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雪狼伏低身體。年荼身姿靈活地鑽出洞口,騎到狼背上,被他穩穩馱住。
「好久不見,阿漠」,她揮揮手,和阿漠打了個招呼。
一瞬間,阿漠面露駭然,像是大白天見了鬼。
「年、年荼??!!」
「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極度的震驚之下,他幾乎不會說話,語無倫次。
聽見他說年荼死了,雪狼灰藍色的眸子裏頓時浮現出不滿與兇狠。
「是我」,年荼毫不意外阿漠的反應,也並不介意。
遭遇雪崩,又被困在山洞裏這麼久,像小狸和雁雁這樣堅信他們沒死的才是罕見的少數派。
「我沒死」,她淡定解釋,「阿湛也還活着。」
一邊說着,她順毛揉了揉雪狼的腦袋,那雙獸瞳立刻變得溫順,仰頭追着她的手蹭一蹭。
阿漠心臟狂跳,艱難地吞咽口水。
他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敢壯着膽子仔細打量面前的一人一狼。
長成這個模樣,的確是年荼和巫,沒錯。
他們在寒冷的空氣中呼出白霧,證明他們在呼吸,是活的。
像雕塑一樣僵立良久,阿漠終於接受了這個難以置信的現實,被嚇得慘白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
小狸在旁邊嘻嘻嘲笑他,「笨蛋!膽小鬼!」
在喜歡的雌性面前丟臉,阿漠大為窘迫,不好意思再看年荼的表情。
他咬牙反駁小狸,「不是我膽小!」
不止他一個人,大家都覺得巫和年荼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看到死去的人忽然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當然會害怕。
山腳下。狩獵隊剛剛捕獵成功,部落里的所有人都正圍着新鮮的獵物在分割食物。
獵物是一隻不算太大的小牛,每個人只能分到一點點肉,根本不夠填飽肚子。
吃完這來之不易的一餐,他們又要花費大力氣去尋找其他食物了,日復一日,不知道寒季什麼時候結束。
人們滿面愁容,眉宇間的神色幾乎已經麻木。
「我們回來了!」,小狸樂顛顛地跑在最前面。
聞聲,母親最先抬頭看向她,語氣嗔怪,「下次別再亂跑了,多讓人擔心啊——」
視線越過小狸,瞄到騎着雪狼的年荼,她的話音戛然而止,嚇得眼前一黑,一口氣喘不過來,暈厥過去。
熱烈的氣氛霎時間凝固。
四周先是鴉雀無聲,而後爆發出劇烈的嘈雜。
暈了!
有人暈倒了!!!
難道他們也生病了嗎?
他們是不是吃錯了有毒的東西?不然為什麼會產生幻覺,好像看到巫和年荼回來了?!
「別圍着,都散開一點」,陸湛鎮定開口。
人群下意識地聽從他的話,退開一段距離,讓空氣恢復了流通。
年荼為昏倒的雌性檢查一番,搖搖頭,「沒什麼大問題,她就是身體虛弱,剛才又嚇到了,很快就會醒過來。」
不需要過度治療,只要解開誤會,補充營養,再吃點安神的藥就好。
「我的那些藥還在嗎?」,陸湛垂眸看向族長。
「在、在」,族長還沒回過神,結結巴巴。
「都在我這裏!」,一隻長得像哈士奇一樣的小狼猛然從人群中竄出,剛分到手的肉都丟下了,渾身的穩重消散無蹤,嗚嗚大叫着跑向雪狼,「師父!師母!」
蓬鬆的大尾巴在身後搖成了螺旋槳,他快樂得幾乎要原地起飛。
太好了!
他就覺得師父師母一定沒死!!
要不是必須得接替師父、承擔起作為巫的責任,他肯定也會每天跟着小狸和雁雁一起去山上找人的!
陸湛無奈地後退半步,躲避開了傻小子熱情的衝擊。
「那好,你來給她配藥吧」,他乾脆考核一下阿藍的實力。
在師父失蹤的這麼長一段時間裏,阿藍一直在做部落的巫,雖然是趕鴨子上架,但他也做得有模有樣,沒出過什麼紕漏。
但是眼下,在陸湛面前,他反而有些緊張。
他抬眼偷瞄師父,想得到一點點提示,見雪狼不為所動,只好硬着頭皮翻找藥草,按照記憶中的配方調製藥物。
曬乾的藥草放在陶碗中研磨,發出令人安心的沙沙聲。緊張的氣氛漸漸褪去,人們陸續回過神,族長也冷靜下來。
他端詳雪狼和年荼,見他們身體完好無損,甚至沒有消瘦太多,不由感到萬分驚奇,「你們沒有被雪埋住嗎?這些日子你們在哪兒?」
這個說來話長。
「我們被困在了一個山洞裏,前些天剛剛脫困」
年荼把挖掘出路的困難一句話囫圇帶過,生病和爭吵一個字也沒有提起,只着重講了講那個連通山的兩邊的山洞。
「山那邊有很多食物,天氣也比這邊暖和多了,更適合生活,大家可以搬到那邊去定居。」
小狸和雁雁也點頭應和,證明她所言非虛,沒說假話。
「還有」,年荼又拋出重磅炸彈,「我在那邊發現了鹽湖和粘土,我們部落以後就可以自己曬鹽、燒陶了,不用再在大交易集市上花高價交換。」
什麼
「鹽?!」
別的東西大家聽不懂,但是鹽,他們都知道,捕捉到這個字眼,立刻興奮起來。
「你說、山那邊,有鹽??」
這麼好的事情,他們想都不敢想,從來沒有奢望過。
「快、快走!」,族長最為迫不及待,「我們這就搬過去!」
有鹽的領地!可千萬不能被其他部落給佔了!!必須是他們的!
他們帶來的鹽已經所剩無幾,正愁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
族長一聲令下,所有人的行動力都變得前所未有的強悍。小狸的母親尚未甦醒,大家就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出發,阿漠把母親背起來,跟上大部隊的步伐。
洞口的積雪在一群人的力量下不堪一擊,很快就被完全挖開,可供三人同時通行,人們自覺地排列成隊,有序行進。
年荼騎在雪狼背上,走在最前方帶路,身後跟着族長、小狸和雁雁。
穿過長長的洞穴,前方豁然開朗。
鳥語花香的景象迷了族長的眼睛,他頓住腳步,深吸一口氣,眼底浮現出狂喜。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哪怕年荼將這裏描述得再好,也不如他親眼一見來得安心。
山的這邊真的很溫暖,隨處可見的食物似乎唾手可得,比從前的部落更適合生活。
但是
「哪裏有鹽?」,族長眺望遠方,目露迷茫。
他怎麼沒看到??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