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明道:「方縣.長,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方也同道:「說。」宋國明道:「方縣.長,這次之所以出了這麼壞的結果,關鍵的問題,還是我們這邊出了叛徒。『叛徒』這個詞,我可能說得有些難聽。但是,像天荒鎮派出所的趙友根、縣公.安局某副局長、縣檢察院某副檢察長等人,他們所做的一切,跟叛徒又有何區別?」
宋國明此話一出,其他人都望向了方也同,似是都想看看方也同是什麼意思。方也同身體靠在椅背里,手指在桌上有節奏地輕敲,道:「宋書.記,你說的是實話。這些人,就是叛徒。」
方也同的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讓眾人心裏鬆了一口氣。縣.委常委、公.安局長馬豪,副縣.長陸群超等人之前都有些迷惑,接下去該怎麼辦?可現在方也同的那一句「這些人,就是叛徒」,就是一錘定音,為他們的工作指明了方向。
天荒鎮派出所長欽佩最先表態:「趙友根,是我們派出所里最大的叛徒。他的行為,讓我始料不及,我們派出所對他這種一無是處的人,本來還很關照,可他給我來了一場『農夫與蛇』的表演,反咬我們一口。這種人,我們必須清除出我們公.安隊伍,希望得到方縣.長、馬局長的支持。」
方也同道:「這還有什麼支持不支持的?你是派出所所長,要處置所里的普通民警,還需要我們點頭嗎?」欽佩立刻表態:「是,方縣.長,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方縣.長又轉向了縣.委常委、公.安局長馬豪:「馬局長,你局裏的那個姓徐的叛徒,你打算怎麼處置?」
馬豪自然明白,方縣.長說的「姓徐的」,就是縣公.安局副局長徐昌雲。
馬豪立刻道:「方縣.長,我和市局的關係還不錯,這段時間我就去跑這個事情,將姓徐的弄出我們現有的公.安局班子,應該沒有太大的難度。」方也同道:「既然你有了這個明確的方向,這很好。跟市局,我們的關係向來很鐵,我也替你去打個招呼。像姓徐的這種人,能讓他早點走,就早點走,我們安縣不需要這種人。」馬豪道:「好,我立刻按方縣.長的要求去辦。」
說着,馬豪就要站起來去打電話,方也同卻拉了下馬豪的胳膊,道:「馬局長,這個事倒也不急於一時,晚上就別去打擾市局領導了。今天,我們一邊說一邊喝,大家把該記住的都記在心裏,明天再開始行動,也不遲。」馬豪只好重新坐下來:「我聽方縣.長的,我也已經將方縣.長的要求全部記在心坎里了,明天一早就去協調對接這件事。」
方縣.長笑笑,端起了酒杯,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飯還是要吃的,酒還是要喝的。來,這段時間,大家也都辛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杯酒我來敬大家!」每人的桌前,都是一紮兩百毫升的茅酒,小盅之中也已經滿上,溢出濃郁的醬香。
大家端起了盅子,將裏面的茅酒一飲而盡。宋國明又道:「剛才,方縣.長說,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想,以後我們非但要有苦勞,更要有功勞。我們一起斟滿,回敬方縣.長一杯吧。」這句話,沒有人敢說不,大家又都斟滿了酒,來敬方縣.長。
又一杯飲盡,方縣.長嘆道:「國明同志,說出了我的心裏話啊。」宋國明聽到這話,心裏一震,端起了酒杯,站起身來,道:「方縣.長,這幾天的事情,其實都是我們鎮上一個人引起的。這個人,就是我們鎮上的黨.委委員、副鎮長蕭崢!是我對鎮上幹部和班子成員的管理失之於寬,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和隱患。所以,請方縣.長允許我自罰一杯!至於蕭崢這個禍根,我發誓一定不會讓他就這樣舒服下去,必將把他連根拔起!」
作為領導幹部,特別是主要領導,這麼說下屬,是很少見的。但是,在方也同他們的圈子裏,這卻是稀疏平常的事。
方縣.長站起身來,道:「宋書.記,你有這樣的決心,我是信任你的。一直以來,在基層主要領導當中,你一直是以鐵腕出名的,在對待蕭崢這種靠關係上來的幹部身上,一定不能失之於軟啊!這杯酒,你也不要自罰了,我來敬你!」很明顯,方也同指蕭崢是「靠關係上來的」,這個關係就是縣.委書.記肖靜宇那邊的關係了。
宋國明和方縣.長也都一飲而盡。接着其他領導,也都紛紛來敬方縣.長。一輪之後,方縣.長又是面有憂色的道:「現在,縣.委組.織部和縣檢察院都很自以為是啊。陸縣.長,你說,我們是不是只能看着他們這麼任性下去了?」
陸群超本來正要夾一塊鵝肝放入嘴中,見宋國明這麼問,馬上將鵝肝鬆了,將筷子放下,端坐道:「宋書.記,我認為不是。方縣.長,縣.委常委會上,我想,支持方縣.長的,占絕對優勢。縣.委組.織部和縣檢察院想提拔幹部,還不得經過縣.委常委會啊?」方也同聽到陸群超這麼說,一笑道:「陸縣.長不提醒,我還差點忘了這一茬呢。陸縣.長看問題還是很尖銳的,來,我也敬你一杯。」
陸群超捏住小盅子,站起身來:「不敢,這杯酒肯定是我敬方縣.長啊。」
方也同就和陸群超又喝了一杯,然後對眾人道:「戰役才剛剛開始,一兩次的勝敗,還真屁都不算。誰能笑到最後,誰才是最終的贏家!」眾人又端起了酒杯,大聲喊道:「誰能笑到最後,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次日,蕭崢回到鎮上,找了鎮長管文偉的一個工作空檔,向他匯報了此次去見縣.委書.記肖靜宇的情況。但是,蕭崢並沒有告訴管文偉「肖靜宇」就是「小月」。管文偉試探性地問道:「你以前真的沒有見過肖書.記?」
管文偉始終不相信蕭崢和肖靜宇不認識。蕭崢覺得這個事情,解釋起來忒麻煩了,就道:「認識、認識,熟悉得很,我和肖書.記從小一起長大,還青梅竹馬呢。」
管文偉當然聽出蕭崢是在開玩笑,指了指蕭崢道:「你這傢伙,這麼沾肖書.記的便宜,被她聽到了,看她以後還提拔你?」蕭崢道:「管鎮長,那你千萬別告訴肖書.記,我的仕途可不想就這麼終結啊。」管文偉道:「你這傢伙,現在也滑頭起來了。」
管文偉想,蕭崢不願意明說他和肖靜宇的關係,這說明這層關係非常重要、也非常隱秘,此時還不方便告訴他,管文偉也就不再多問。
關於「綠色鄉村建設」的方案,還要等李海燕的電話,所以,暫且也可以放一放。管文偉道:「蕭鎮長,最近我想安排一個飯局,你到時跟我一起參加一下。」蕭崢問道:「跟誰一起的飯局啊?」
管文偉道:「縣.委組.織部的邵衛星部長、李小晴部長,縣檢察院的周檢察長、縣公.安局的徐局長,我都想叫一下。上次你的事情,如果沒有他們的幫助,恐怕不會這麼順利。」蕭崢一下就聽出來了,管文偉安排這個飯局,重點還是為他蕭崢安排的。他說:「我參加可以,不過要讓我買單。」
管文偉故意板着臉道:「看不起我這個鎮長是不是?我一個飯局都安排不了了嗎?如果你不讓我安排,這個飯局我就不參加了。」蕭崢明白,管文偉純粹就是不想讓他花錢。這個年代,對公款消費還沒嚴格規定,因而大家覺得吃頓飯也是正常的開銷。蕭崢也就不再堅持:「那我要謝謝管鎮長。」
「別光嘴上說。」管文偉道,「到時,你跟我把酒敬好就行了。這些領導,他們願意幫你,不管是出於對你個人認可也好,還是出於上面領導的關照也好,反正他們是真真切切地幫助了你,那我們就不能忘了人家的好,該還的情,還是要還。在這個系統里,有人幫你,不容易,必須要讓人知道,你會記恩、你會感恩,這樣你的人脈才會越來越好!」
管文偉的這些話,也算是肺腑之言了。換作其他人,管文偉也不一定說。兩人商量定了要吃這頓飯,剩下的就是叫人了。蕭崢問:「管鎮長,這些領導大部分都是縣裏重要部門的領導,他們肯定會參加嗎?」管文偉道:「這倒也不一定,但是不管他們最終是否參加,我們禮數到了,感情到了,他們都會記得。」
看來表達謝意、好感才是關鍵,飯是不是吃得成,就看緣分了。接着,管文偉打電話開始邀請人了。
這天,水泥廠長王貴龍請鎮黨.委書.記宋國明到自己的廠里看看。
宋國明到達「貴龍水泥」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五點多了,留下來吃飯是肯定的了。王貴龍給宋國明上了茶和煙,還將兩條蘇煙和一箱五糧酒,讓駕駛員先去放入宋國明專車裏。
王貴龍這才說:「宋書.記,咱們在鎮上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了,您是黨.委書.記,我好歹也是一個廠長,資產沒有上億也有幾千萬了吧,可我們就這麼被人欺負嗎?我想想,真的就想不通,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啊。」
宋國明當然知道王貴龍在說什麼,就道:「貴龍啊,昨天方縣.長就叫我們去吃飯了,好戲還在後頭。這次把一強和富有弄進去的那些領導幹部,一個個都沒好果子吃,你等着看吧。」
王貴龍道:「領導幹部們,我倒是不關心。現在就連那些刁民都欺負到我們頭上,像那個開麵館的簡秀水,還有那個農民費根江都出來作證了!」宋國明道:「這些小人物,你看着辦吧。」王貴龍道:「這些人,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摁得他們抬不起頭來,以後誰都可以騎到老子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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