俊秀,眼眸清亮,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的少年指了指早已圍得密不透風的人群,笑眯眯問道:「敢問這位公子……你認得裏頭約賭的那位少年是誰家的公子?」
張華聞言,又是一愣。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一旁跟梢的那個尤家小廝早已變了臉色,搶在張華前頭開口說道:「還望公子見諒,此乃吾家私事,況且吾家老爺教子森嚴,倘若知道小少爺在外如此行事,少不得要訓斥少爺。因此倒不好隨處宣揚的。」
「哦?」那十七八歲的少年聞言莞爾,旋即又笑眯眯的問道:「那我要是非得知道呢?」
那少年看着年輕,然氣度非凡。此一句話落,縱然少年仍是面帶笑意,卻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因此窒息了。
而站在少年身後的那四個看起來就不是尋常之人的老爺們,更是面露笑意,仿佛看好戲的打量着尤家小廝並張華。跟在這四五個人身後的那十來個大漢,也都狀若不經意的隱隱圍了上來。
霎時間,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竟然逼得尤家小廝與張華冷汗直流。關鍵時刻,還是那尤家小廝冷光一閃,忙的躬身說道:「小的也是替少爺考慮,怕少爺遭了老爺責罰的意思。既然貴人非要得知,小的也不敢隱瞞。我家少爺便是當朝四品大員陳珪陳老爺家的獨子——陳橈。」
一句話剛落,方才逼問二人的酒窩兒少年早已掌不住的笑出聲來。笑過了一回,那少年又開口問道:「可是我聽說陳子璋的公子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八月份的時候還參加了秋闈,只可惜落第不舉……你該不會是想說人群裏頭那個小個子今年有十七歲罷?」
一句話拆穿了尤家小廝的謊言,尤家小廝早已冷汗直流。便知道這一行人既然對陳家之事了如指掌,少不得也認出了三姑娘。剛要開口說什麼,一直在旁並未說話的一個三十來歲的儒雅老爺擺了擺手,緩緩說道:「罷了。既然這小廝硬要說裏頭那人是子璋家的小子,十二弟又何必咄咄逼人,壞人清譽。我等便只當那人就是陳家的小子罷了。」
那被人稱作十二弟的少年聞聽此言,不覺皺了皺眉,回頭笑道:「我哪裏是想為難他。我不過是覺着這一家人倒是同我們有點兒緣分罷了。時常便能見着一回。每每見着了,都能看到一些稀奇之事稀奇之人。你們說是也不是?」
先頭勸說少年的儒雅男子聽了這話,不覺莞爾苦笑。
正在眾人旁若無人的閒聊說話時,陡然聞聽人群內傳來一陣轟然叫好。
眾人聞聲,便住了話口兒,且命人上前打探一二。一時那人回來,依令稟報,卻原來是尤三姐兒眼見賭桌賭具佈置妥當,便命那王瘸腿兒上前與她對賭。
第一回賭的是投資,比大,那王瘸腿兒咬牙切齒吆三喝四的扔出個五五六,不覺喜得笑出聲來。哪裏想到尤三姐兒只將三個骰子放在掌心,隨意一扔便扔出個六點豹子。第一局自然是尤三姐兒贏。
第二局又比小,那王瘸腿兒又擼胳膊挽袖子的扔出三個一,登時便以為自己贏定了,不免囂張的大笑出聲。豈料尤三姐兒仍是不溫不火,就這麼顛了顛骰子隨意一拋,竟然把三顆骰子摞在一起,只扔出個一點來。眾人見狀皆以為奇,不覺轟然叫好。
此時那王瘸腿兒便知道自己遇見了箇中高手,早已急的滿頭大汗。哪裏還顧得上尤三姐兒的身份尊貴,直嚷嚷着是賭場同尤三姐兒合起火來抽老千算計他。正鬧騰時,便從人群中竄出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身後背着一柄劍,手裏拿着一柄劍,到了桌前也不說話,抽出手中寶劍便向桌上的三顆骰子上一砍,霎時間,只見那三顆骰子紛紛化為兩半落在桌上。
那少年便拿起骰子直逼問到王瘸腿兒的臉上,口內冷笑道:「有道是願賭服輸。你且看看這骰子可有假?你自己技不如人,何故誣陷旁人,反倒叫人越發的看你不起。」
那王瘸腿兒眼見少年跳將出來揮劍便砍,還以為少年意欲砍的是他,早已嚇得癱軟在地上,差點兒沒尿褲子。聞聽此言,登時紫漲了一張臉面問道:「你又是何人,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那少年聞言,抱拳一聲便道:「路過之人,眼見不平,自然要拔劍相助。你這無賴混人,約賭便約賭,豈可輸了兩局便混叫亂罵,誣陷旁人名聲?可見你不光是人品不好,連賭品都差,真是枉生為人。」
那王瘸腿兒被少年兩句話損的羞憤難當,卻又害怕少年最仗劍傷人,只得轉過頭去不與她理論。那少年見狀,冷笑連連。旋即轉頭向尤三姐兒抱拳說道:「在下路過此地,偶見此事。十分佩服公子仗義之舉。方才見那無賴口口聲聲誣陷公子,在下着實忍不住。唐突冒撞之處,還請見諒。」
尤三姐兒見狀,只得苦笑着抱拳回禮。那廂王瘸腿兒見骰子被少年砍成兩半,況且自忖玩骰子也比不過尤三姐兒,便吵嚷着要推牌九。
尤三姐兒聞聽此言,越發苦笑搖頭。蓋因她上輩子因緣巧合,雖也練過幾手。但是她玩的最好的就是擲骰子和搓麻將。至於牌九這類東西……她壓根兒就不會好不好?
因此尤三姐兒並不理會王瘸腿兒的跳腳,仍命賭場取骰子來。王瘸腿兒見狀,便知道尤三姐兒必定不會推牌九,越發鬧騰起來。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模樣,又說什麼不肯賭了,到時候他仍然把婆娘閨女賣到窯子裏去,還能多賣幾兩銀子。反正本朝以孝道治理天下,就是皇帝老子也管不着自家爹要賣自家閨女的……鬧得三姐兒一陣膩歪。
方才橫衝出來的少年眼見此情,倒也猜着了一些。忙拱手笑道:「倘若公子不棄,在下倒是對此略通一二。不妨由在下替公子賭這最後一局如何?」
說到這裏,那少年又笑道:「反正那骰子是我弄壞的。如今我替公子出戰,也是情理之中。」
尤三姐兒行此舉動也不過是看不順眼那王瘸腿兒的卑鄙行事,況且常日裏在家憋悶的緊了,一時也有些心血來潮。此事聞聽少年所言,稍微沉吟片刻,便也應了。
且向少年拱了拱手,往後退了幾步將位置讓與少年。
豈料那王瘸腿兒見了這般,倒是越發無賴的不依不饒。那少年卻沒有尤三姐兒的這般好脾氣,手上劍鋒一轉,那王瘸腿兒登時便覺察出一股寒鋒架在脖子上。只見少年挑眉問道:「要麼跟我賭一場,要麼我一劍直接挑了你的手筋腳筋,左不過賠你幾兩銀子。你自己選罷?」
王瘸腿兒吃硬不吃軟,見了少年這般,早已嚇得癱在地上,垂頭喪氣的應了。一時兩人賭過牌九,這王瘸腿兒卻是輸的比方才還慘。
尤三姐兒見狀,則笑眯眯的擺了擺手,一旁侍立的小廝自然上前,依照約定將王瘸腿兒欠賭坊的錢還清。又拿出十兩銀子與王瘸腿兒的媳婦,口內說道:「這十兩銀子是我給你的,回去置辦些田地買賣,好生帶孩子過日子罷。倘或那人再為難你,你便直接到陳府找我,我幫你直接廢了那無賴……」
說罷,又將陳珪的住宅地址並官職告訴給那婦人。且向王瘸腿兒道:「我們陳家雖然不會仗勢欺人。但若是有人違背諾言,我等也少不得依照約定懲罰些個。還望你好自為之。」
一句話落,只見方才出手相助的少年已到跟前,抱拳笑道:「在下柳湘蓮。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